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沈行舟從穆家走出。
走至翟家門口,他腳步頓住,眼神複雜的盯著翟家大門看了一會兒。
沉默半晌,還是走了進去。
往院子裡走的時候正巧碰上要出門的翟久,「九叔.」
翟久看到他,臉上露出笑,「這麼晚,你這是從哪的?」
沈行舟笑著回應:「剛送曉曉回了穆家,路過這邊,想起很久沒見過來宇墨了,來看看,」
聽出他語氣中對傅曉的親昵,心中有了預感,翟久無聲嘆息。
他揮揮手,「去吧,小墨在自己院子,」
「九叔,那您忙,」
翟久頷首,看著他走遠,他眼神幽深,神色不明,朝後面擺擺手。
身後秘書上前,「九爺?」
「那邊的事你先去看看,我暫時不出門了,」
秘書臉上有些猶豫,翟久又道:「了解清楚情況來個電報,我會讓人協助你,」
「好,那我先走了,」
翟久垂下眼瞼,眸中一片深思。
他曾因放不下,痛苦了二十幾年。
知道求而不得的痛苦,他那個年紀承受的事情,他侄子也承受了一遍。
可他不想讓宇墨也經歷二十幾年的痛苦。
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也不知道翟宇墨心裡有多深的執念。
可.
翟久想救救他。
翟宇墨的院子漆黑一片,沈行舟在院子裡的石桌前看到了他。
腳邊的菸頭落了一地,指尖的猩紅忽明忽滅,微弱的火光和月色籠罩著他的眉眼,愈發顯得晦暗不明。
直到沈行舟走到對面坐下,他才驟然回神,抬眸看向他,嗓音暗啞,「來做什麼?」
沈行舟也沒有拐彎抹角,他直言:「勸你放棄,我和曉曉已經在一起了,」
翟宇墨黑眸緊眯,嘴角扯出一絲陰冷的笑,涼涼的道:「是嗎?」
「是,」沈行舟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接著又一次說道:「宇墨,放棄吧,」
翟宇墨薄淡的唇掀起一絲冷笑,眼底沒有半分情緒,陰冷的可怕,清冷的聲音薄涼的道:「你這是作為勝利者來我面前炫耀來了?」
這話說出,沈行舟霎時神色驟變,桃花眼瞬間變寒,眸中掀起巨大風浪,放在桌面上的手緊握成拳,「我有何可炫耀的?翟宇墨,曉曉不是你我爭奪的戰利品,你言語間注意點,」
「你根本配不上她,所以沒什麼勝利與失敗之分,是你根本沒入局,」
「我配不上?你就可以?」
沈行舟盯著他,桃花眸中泛著攝人心魄的幽冷光澤,「我可以不可以就不需要你管了,但是翟宇墨,你絕對不可以,」
聽他這麼說,翟宇墨那張英俊的臉上布滿了寒霜,眸底瘋狂的壓抑著什麼,黑沉沉的眸滿是陰鷙遍布。
他咬著牙說:「你憑什麼這麼說。」
沈行舟意味不明的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因為你不乾淨,」
他抵了抵後槽牙,「我可不止一次看到你和別的姑娘湊到一塊.」
而且,笑的那叫一個溫柔。
翟宇墨眯了眯眼,「我沒與她們深交.」
「對,不深交,」沈行舟敲了敲桌子,漫不經心的抬眸看他,「可你也不拒絕」
「我不知道你是有什麼目的,還是秉承著紳士風度,可這樣的你,已經配不上她了,」
既然喜歡曉曉,又任由別的姑娘接近,要沒點不可告人的目的誰信啊。
翟宇墨聲音中滲著寒意:「你又是什麼清風朗月的君子不成?」
「沈行舟,小小知道你背地裡的那些手段嗎?」
沈行舟站起身,涼薄的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說完這話,他轉身離去。
臨走時,沈行舟回頭看過去,發現翟宇墨正陷在一片陰影中,垂眸呆呆的坐在那裡。
月光灑下。
他仿佛掩映在一半光影和一半黑暗裡,撕裂,卻又和諧。
暗夜裡,男人的瞳眸漆黑如墨,薄唇瀉出輕而緩的兩個字,在唇齒間無聲化開,「小小,」
沈行舟走出翟家,看了一眼穆家的方向,眉眼裡如冷冽的寒冰融化,情愫深深,桃花眸溢出幽幽笑意。
.
翌日晨。
翟久來到翟宇墨的院子,走到臥室門口推門進入。
房間內空空如也。
他皺眉,又推開了書房的門。
看到坐在窗台小桌前的翟宇墨,他垂眸正看著手中的書。
「阿墨,」他喚他。
翟宇墨抬眸望來。
他眼裡太死寂陰鬱,像是沒有生機一樣。
翟久斂眸,眸色稍沉。
「九叔.」他眼底一片猩紅,臉色沉鬱,下巴上有細細的青色胡茬,一看就是徹夜未眠。
眸底雖漆黑空洞,但翟久卻看出了黑暗翻湧下的困獸在悲戚求救。
他嘆了口氣,「阿墨,跟著我出去走走吧,」
男人修長的指尖摩挲著手中的書,眼窩裡一片陰翳:「走走?」
「對,走走,」
「之後呢?便能忘記嗎?」
「試試吧,」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顫著嗓音,聲音沙啞的說:「好.」
.
冬日晴天,乾冷乾冷的。
傅曉擁著枕頭在被窩裡滾了滾,又蛄蛹了好幾下,睡意漸漸褪去,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眸光懶洋洋的看向窗外,不用看表也知道至少八點了。
她慵懶的打了個哈欠,昨夜跟穆老爺子聊的太晚了,再加上這天氣,本就適合睡懶覺,一時間她還真不想起床。
但聽到外面穆老爺子和劉爺爺的說話聲,她還是把手伸進被窩裡,把衣服一件件拽了出來,穿好衣服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看到她出來,穆老爺子放下手裡的報紙,「嗯.起來的正是時候,再晚早餐就涼了,」
傅曉坐在飯桌前,打開蓋在饃框上的蓋布,「爺爺,哪弄得蒸餃啊,」
「沈行舟那小子送過來的,」
「哦,」她也沒拿筷子,直接捏著就往嘴裡放。
嗯,韭菜雞蛋餡的,好吃。
「爺爺,咱買點韭菜包餃子吧,」
穆老爺子笑呵呵的點頭,「行啊,想吃咱就包,一會兒我就跟小揚說一聲,讓他跑一趟,」
「不用,」傅曉擺擺手,「我中午沒事,我去買,」
菜場也不一定能買到,到時候還是從空間裡拿出來點吧,還有雞蛋,
空間的雞鴨鵝蛋都泛濫成災了。
穆老爺子也沒說什麼,只當她想隨便轉轉,想了想,道:「你叫上沈小子,」
嗯?
傅曉吃東西的動作一頓,「爺爺,您不是不待見他嗎?」
昨晚上可一點好臉色沒給沈行舟。
「不待見歸不待見,」穆老爺子傲嬌的冷哼,「可他昨天說的那些,我是心動的.」
傅曉笑著問他:「他說什麼了?」
她知道昨晚上沈行舟在穆老爺子屋裡說了很久的話才走。
但說的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也沒用精神力偷聽。
他站起身來到她旁邊坐下,小聲道:「他說,他家裡沒其他人了,就是以後成了家,也可以住在穆家附近,而且他說,你跟他商量好了,以後生了孩子,姓穆,」
說到這,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孫女兒求證:「乖乖,你真跟他商量過這事啊?」
她點頭,得到她的確認,穆老爺子嘿嘿直樂,觸及到傅曉一言難盡的眼神,又覺得自己笑的太大聲了,他輕咳一聲:「我是這麼想的,既然這傻這小子這麼有誠意,那就給他這個機會,」
天哪,仔細想想,這是好事啊,上哪撿這麼有能力,最重要的是,有點傻的大冤種去啊。
反正他還能活幾年,能多看顧孩子幾年,他走了,還有穆連慎呢。
這小子以後若是變了心,可以去父留子啊。
姓沈的那副皮囊還不錯,再加上他家乖乖,那生出來的孩子得好看成啥樣?
哎呦,想想都有些坐不住。
看著有些激動的穆老爺子,傅曉內心有些複雜,沈行舟真行。
這話一出,可以說是拿捏住穆老爺子了。
他是真的不遺餘力的在讓她的家人接受啊。
蒸餃吃完,傅曉下樓洗漱,正準備出門買菜,家裡來了客人。
看到來人,穆老爺子有些驚訝:「邱家小子,你來這是?」
身穿深灰色中山裝的邱立軍沖穆老爺子敬了個禮,笑著從幾人中走出來,「領導,好久不見,您老這身子骨看著越來越硬朗了,」
邱立軍,是他老部下的長子,曾經跟著邱父在他手底下待過一段時間。
穆老爺子笑著揮揮手:「硬朗什麼啊,老了.」
他看向邱立軍身後的幾人,「你怎麼跟著研究院的人過來了,」
是的,身後的幾人正是研究院的梁巍山,還有上次來過的財務部長許庭深。
傅曉之前在研究院待過一段時間,他心裡有數,肯定是研究出來了什麼東西,可與軍部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穆老爺子一直也沒問過孩子,所以也不知道她這次研究出來的,是對部隊很有用的止血藥。
「進屋聊吧,老劉,沏壺茶來,」
客廳就坐後,最先開口是梁巍山,他看向傅曉,一向嚴肅的臉此刻滿是笑意:「你這次做出的止血藥是現在國內療效最好的一款藥,甚至.比國外進口的也不差啊,」
傅曉笑著點頭,旁邊的許庭深適時開口:「對啊孩子,你可是真優秀,穆老,您這孫女可真是大才,」
先是一番誇讚寒暄,後直言道:「領導放話,給你最好的條件,」
傅曉笑笑:「什麼條件,」
許庭深:「給你三成的分紅,」
本來正常情況下是給一大筆獎金,然後頒發功勳章的。
可領導一致認為,這孩子的潛力巨大,再加上穆家這背景,最重要的是人家孩子現在還不是研究院的研究人員,用常規的方法對待小姑娘,豈不是欺負人。
所以開口便給出最大的利益。
這算是鼓勵人才。
傅曉垂眸沉默,右手無意識的捻著手鍊,這是她在思考時的表現。
許庭深緊接著開口:「孩子,你若還有別的條件可以提,」
她輕笑開口:「我還真有條件」
「你說,」許庭深開口,站在他身後的秘書手中拿著紙筆,準備記錄。
傅曉微微一笑:「分紅,我只要兩成,但我有兩點要求,」
「第一,這藥,要納入軍需,免費供應給部隊,」
「第二,十年內,不能出口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