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馮凱手裡的紙條,陸昂陷入了沉思。
這麼重要的信息,他為什麼沒說呢?
難道,就是給這些運屍人看的,為了讓他們去落月谷?
陸昂心中駭然,面上不露聲色。
老人拿著紙條走了出去。
屋裡,那女人已經給馮凱整理完了。
就差最後一步了。
馮凱的腦袋有些偏,要稍微矯正。
同樣,那女人無能為力。
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陸昂。
僅僅是把頭扭正,看上去似乎不費什麼力氣啊?
陸昂伸出手,一隻手按住馮凱的脖頸,另一隻手扭動他貼近地面的右臉。
用力!
用力!
再用力……
馮凱的臉,在陸昂大力扭動下,正慢慢回正。
但令陸昂驚愕的是,自己用力掰正時,明顯察覺到馮凱的腦袋正在向相反的一側發力……
根本不像是掰一個死人的脖頸,更像是在和一個活人較勁!
馮凱難道還活著?
陸昂猛然一驚,之前馮凱一直在這屋裡與一個東西搏鬥,那個東西只是個瘋狗,一個有狂犬病的瘋狗。
不對勁!
真的不對勁!
這中間還有什麼東西,自己不知道。
陸昂當即放手,就在放手的一瞬間,他卻忽然感到,那個和自己較勁的力道忽然消失了!
看上去像是受到慣性,馮凱的脖頸竟然歸位了。
「咔吧!」
馮凱的腦袋回正了!
他的眼睛,
猛然睜開,
瞪著陸昂。
「啊!」
陸昂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壞了,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尖叫。
他身子連連後退,雙眼睜大,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個女人同樣也被驚到了,同樣發出一聲尖叫。
他的嘴巴開始瘋狂地蠕動,仿佛在咀嚼著什麼,發出類似一群老鼠在夜晚啃食木板的『窸窸窣窣』聲響。
緊接著……
馮凱的身子竟然直直地飛了起來,對著陸昂猛然撞了過來。
「咚!」
陸昂胸口一悶,仿佛胸口碎大石一般,被重重一擊。
他的身子像個煮熟的大蝦,瞬間蜷曲起來,接著,就感到被撞飛到牆壁上。
劇烈的疼痛傳來,視線也隨之變得模糊。
「噗!」
他噴出一口血,正對著馮凱在胸前的腦袋。
強忍著劇痛,陸昂抬起頭來。
視野之內。
全是一片緋紅。
馮凱面目猙獰,根本不像死前的他。
完全換了一個人!
「噗通!」
陸昂的身子從牆壁上滑落,摔到地上。
「噗通!」
又是一聲!
馮凱的『死屍』也倒在陸昂的身邊,他的腦袋幾乎緊挨著陸昂的耳朵。
沉重的感覺傳來,陸昂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人仿佛被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一股腥臭的味道。
陸昂耳畔傳來馮凱的聲音。
「不要害怕……我只是饞你的身子……」
馮凱的嘴巴慢慢張開。
一股腐敗的腥臭味把幾乎昏厥的陸昂嗆得幾乎嘔吐。
馮凱的嘴巴繼續張開,張大。
已經到了一個正常人所不能達到的弧度,還在繼續裂開,可以清晰地聽到『咔咔』的骨關節活動的聲音。
這情形,讓頭腦恍惚的陸昂想起了蛇吞老鼠。
強烈的重壓和恐慌,充盈著他全身各處。
接著,眼前一黑……
仿佛一個夢!
這就是一個夢!
陸昂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在心裡默念。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被那彈性很強的舌頭捲起,又被以極快的速度送入馮凱的口腔之中。
甚至,還聽到了驚悚的咀嚼與吮吸的聲音。
昏厥的一瞬間,自己正在被吃,在被撕咬,在被吞咽……
現在……?
我死了麼?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
仍然躺在昏迷之前的地面上。
馮凱的屍體不見了!
地板被擦拭得乾淨明亮,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是那個女人!
她目光中帶著一絲欣喜,看著陸昂。
陸昂揉了揉眼睛。
「馮凱呢?」
「那些運屍人呢?」
女人眨巴了一下眼睛:「……」
「這……,溝通有一定的障礙啊。」陸昂自言自語。
女人給她比劃半天,陸昂完全靠猜測,不斷地發出疑問,根據那女人點頭搖頭,大致明白了眼前的處境。
馮凱的屍體被運走了。
馮凱的體內確實有某種東西,也許是被狂犬病傳染了,雖然沒被除掉,但已經被適當地處理了。
運屍人要將馮凱的屍體運到另外一個地方,真的是接受了其他人的委託。
陸昂長長出了一口氣,皺著一雙眉,從地上緩緩站起來。
渾身的關節像生了鏽一般,走一步就能感到疼痛。
但他仍然堅持走到門口,要自己弄清現在的狀況。
街道兩邊的房屋亮起強弱不同的燈光,各色的光暈將這片街道映照得很明亮。
天空中,臉盆大小的圓月靜靜懸掛在空中,靜謐無聲。
安全了!
這裡的一切都結束了。
陸昂忘記了疼痛,在屋子內走來走去,踱了一會兒,又站定了。
右手握起拳頭,在左手掌上猛然一錘,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
「它害死了馮凱,只有親手除了他們,我才能出這口惡氣。」
想到這裡,他問那女人:「馮凱被運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女人搖了搖頭,並非不知道,而是不能告訴他,這大概是運屍人的規矩吧。
她剛洗完澡,幾顆水滴從她玉石一樣光潔白皙的肌膚上滑落,滴在腳下的地板上。
她優雅地晃了晃腦袋,側身坐在沙發上,將勻稱細白的雙腿交疊在一起,看著陸昂,抱歉地一笑。
她剛洗完澡?
她住在這裡?
這裡是運屍人的地方?
這女人是專門給死人化妝的化妝師,馮凱是怎麼認識她的?
運屍人這職業是很隱蔽的,絕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有這職業的存在。
難道馮凱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
陸昂忽然覺得,馮凱並不是真正的死。
或者說,他的『死』,是為了另一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