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很簡單。抓著繩子被車拖下去也許會死，但也有可能得救。
可如果鬆手的話，那就是棺材上釘釘子——死定了！
繩子的另一頭，被蘇元踩在腳底下。他喝令車上的炮灰隊們，一齊拉扯繩子，總算是趕在那人被拖死之前將其拉上了車子。
等到那人翻進車廂，死狗一樣躺在車裡的時候，眾人低頭一看，我的天！
人都成了血葫蘆了，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
「隊醫！隊醫！」
蘇元叫了兩聲。雅樂才意識到蘇元是在叫她，急忙拎著醫藥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蘇元抓著雅樂的衣領，用力之大似乎再用上一絲力氣，就能把雅樂的衣服扯碎。
就見蘇元把鼻子貼在雅樂的臉上，咆哮著吼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你要是連最簡單的急救都不會，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雅樂呆呆地點了點頭。她之前算是被蘇元救了一命，同時她此行的任務就是想辦法弄死蘇元，所以她心裏面對蘇元的時候，心情很是複雜。
現在被蘇元這麼一吼，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呆呆地杵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候，程雪從駕駛室與車廂斗聯通的窗口爬了過來，從雅樂的手裡拿過醫藥箱，開始手忙腳亂地檢查那人身上的傷口。
胖子拉了程雪一把，向她問道：「我說，你會不會啊？別再把人治死了。」
程雪沒工夫與胖子拌嘴，聞言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大學主修的是藥劑學，爺爺是開私人醫院的。論處理外傷，我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是怎麼跑的。」
胖子呆了一下，喃喃道：「你這比喻用的，文科全掛了吧？這不是把你爺爺比喻成豬了麼？」
蘇元抬手就拍了胖子一巴掌，「少他娘的貧嘴了！趕緊給程雪幫忙。」
此時雅樂也緩了過來，也蹲下身子幫忙用酒精和清水沖洗那人身上的傷口。動作雖然比較生疏，但的確像是學過緊急處理的樣子。
蘇元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再看被他們甩在身後的三號車廂，裡面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慘烈景象。
鮮血順著車廂的縫隙，像小溪一樣流淌出來，也不知道剛才的那一波到底砸死了多少人。
剛才那一波石球過後，三號車損失慘重，少說也傷亡了三成的人手。
一號車的車廂也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車廂的右側箱板已經整個不見了，車體嚴重變形。
「烏龜號」到底是軍用運兵車，車上還有二階變異生物的蛇鱗作為緩衝，被石球砸中了兩次，愣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蘇元在後邊看得眼熱，心中暗道這「烏龜號」說什麼也得搞回來才行。
石球的發射似乎進入了間歇階段，距離上一次石球齊射，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
只見落在最後的三號車開始向車外拋扔屍體，其中有兩個還喘著氣。但是受傷極為嚴重的活人，也被他們扔了下去！
獨孤胖看在眼裡，臉色一片鐵青。他把手握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向著後面喊道：「你們瞎了嗎？那人還活著呢！你們這他媽不是在殺人嘛！」
一旁的啞巴（就是之前裝啞巴的人）拉了拉胖子，嘆氣道：「別喊了，沒用的。我跟著獵荒隊出來過兩次了。像我們這樣的炮灰，一旦受傷就會被拋棄掉。沒人會可憐我們。」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正在被程雪和雅樂搶救的那個人。那個人……和他一樣也是炮灰。
獨孤胖不服氣地又叫了幾聲。三號車上陣亡和受傷的人，還是被扔了個乾淨，氣得胖子狠狠地錘了車廂板一拳。
蘇元臉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三號車上的人之所以那樣做，是擔心屍體和傷員的鮮血，會引來更多的變異生物。
這樣的事情在末世里發生得太多了，多到讓人看得都有些麻木了。就連他自己，在前世的時候也做過一樣的事情。
人在極端危險的情況下，一切都是為了活命要緊。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精力去兼顧道德和善良？
但，那是不得不做，不得已而為之。所以只要條件允許，蘇元的原則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拋下任何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的。
他見獨孤胖憤憤難平，就問了獨孤胖一個問題：
有一輛火車正常行駛。你發現在火車正常行駛的軌道上有5個小孩在玩耍，在廢棄的軌道上有1個小孩在玩耍。
你手旁邊有一個變道開關。如果你不搬動，火車就會撞死在正常軌道玩耍的5個孩子。
如果你搬動一下，火車就會改變軌道進入廢棄軌道。這樣的話，廢棄軌道上的孩子就會死亡。在這個時候，你會怎麼做？
這是一道帶有哲學性質的道德模糊的題目，一下子就把胖子問得愣住了。
很多時候，一個問題、一件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那麼簡單。
胖子反問蘇元會怎麼選。蘇元搖了搖頭：「我也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我覺得，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人活一世，問心無愧便好。」
阿三見蘇元和獨孤胖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探討這麼哲學的問題，不由得臉都綠了。
他湊到蘇元身邊問道：「如果咱們馬上就要投入Rudra（咖喱國神話里的暴風和死亡之神）的懷抱的話，我建議咱們還是利用最後的時間祈禱一下吧。這樣，說不定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畢竟臨死之前聊哲學，是不能當錢花的。」
蘇元笑了笑，猛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如同鷹隼一般銳利。他一手抓著車廂板，將身軀站的筆直，如同腳底下生了根一樣。
「站穩了！下一波石球馬上就要到了！」
眾人急忙扭頭向後看去，發現天空上什麼都沒有。不由得轉回頭向蘇元問道：「你怎麼知道……」
蘇元不等他們說完，就直接解釋道：「發射石球的是一種叫做岩瘤獸的生物。」
「這些石球是它們把岩石和土吃進肚子裡，經過第二個胃囊後再反芻出來。放在嘴裡嚼半天才能團出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