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元再次甦醒,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連思考都無法做到。
腦袋裡就像是裝了一鍋粥,還是煮過勁的那種。
逐漸、逐漸地,他的意識才慢慢開始恢復。
最先恢復的感覺是疼痛。先是一點點麻癢,出現在全身各處,然後迅速變成難以忍受的劇痛!
其中疼得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手。
蘇元想要把手舉到眼前看一看,但是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也沒能把手抬起來哪怕一點,反倒是把自己累得夠嗆。
當他發現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以後,不得不把精力放在整理思緒上。
之前經歷的一切,慢慢回到腦海里。
來到光明基地,遇到前世見過的雅樂,突如其來的任務,空間手鐲的線索,詭異的樹林,震撼人心的能量洪流……
有一剎那,蘇元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但是越來越清晰的痛感,提醒他還活著。
這時候,他發現自己眼睛、耳朵等感官開始清晰起來。
但是那種強烈的腦震盪的感覺,讓他的胸口一陣陣的噁心,很難去分辨周圍的環境。
慢慢地,他的眼睛能感受到一些模糊的光線。
蘇元心中一振。這說明大腦開始處理視覺信息了,總算是沒有摔傻。
然後耳朵也有了反應,倒不是他聽到了什麼聲音,而是一直響個不停的耳鳴聲終於安靜了下來。
又躺了大約一支煙的功夫,蘇元攢足了力氣。
好不容易抬起頭往自己身上一看,就發現他的身上還壓著一個人,看頭髮長短應該是小嵐。
蘇元略微回想了一下。當時他正拉住小嵐說話,那道狂猛之極的吸扯力量出現時,兩人剛好手拉著手,一直沒有分開。
現在兩個人的手,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也不知道,他們倆在井道內翻滾的過程中到底經歷了什麼,指骨、掌骨全部骨折!
蘇元體內有著木之神血,屬於他的身體部分已經大致癒合。
可壞就壞在癒合的時候骨節根本沒有復位,以至於他的手掌此時就像是一個被大棒子砸了的雞爪子。
這還不算嚴重,最嚴重的是小嵐有兩根手指的指骨,直接穿透了蘇元的手掌。
現在已經和蘇元的手掌長到了一起,無法分開!
蘇元剛有所動作,小嵐頓時疼得一聲輕哼,人也幽幽地醒了過來。
只見小嵐右側胸口下邊向內塌陷,最少也折斷了兩根肋骨。
蘇元急忙用另一隻手按住不讓她亂動。萬一斷骨刺破內臟,就是大羅神仙到場也沒法救她。
「我的手……好疼。」小嵐吃力地睜開眼睛,但卻被蘇元用手給捂住了。
她動了動腦袋,呻吟著說道:「你別遮我眼睛。讓我看看……」
「不就是手麼?長這麼大,你還沒看夠是怎麼著?」蘇元一邊擋著小嵐的視線,一邊用眼睛四處亂看。
忽然看到馮峰的長刀,就跌落在不遠處。刀尖折斷了,大概一根筷子那麼長,就砸在馮峰自己的大腿上。
「別看。」蘇元蹬掉了自己的鞋和襪子,想要用腳趾頭把刀尖夾起來。
可惜事與願違。
他身上壓著個人,本就十分不方便。腿又是剛剛恢復的知覺,一不注意不但沒能夾住刀尖,反倒是把刀尖插得更深了。
昏迷中的馮峰悶哼了一聲,沒醒,身體條件反射般地向後縮了縮。
蘇元暗罵一聲。腿都快伸抽筋了,也沒辦法夾起刀尖,氣得他索性一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似乎踹得狠了,馮峰又是一聲悶哼,整個人翻了個身。
蘇元心中一樂。馮峰翻身之後,和他的距離反倒是近了不少,他一伸手就把刀尖從馮峰的大腿上抽了出來。
還沒等他收回胳膊,就感覺到身上的小嵐,猛地哆嗦了一下,
只見小嵐好像是傻了似的,呆呆地看著她和蘇元連在一起的手掌。
「恭喜你,牽手成功。」蘇元笑著對小嵐晃了晃刀尖,「把頭轉過去,別看。」
泛著冷光的刀刃,閃花了小嵐的眼睛。小嵐立刻就想站起來,但是胸口下傳來的劇痛,立刻就讓她的身子一軟。
「我……」這時候小嵐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肋骨可能是斷了。
就見她嘴巴一抿,大顆大顆的眼淚,頓時流得滿臉都是。
「你要殺了我嗎?」小嵐淚眼婆娑地看著蘇元。
蘇元一愣,「我殺你幹什麼?你腦袋上又不長晶核。」
小嵐又把目光看向兩人長在一起的手,聲音哽咽。
「不殺我,你怎麼把手和我分開?難道你想砍掉我的手嗎?這是我拉弓的手。砍了它,那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原來你怕的是這個。」蘇元哼了一聲,「你把我蘇元當成什麼人了?」
小嵐臉色一變,猛地抬頭看向蘇元。
就見眼前銀芒一閃,半尺長的刀尖已經向著兩人連在一起的手,閃電般切了下去。
有一抹滾燙的鮮血,濺射到小嵐的臉上,順著她滑嫩的小臉與眼淚一同滴落。
蘇元的左手手掌,從中指與無名指相連的地方開始,一直到接近手腕橫紋的位置,已經被徹底切開!
巨大的傷口兩側甚至可以看見,血管在狂噴鮮血的同時劇烈地收縮著。滿是塵土的地面,瞬間濕了一片。
小嵐宛如石化了一樣,完完全全地呆住了,整個人好像傻了一樣。
蘇元扔掉刀尖,將小嵐的手指順著傷口慢慢擠了出來。
接著他把錯位的掌骨和指骨,全都捏回原位,用從自己褲子上扯下的布料把手指包紮起來。
整個過程中,蘇元自己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做完了這一切,小嵐還處於呆滯的狀態中。直到蘇元把她抱起來平放到地上,小嵐才眨了一下眼睛。
滿臉血珠的她,呆呆地望著蘇元,好像是要把蘇元的樣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里似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小嵐仿佛中了邪一樣,不停地呢喃著這句話。
蘇元從容淡定地笑了笑。一開始還沒有聽清,等他聽清了以後也沒打算回答。
這有什麼可為什麼的?難道他一個大男人,真的要去砍掉小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