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衍盯著這塊玉佩看了很久,雖然表面上依舊風輕雲淡,但傅曉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內心並不平靜。
他沒與傅曉說話,站起身,走進了書房。
走進書房的他,心情起伏更大了。
聽著他撥打電話的聲音,傅曉雙腿交疊,身子往後,靠在沙發上。
霍天衍撥通了別墅的電話,電話被接起的那一刻,兩人都沒說話,穆連慎發出一聲淡笑,但依舊沒說話。
像是對峙。
最後是穆連慎贏了,霍天衍問:「什麼意思?」
穆連慎淡淡道:「送你的禮物,」
一陣沉默。
盯著手裡的玉佩,霍天衍恍惚一笑。
這玉佩,本是他的。
書房的時鐘繼續走動,玻璃上的光影明明暗暗....
時光,開始轉換。
他話少,與親生父母都不甚親近。
唯一能與他說幾句話的人,就是霍天雯。
後來有了一個小的,生下來只知道哭,他剛開始很煩,因為他喜歡安靜,不喜歡亂糟糟的環境。
見到這個小孩的第一眼,他就停止了哭泣,當時的他覺得,嗯,是個有眼色的。
他抬手戳了戳小嬰兒的臉蛋,他咿咿呀呀的說一些他聽不懂的嬰語,跟雞爪子似得小手抓住了他一根手指。
霍天衍不喜歡這種觸碰,掙開,可下一秒他又哭。
比起這嘈雜的哭聲,他覺得讓他抓一下手指也沒什麼。
於是又把手塞進了他的小手心,他果然不哭了。
嬰兒慢慢長成小屁孩,臉蛋圓圓的,也軟軟的,可愛的不行,而且嘴很甜,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嬸子大娘的叫。
周圍很多人都喜歡他,可他只喜歡黏著當時的霍天衍。
性格怪異沒人喜歡的霍天衍被這個所有人都喜歡的小屁孩纏的不行。
天天來找他,邁著小短腿噠噠的跑過來,有個什麼好吃的也總是遞給他,即使他從不回應。
小屁孩也樂樂呵呵的,圍著他說來說去。
霍天臨所行錯事,被霍坤安知曉,決定舉家逃離,他本不想逃。
做錯事的是霍天臨,關他何事。
霍天臨從沒有把他們當過兄弟,他為何要為他的錯買單。
可霍坤安說的對,他的錯太大,雖已是新中國,沒有誅連之罪,可在這裡他們沒辦法好好活,幾乎沒有未來。
其他人霍天衍可以不在乎,可小屁孩怎麼辦?
霍天雯怎麼辦?
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對他們是最好的結果。
他同意了,並制定出了最恰當的逃跑計劃。
他們逃了,途中,小屁孩害怕極了,誰抱著都哭,只有他抱著才會好,小小的腦袋埋在他脖頸處,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讓人心生不忍。
霍天衍對著他露出一個笑,一點都不慌的說:「沒事,我們在玩捉迷藏,只要躲過去,就好了,」
小屁孩吸著鼻子問:「真的嗎?」
「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嗎?」
「沒有,」
小屁孩信了,後面不管是躲在哪裡,他都死死的黏著他,再也沒哭過。
上了船,他說捉迷藏是他們贏了,並把這塊玉佩當做獎勵掛在了小屁孩脖子上。
在他一時不察,小屁孩被霍天臨扔入大海時,這塊玉佩也隨著他消失不見。
沒想到再次見到這塊玉佩,竟然是現在。
他在港城失去了所有,帶著仇恨,走到現在。
謀人心,算天意,策劃多年。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孤身一人身處於黑暗之中,讓他一念之間。
成了瘋子.....
這世間總要有人做亂臣賊子,他既決定了走向黑暗,那就要做到極致。
他沒想過回頭,並且給自己規定好了結局。
可,馬上到結局的時候。
竟,又看到了這塊玉佩。
小屁孩啊,這時候你出現,這是要阻我?
穆連慎這時候拿出這塊玉佩的目的,淺顯易見。
霍天衍輕嘆:「就算他還活著,又如何?」
「這麼多年不見,你又憑什麼認為,他能左右我的決定?」
穆連慎從容不迫的「哦?」了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
「沒想到啊,」霍天衍發出一聲哂笑:「就連受部隊教育的你,竟也開始用無辜人的性命達成自己的目的了嗎?」
穆連慎淡淡一笑,聲音低沉:「你又怎知,傷他性命的,不是你呢?」
「霍天衍,若他死在你的籌謀之下,你可安心?」
霍天衍眼瞼收縮,眉毛不自覺的收緊,握著玉佩的手更加緊了。💞💣 ❻❾รH𝔲x.𝒸𝓞M ♠🐟
穆連慎道:「我言盡於此,」
「他...」察覺到他有掛電話的意圖,霍天衍猝然出聲:「他在哪?過的好嗎?有成家嗎?他有沒有問過我....」
穆連慎這是突然笑了一下,道:「你該知道當時是個什麼情況,那么小的孩子落入茫茫大海,就是僥倖被人所救,那也會有不小的後遺症,他忘了你,」
「有人為了救活他,花費了多少的時間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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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慎沒打算瞞著,接著說道:「有人把他當親生兒子一般養大,教他學問,教他功夫,他很健康的長大了,」
「是嗎?」霍天衍沉默良久,聲音陡然加大:「若真的把他當親生兒子,那就讓他好好的生活不好嗎?既然忘了,那就讓他忘個徹底不好嗎?」
「為何要讓他摻和到我們的事情中來,一旦與我牽扯,他後半輩子如何安心?穆連慎,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還是個虛偽的人?」
穆連慎眯了眯眼,語氣頗為漫不經心:「他的身世,是見了你之後才查明,且,霍天衍,你該感謝我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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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的親弟弟,很有可能被你親手送走,」
「以你的為人,就算查出了真相,也應該瞞著才是,所以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對嗎?」
穆連慎平靜的打破他的所有期待:「不,他知道,之前的二十幾年他都是姓顧,但如今,他知道了你,也知道了他該姓霍,」
「為什麼?」
霍天衍沉下臉來,眼色冷厲:「為什麼要告訴他?」
「因為他自己想知道,你的這個弟弟他有很深的心結要解,有很多話想問你,」
穆連慎又接著說了一句:「霍天衍,如今面目全非的你,敢見他嗎?」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霍天衍的眸光驟然縮了一下,手怔怔的放下。
他陷入了思緒的旋渦,很久沒有動作。
客廳的傅曉輕笑一聲從沙發上站起,看向易家兄妹,「我們先回去。」
回去途中,她故意在花園中繞了一圈。
她突然抬眸看向三樓的窗邊,視線像是穿透玻璃,看到站在窗簾後的那個身形消瘦的女人。
只淡淡看了一眼,傅曉就繼續朝前走。
莊雲舒。
一個可恨的女人罷了,不管她現在如何可憐,但從始至終,她都並不無辜,甚至可以說,若是沒她,這一切,或許不會這麼糟糕。
地形熟悉完,傅曉走出了莊家。
回頭看了一眼,他竟然真的這般在乎這個弟弟。
有些感慨的嘖嘖輕嘆:「那就好,」
如此,她能利用的就多了。
月底前,他若不給出態度,她就真的不會客氣了。
內陸的事,現如今她確實是毫無辦法,若顧其琛不能約束住他,那她就回去一趟。
但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穆連慎和其他幾個叔叔伯伯的本事還是強的,不至於解決不了。
「小姐,去哪?」
駕駛位上的易桉問道。
傅曉道:「回家,」
內陸事情解決前,不出門了。
回到別墅後,竟在別墅外,看到幾輛港城的軍車。
她眼眸一眯,車還沒停好的時候就打開了車門。
易桉注意到她開了車門,趕緊踩了剎車。
人數不多,沒有敵意。
她步履放緩,走進別墅,別墅院子裡站了幾個身穿警署制服的人。
看到傅曉,上下打量了一番,讓開了路。
客廳,有兩人與穆連慎和翟久相對而坐在沙發上,正談論著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兩人偏頭看過來。
傅曉看清了兩人的臉,有一個很熟悉,是上次在飯店見到的那個唐裝男人,另一個與他有三分相像,身上穿的是軍隊的制服,看他肩膀上標誌。
嗯,上校級別。
穆連慎朝她招手,她上前站在他身邊,看著兩人。
龐思遠看了傅曉一眼,笑道:「曾有緣,在飯店見過令千金一面,當時就覺得眼熟,」
傅曉眼中閃過一抹譏諷,所以這就是他派人盯著自己的原因嗎。
這一看就是搞政治的,八百個心眼子。
穆連慎拽著傅曉的手腕坐在他旁邊,淡淡道:「安安,這是龐區長,旁邊那位是龐上校。」
龐?
傅曉瞭然,面上卻絲毫不顯,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微微頜首。
一旁的龐思域開了口:「穆司令,這次的事我們不會阻攔,你們盡可以剷除餘孽,可做事時,還需悠著點,」
「不可做有危害港城民眾安全的行為。」龐中校先禮後兵,接下來笑著道:「當然,若兩位配合,我方也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穆連慎淡聲:「我是軍人,該守的規矩自然會守,」
可他是華國的軍人,守的自然也是華國的規矩。
不過,別管他私下準備做什麼,但面上總要過的去。
看出他的敷衍,龐思域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好,那就這樣,」
他站起身,邀請道:「家父有請幾位去龐園吃飯,」
穆連慎沉吟數秒,點頭,「好,」
嗯?
龐思域與自己弟弟龐思遠對視一眼,眸中有些怔然,他們只是客氣一下,沒成想他竟然真的同意?
就連一旁的翟久心頭也有些疑惑。
這飯,有必要吃嗎?
穆連慎淡淡道:「稍等片刻,」
龐思遠笑著站起身,「那我們門口等候,」
說著拉著自家大哥走出客廳。
翟久問:「為何要去?」
穆連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一趟也沒什麼,」
他看向傅曉,道:「安安,去換身衣服,」
傅曉點頭,走上樓。
她知道,穆連慎去龐園,多半是為了她。
拉開衣櫃,隨便換了身裙子,外面穿了個外套。
傅爺爺的那個結拜兄長,總要見見,才能知曉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看他生的這些兒子就知道,他跟傅爺爺肯定不是同一種人。
也對,若是同一種人,當時怎麼還會分道揚鑣呢。
來到樓下,穆連慎正在拒絕連年,「你不能去,以後你們還要在港城生活,跟我們在一起去那種場合,不好。」
連年笑了:「你當他們不知道?」
「他們當然知道,可年哥,那不一樣,你這樣光明正大與我們站在一起,以後你們的處境就真的艱難了,」
穆連慎淡淡一笑:「現在局面來到明面上,我們反而很安全,」
連年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神色有些暗淡,他道:「現在我們想回去,難嗎?」
一旁的連弈也兩眼放光的看著穆連慎。
穆連慎垂眸淺笑:「年哥,用不了五年,」
「倒時,你若真想回來,我會接你們回家,」
連弈表情逐漸興奮,在他開始吱哇亂叫之前,穆連慎帶著傅曉跟翟久走出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