第71章 無妄之災
組裝完畢的氣艇滑入水澤支脈。
余軻踩著樹木延伸至河面上的枝杈，拎著背包和武器跳上去。
坐在氣艇靠後的位置，左手把持操縱杆，開啟螺旋槳攪動水流。
暫時先以緩速前行，繞過前方的水中灌木，余軻對照著說明書，檢查設備運轉情況。
螺旋槳運轉流暢，無噪音；氣艇操縱杆指示燈為綠色，左右搖擺無遲滯感；氣艇邊沿偽裝塗層為軍綠色，船體無漏水或漏氣現象。
檢查完畢，確認一切正常。
余軻這才駕駛氣艇駛離林間深潭，拐入前方的水澤支脈。
鏡湖水澤網絡遍及森林各處，其支脈寬窄各有不同，基本上是越靠近核心區域，河道越寬，也越深，像是這種西南邊角與林地深潭相連的，河道約莫十幾米寬，。
兩側巨樹，水生植物環繞，高處樹冠更是互相勾連，在灰濛天際下形成一道拱門。
細雪從縫隙間飄揚而落，同那些垂落的藤蔓一起組成綠白相間的簾幕。
這是余軻從未見過的奇幻景象，只可惜在這美輪美奐的外表下，潛藏的是足以埋葬任何生靈的危機，讓他不敢有片刻分神。
氣艇盪開覆滿水面的枯枝落葉，保持勻速前進。
坦白說，獨自在這種深林水道間前行讓人很沒有安全感，附近的風吹草動乃至游魚在水面製造出的波紋都會引起余軻的注意。
他不知道這看似狹窄，實則連接兩側林潭的水道有多深，更不知道附近幽暗的水潭中是否潛藏著已被潘朵拉感染，正伺機向他發起突襲的恐怖水怪。
余軻慶幸於河道沒有太多的蜿蜒曲折，否則單是控制方向都要消耗他不少時間。
眼下只需要把控大致的方向，他就能空出手來提取水樣。
這一次是灰黃色。
余軻從口袋裡取出記事本，將結果記錄在上邊。
他現在走的方向應該是正確的，水澤受感染的程度正在不斷加重，前方就算不是潘朵拉，應該也存在著受其影響而產生畸變的怪物。
舉起望遠鏡，余軻觀察著附近水面的動靜。
當前的昏沉天色是尋找潘朵拉的好機會，它本身附帶的異彩在這種環境下應該是極為顯眼的，基本不存在看錯的可能性。
同樣的，畸變獸體表會長出大叢艷麗的花朵，這在主色調為灰綠或者說墨綠的林地間也是很容易發現的東西。
每駛出一段距離，余軻就會停下氣艇，站起身，舉起望遠鏡環顧四周。
還別說，這鏡湖森林裡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物。
他看見一棵被螞蟻當成巢穴的巨樹，從上到下儘是各種窟窿還有濕泥粘合而成的洞口；有跟蝙蝠一樣抓著藤蔓，倒掛在水面上偽裝成枝杈的黃褐色水鳥，有魚或是別的什麼動物游過便立刻將其捕殺；還有體型纖細輕巧，能夠在水面上奔跑的蜥蜴，大張著四肢。
胸前的攝像頭早已開啟。
余軻收集著關於鏡湖森林深處的各種信息，為自己以後的狩獵行動做準備。
這一路過來他尤其關注一些特殊地貌。
正如森林外圍的藤蔓叢林和蘑菇群落，特殊地貌的成型必然有其原因，或是隱藏著某種靈植，或是有某種特殊異獸居住其中，而這些都是余軻需要的資源。
前者能增強他各方面的身體素質，後者要是運氣好，能提供技能和特質，也是急缺的。
譬如眼前這片林區。
余軻注意到河道右側的林地中的巨樹種類以及水質都出現了明顯變化。
不同於一路過來看到的那些枝杈光禿的樹木，這片區域內的樹木在不僅體積更為龐大，枝杈越發粗厚，樹冠居然還維持著大量綠葉，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看到葉片底下結出的沉澱果實。
關鍵就在於林地水質的變化，湊近後余軻驚訝的發現林地間的潭水居然在不斷的冒出氣泡，升騰著熱氣，分明就是一潭溫泉，底下八成存在著地熱或是別的什麼能夠升高水溫的東西。
余軻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這種環境顯然是違背常理的。
等等。
那是什麼？
就在余軻觀察異常區域，準備以後有機會就過來查探一番。
望遠鏡的視野內忽地出現了幾具灰白色的毛絨屍體，正從前方的河道漂流過來。
單是如此也就罷了，鏡湖森林內最不缺的就是野獸屍骸，真正讓余軻在意的是這些屍體背部的艷麗花朵，顯然它們已經受到潘朵拉感染。
放下望遠鏡，余軻轉身握住操縱杆調整氣艇前進的方位，同那些屍體保持一定的距離，同時確保自己能觀察到它們。
從水面上撿起一根枯枝，攔住一具屍體。
其體型與成年男人相差無幾，看上去像是猿猴的屍體，死去沒多久，屍體周邊還有血液不停的溢散入水中，有不少魚蝦已經湊了過來。
如果是死亡很久的屍體，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早就浮腫不堪。
余軻撥動著它灰白色的毛髮，調整位置，以便於更進一步的觀察，讓查漏補缺生效。
很快便有相應的信息在腦海中浮現。
畸變獸：水澤野猴受感染後異變而成的怪物，水性極好，善於從水中發起襲擊。
『果然是畸變獸。』
心中的推測得以驗證，余軻大略數了一圈，這邊的屍體攏共有五頭。
現在問題在於它們是怎麼死的？
路過的獵團，附近的凶獸，還是說.
半蹲在氣艇邊沿，余軻手中枯枝撥開其中一頭野猴後腦的毛髮，那兒有著數道深可見骨的抓痕，無疑是真正致命的傷口。
「一擊斃命，這手段夠兇狠，只是獵殺這麼多猴子，為什麼不吃？」
視線掠過附近的其他幾具屍體，無一例外的都沒有出現明顯的肢體殘缺，獵殺它們的凶獸根本就沒有捕食的傾向，這是純粹的殺戮，亦或者說清除！
這種現象讓余軻下意識的聯想到鏡湖森林外圍發生的事情。
影月豹當時就在瘋狂的獵殺各種受到感染的畸變獸，這麼想來鏡湖森林深處應該也存在著類似的凶獸.
思考的間隙，余軻的視線無意識的四處逡巡。
耳畔忽地響起枝杈墜入地面的響動，猛然回頭查看情況。
下一秒，瞳孔倏然收縮，身形亦是擺開迎戰的架勢，攥緊手中利齒長弓。
就在大約十米外的一截低垂的枝杈上，曾見過一面的影月豹不知何時潛伏至此，那雙赤紅色的獸瞳已然鎖定余軻！
它的毛皮濕漉，看上去像是剛游過泳，緊貼著身軀，讓它看上去頗有些狼狽。
對視的瞬間，余軻確定這頭影月豹必然就是不久前在鏡湖森林外圍大肆獵殺畸變獸的傢伙。
余軻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碰見它。
看樣子它的狩獵範圍遠超余軻所想，為了獵殺那些受潘朵拉感染的畸變體，甚至不惜奔赴鏡湖森林深處。
雙方陷入對峙的局面。
身處水澤河道上的余軻不想跟影月豹發生衝突。
一方面是影月豹本身是在做對鏡湖森林有益的事情，兩者現階段的目標其實是高度重合的。
余軻對獵殺凶獸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可這種願意為拯救鏡湖森林而四處奔波的凶獸，不免讓他有所遲疑。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現在的環境著實沒法發力。
無論是余軻還是影月豹，實際上都不具備在水澤河道內近身戰的能力，打起來束手束腳。
前者頂多靠一手弓箭，影月豹卻不是昨晚那些盜獵者，想用遠程狙殺的方式幹掉來去如風，還會暗影奇襲的影月豹，多少有些不現實。
真要是這麼容易，林防局巡狩隊早就得手了。
至少余軻不想把本就不多的箭矢浪費在這，看上去影月豹也沒有想要進攻的想法，它現在的目標是那些畸變獸，而不是人類。
或許就這麼各自離開才是正確選擇？
余軻心裡這麼想著，右手摸上操縱杆，準備先撤為敬。
現在不是他們一決勝負的時候。
一人一豹間的距離不斷拉長，就在余軻認為危機解除的時候，先前有屍體漂流下來的方向傳來幾聲急促的嘶吼，緊接著又有嘈雜的吼聲應和。
余軻的表情先是有些困惑，旋即臉色驟變。
猴子本就是群居動物，影月豹獵殺了數頭受感染的野猴，勢必會招來猴群的圍攻，而能夠在這種地方生存的猴群，不用想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存在。
難怪影月豹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狼狽
他娘的，我咋辦？
影月豹出現在這裡，猴群很快也會來到這，到時候看見余軻這個外來者，保不齊就會把他當成宣洩怒火的目標，偏偏他現在還乘著船。
河道就這麼寬，氣艇的目標太大，根本藏不住。
況且從查漏補缺提供的信息來看，這些猴子水性極佳，要是被它們把船掀了，待會兒還怎麼繼續探尋潘朵拉？
不行，必須得立刻靠岸，找個地方躲起來。
氣艇本身只要關閉螺旋槳，就是個死物，再折些枯枝蓋住，大概率是能夠矇混過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