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蓬頭垢面、破衣爛衫,渾身上下滿是分不清是泥污還是血污髒漬的老菜板子,舉著一塊破爛的木板,小心翼翼地從門後探出半個身子。
老菜板子一見到獨孤胖,立刻鬆了一口氣。
他一撒手把板子扔了,拘謹地對獨孤胖陪著笑,說道:「我剛才一聽那喊話聲中氣十足,就知道肯定是獨孤老弟。別人哪有這麼爺們兒的嗓音?」
獨孤胖余怒未消,齜著牙、瞪著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老菜板子。
他發現老菜板子已經髒得都沒個人樣了。只有牙和眼睛是白的,就連手指甲縫都糊滿了污漬。
蘇元也湊了過來。他從獨孤胖手裡拿過菜刀,然後用菜刀的側面撥弄了一下老菜板子身上的衣服,很誇張地叫道:「呦呵?你在這扮演濟公呢怎麼著?」
老菜板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著房間裡面招了招手,說道:「都出來吧。蘇老大還認識我,他大人有大量,不會難為咱們的。」
就見房間的各處角落裡,稀稀落落地走出一群人。
這是一群狼狽落魄到極點的人。就老菜板子的造型現在放到人群里一比較,都算是衣著光鮮的了。
就算是最落魄的、撿破爛的流浪漢,也比他們更有人模樣。
……
半小時後,蘇元滿臉惆悵地走出鐵板樓。
他此行不但沒找到一口食物,反倒是添了四十多口餓鬼一樣的累贅。
據老菜板子說,自打光明大師和唐鎮敗了以後,兩座營地頓時樹倒猢猻散,一窩蜂地全都逃了。
鐵岩基地的人跟著唐鎮的兒子唐俊跑了,光明基地的人則是被董事閆凱帶走。
臨走之前,兩伙人為了爭奪所剩不多的物資,還爆發了一場短暫但是慘烈的內訌。
現如今和老菜板子一起藏在鐵板樓里的幾十個人,都是在衝突中鑽到死人堆里活下來的。
這些人身上唯一的財產,就剩下一條褲衩。為了不被凍死、餓死,他們在見到蘇元之後,立刻像是即將淹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那樣,懇求蘇元可以收留他們。
他們自稱看透了光明大師和唐鎮必定不是蘇元的對手,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所以留在這裡不走,就是為了投靠蘇元,從今以後就跟著蘇老大混了。
為此,他們還向蘇元進貢了一份自認為貴重的大禮!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不用看臉,光看身材,蘇元就能辨認出來的女人——魏綺羅!
此時的魏綺羅蓬頭垢面,多半張臉都用破布蒙著,腦袋上還扣著一頂露著棉花的棉帽子,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魏綺羅被他們單獨關起來,由小磕巴專門負責看守。此時被他們當做籌碼送給了蘇元。
魏綺羅的目光躲躲閃閃,生怕被蘇元認出來的樣子。
忽然,她看到了被胖子捏在手裡的比基尼,猛然間臉色大變,震驚地打量著胖子,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獨孤胖茫然不知比基尼的正主就在眼前,還一臉猥瑣地將比基尼當做玩具,在手裡扯來扯去。
「她怎麼會在這?」蘇元心裡納悶。閆凱跑路的時候,連老婆都顧不上了?
還是說……那個時候,這位女海王又在與人偷情,所以錯過了和閆凱一起跑路的時機?
獨孤胖看著那些被蘇元逼著去扒死人衣服的人們,嗤笑道:「這幫人這麼瘦得跟劈柴似的,我看他們連死人都搬不動。」
老菜板子把菜刀插到褲腰裡,苦笑著說道:「我們已經吃了幾個月的光明基地特產——魚飼料餅子。」
「吃得我們天天晚上做噩夢,做夢從身上長魚鱗、魚鰓,喘氣都是一股子魚腥味。就這還不管飽,能不瘦麼?」
「營地里吃的、用的,都被唐俊和閆凱那倆孫子給卷得乾乾淨淨。這回就連魚飼料餅子,都沒得吃了。」
「胖爺,看你這身腱子肉,你們的伙食應該不賴吧?說真的,老哥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咱們什麼時候可以開飯啊?」
獨孤胖心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蘇元,那眼巴巴的樣子,仿佛嗷嗷待哺的雛鳥。
蘇元抽著海之呼吸,吐出一串串泡泡。泡泡剛一出現,就被刺骨的寒風吹成了冰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想吃飯可以,你們先把自己收拾出個人模樣,然後過來找我。」
「哎!好好好。」老菜板子忙不迭地應著,從地上抓起兩把雪就往臉上搓。
蘇元轉身走回鐵板樓,胖子立刻找來一把椅子給蘇元坐下。
獨孤胖一邊盯著蘇元手裡的海之呼吸,一邊嘬著牙花子,說道:「剛才我看過了。這群人不但人人帶傷,還一一個個地委靡不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別說拎刀砍喪屍了,走路都費勁。真不知道,您答應收留他們有什麼用。這不是給自己添累贅嗎?」
「累贅?」蘇元冷冷地笑了笑,「那你可就太天真了。這些人都是人精!」
「光明老鬼和唐鎮為了收集晶核,兩個月以來不計代價地獵殺喪屍和變異體,但凡是能在這種強度的戰鬥中活下來的人,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神勇無敵,歷經百戰而不死的精銳。」蘇元說到這裡,忍不住又笑了笑,「很顯然……老菜板子他們並不是。」
「這另外一種,就是老兵油子。他們在隊伍里混久了,懂得鑽各種規則的空子,像泥鰍一樣油滑。」
「知道什麼時候該衝上去撿便宜,什麼時候該撒丫子逃跑。他們也見過血,而且是不少血,知道什麼樣的變異體惹不起,什麼樣的變異體好欺負。」
「你真以為他們是看中了我的人格魅力,感受到我側漏的霸氣,專門留下來投奔我的?」
「狗屁!」
「我他娘的懷疑,這群人之所以沒有跟著唐俊和閆凱一起跑,很大概率是壓根跑不動了,才不得已留下來等死的。」
「至於之前說的,留下來是為了投靠我,那更是屁話。純粹是和咱們遇上了,才見縫插針地那麼說的。」
「如果不是戰爭古樹意外落地發芽,老子這時候早就在去往玄武堡壘的路上了。他們投靠個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