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城第一醫院,高蘭蘭先被分了宿舍。
姜半夏很忙,把高蘭蘭交給女醫官就離開了,由女醫官帶著高蘭蘭去辦入職手續。
一路上,高蘭蘭見到很多奇怪的煉器造物。
尤其是一座巨大的方方正正的古怪建築物,裡面發出打雷般轟隆隆的噪音,上面兩個大煙囪,呼呼地冒著黑煙。
外面站著很多拿短鐵棍的綠衣士兵,戒備森嚴。
建築物外牆上,也刷著一堆標語:
「安全無小事,事故零發生!」
「疏忽一秒鐘,後悔一輩子!」
「安全生產,人人有責!」
「全體總動員,大幹一百天!」
......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急匆匆的。
很多人一看就是流民,也忙忙碌碌的,沒一個人在悠閒,沒一個人躺著曬太陽,沒有乞丐,沒有縱馬的權貴。
總之,所有人都在忙。
這與高蘭蘭在其他城市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
最後,女醫官帶著高蘭蘭領到了個人用品:
「高蘭蘭,這是你的預備護士服,一個護士帽,一件白馬甲,代表你是預備護士,還有一雙平底鞋。」
「上班的時候,這件白馬甲套在灰衣服外面。護士帽像我這樣戴。」
「喏,這是你的胸牌,必須時刻戴著,這是你的身份證明,否則被治安隊當奸細抓住,你就慘了。」
「這是洗臉盆,毛巾,香皂,每個月發一塊,牙刷,牙膏,哦,牙膏三個月發一根,還有拖鞋......」
「普通人每周至少洗一次澡,哦,一周就是7天。你是護士,對衛生要求比較高,三天至少洗一次,否則挨罰。」
高蘭蘭不知所措地接過一堆東西。
她粗糙的手指按在綿軟光滑的白馬甲上,心中既興奮又忐忑。
這麼好的衣服也給我?
全是最好的布料,以往,她家中過年都不捨得買一件。
現在才剛進龍城,什麼也沒幹就發了兩套衣服了。
甚至還有專門的帽子!
甚至還有拖鞋!
縣太爺家的丫鬟都不捨得這麼買,妾室的待遇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女醫官不在乎高蘭蘭的震撼,快速地道:
「你現在的職務是預備護士,身份是歸化流民。所有歸化流民,一概不發工資,不享受任何公民福利,龍城政府負責你們一日三餐。」
「所有歸化流民都要學習中文,也就是我們家鄉的文字語言。每周參加一次中文考試,考試及格就可升級為預備公民,開始發放50%崗位工資;連續兩周排名最後5%,就淘汰,趕出龍城;中文考試滿分,立刻升級為正式公民,不僅發放滿額工資,還能享有公民一切福利!」
「聽懂了嗎?」
還要學他們家鄉話?還要學習考試?公民是什麼?福利是什麼?工資是不是俸祿?這群外鄉人真高蘭蘭一腦袋霧水,傻傻地點頭。
至於學習文字,高蘭蘭倒是頗有自信。
噬靈鳥災之前,她家條件還算不錯,高鎮惡還送她念過幾年私塾,認識不少字,比大部分睜眼瞎流民強多了。
女醫官也不著急,她知道天玄界普通人受教育水平很:
「聽不懂無所謂,反正你先記住三件事:」
「1、上班。護士採用三班倒工作制,每班8小時,也就是4個時辰。看到那座鐘樓了沒?上面就是鍾,整點會響,到點就上班,不准遲到,不准早退,會有常識老師教你認鍾......」
「2、學習中文。有專門的中文學校,必須上,每天至少2小時。」
「3、吃飯。所有人統一在食堂吃飯,食堂位置問你舍友,她們也是歸化流民,比你早來幾天。」
說完,女醫官帶著高蘭蘭找到她的宿舍,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高蘭蘭怯生生地走進宿舍。
地面是平整的灰色石頭,比縣衙都堅固、平整。
牆壁刷成漂亮的白色。
最離譜的是窗戶,鑲嵌著一種平平的琉璃,竟然是完全透明的!
牆邊放著四張造型古怪的床。
兩張床上放著衣服和被褥,另外兩張床是空的。
床鋪在上面,下面是個小桌子,還有一把椅子,椅子、床、和桌子竟然是用鐵架製造!
高蘭蘭小心翼翼摸著椅背的鐵架子,冰涼光滑的觸感告訴她,就是鐵製的。
外鄉人哪來那麼多鐵!
這條件也太好了!
高蘭蘭有些自慚形穢,覺得自己不配住在這種好地方。
這時,兩個女人快步走了進來。
「咦?有新人!」其中年長的女人笑道。
高蘭蘭轉頭一看。
二女也穿著白馬甲,戴著白帽子,裡面灰衣服。
她們大約也是流民護士。高蘭蘭心道,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姐姐好。我叫高蘭蘭,剛來的,歸,歸化流民。」
年長女人笑了起來:
「別緊張。我叫胡小翠,她叫崔彩雲。」
崔彩雲年齡比較小,看起來有些膽怯,只是對高蘭蘭點了點頭,就坐到桌邊抱著一本書背了起來。
高蘭蘭瞟了一眼書上的文字,跟天玄文字有點類似,但是又很不相同。
高蘭蘭不認識這種文字,不過也沒多想。
天玄界極其廣袤,稍微遠一些,口音的差別就很大。
這大約是外鄉人那邊的方言和文字吧。
胡小翠很健談:
「蘭蘭,彩雲有點害羞,你別放在心上。」
崔彩雲略帶羞澀地道:
「蘭蘭姐,我上次中文考試就是排名倒數30%,如果再不努力,可就要被趕出去了。」
高蘭蘭好奇地道:
「考試很難嗎?」
崔彩雲點頭:
「嗯,我家裡窮,從小沒學過寫字,這太難了。」
胡小翠也跟著正色道:
「蘭蘭,這個中文你一定要好好學。在這裡有的吃,有的穿,幹活也輕鬆,被趕出去的話咱們這些女人就死定了。」
「真有人被趕出去了?」高蘭蘭小心問道。
「嗯。每周都有,走的時候哭天喊地,可慘了。」
高蘭蘭心中也不免升起了緊張的感覺。
接下來的幾天,高蘭蘭逐漸習慣了這裡的充實生活,也見到了父親和其他鄉親。
看到大家都完好無損,沒有受到苛責,各自忙著各自的工作,高蘭蘭懸的心情終於落了下來。
這一天傍晚,高蘭蘭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跟胡小翠一起去食堂吃飯,準備吃完就去中文學校上課。
「龍城這群外鄉人真是奇怪,規矩多的要死。」胡小翠小聲吐槽。
「是啊。」高蘭蘭感慨地道。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地方可以有那麼多規矩。
不准隨地大小便,不准隨地吐痰,事事要排隊,工作必須穿指定工作服,必須時刻戴胸牌,飯前必須洗手,公共場合不准大聲喧譁,公共場合不准抽旱菸,不准打架鬥毆......
規矩之多、之細,簡直令人髮指。
如果是其他地方那麼多屁事,大家早就跑了。
但是龍城不同。
能吃飽,規矩多算什麼!
流民現在戲稱龍城「四多城」:規矩多,法器多,幹活多,吃得多。
總之,這是一座奇怪的城市。
高蘭蘭感到心底有種東西在萌芽,她說不清是什麼,但是從心底深處喜歡起這座城市來。
古怪而繁瑣的規矩,呆板中又蘊含某種靈動和希望,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生機勃勃。
「如今這個世道,龍城最適合咱們這些窮苦人了。」
胡小翠也贊同地點頭:
「是啊,我剛才也就是隨口說說。」
這時,一個陰影掃過二女頭頂,天空暗了下來。
她們抬頭一看,只見一艘靈舟緩緩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