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陸地沉落,大家隨著大部隊兜兜轉轉撤離,很多相識的人被衝散,父子倆在混亂中擠上撤離船。
海上漂泊求生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疾病,黑暗,血腥,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極致是考驗著人性。
病的病,死的死,瘋的瘋。
再回想,都不知如何熬過來的。
不知經歷多少日夜,父子倆活了下來並最終抵達華城。
下船時,曾經的兄弟跟家屬們都沒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兩道影子。
如果不是在基地重遇尖嘴猴,秦川估計沒那麼快走出陰霾。
一塊抽菸喝酒的兄弟,到最後只剩下彼此。
尖嘴猴是個有眼力勁的,偷偷扯秦川的衣角,「老大,要不要將豆豆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他?」
「猴啊,華城就是我們的新家,得把根扎在這裡。」
秦川心生感慨,「霍兄弟他們已經離開,誰也不知道去了哪,又該到哪去找他們,這輩子或許都沒機會見面了。
小牧的人生才剛開始,總不能一輩子都念著豆豆,讓他慢慢開始忘記,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尖嘴猴深信不疑,「姐本事那麼大,不管到哪都能活得好好的。」
兩人的本事,秦川深信不疑,甚至連豆豆都是厲害的。
但他不想兒子繼續一廂情願。
兒大不由爹,秦牧心心念念豆豆,可秦川心裡清楚,對方當初年紀小沒這心思,即使長大再重逢,兩人也隔著萬千溝壑。
他活了一輩子,深知男女感情的不易,更別說末世天災中的愛情。
沒結果的,還是要儘早遺忘,否則只會痛苦自己。
於是,秦川跟尖嘴猴都閉口不提,全當霍翊深跟姜寧從沒在華城出現過。
只是沒想到,緣分就是這麼奇妙。
分別數年再見,豆豆已經獨挑大樑,而秦牧同樣脫胎換骨。
愛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姜寧是過來人,豈能看不出秦牧對豆豆的感情。
不是一見鍾情,而是青梅竹馬。
若是和平年代,姜寧會真心祝福兩人,可現在希望就此打住。
一個在華城,一個在鳳城,相隔十萬八千里。
自私也好,老母親心態也罷,她希望兩人都能理智些。
姜寧不希望豆豆因為愛情遠赴華城,更不希望有人利用豆豆,從而牽制她跟霍翊深。
她還年輕,甚至還沒滿十八,大好的青春年華。
一切,等天災結束後再說。
姜寧沒有久留,到隔壁養殖場。
在容婷婷指揮下,養殖場裡里外外消殺乾淨,風風火火進行孵化任務。
得抓緊時間養更多的家禽,將損失儘快補回來。
「姜寧姐。」
容家三人同樣飛蛾粉過敏,但由於及時得到姜寧特殊照顧,病比普通人好得更快。
長期殘酷的末世生存,讓容婷婷產生慕強心理,而成為基地傳說的姜寧自然而然成為她的偶像。
尤其經過蛾滅事件,她甚至到了膜拜的地步。
容婷婷心中暗暗下決心,有天也要活成像姜寧那樣的女人。
強大而自信,所有的困難到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姜寧的出現,讓向來在工人面前強勢的她秒變小迷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姜寧姐。」
「幹得不錯。」
姜寧也喜歡她,表揚道:「養殖場交給你,我一萬個放心。」
她將養殖場巡視一遍,衛生搞得乾淨整潔,家禽也恢復得差不多。
姜寧拿出一袋自製的中成藥片,「現在環境不穩,家禽容易生病,我準備了一些藥,症狀跟用量都有寫在上面,你到時對症下藥就行。」
容婷婷更加有信心,「姜寧姐你放心,只要天災能消停,養殖場的規模很快就能重新起來。」
姜寧怕她急功近利,「得做兩手準備,規模要擴大,但周轉的受精蛋要留出來,否則哪天要了瘟病全軍覆沒。」
容婷婷神情訕訕,「好,我把受精蛋數量提上來。」
知道她跟豆豆相處不錯,姜寧本來想問秦牧是不是經常來,但還是放棄了。
豆豆長大了,她會做出選擇的。
如果貿然介入,反而適得其反。
剛到家門口,顧庭林也回來了,還有司參謀長。
身邊沒跟警衛跟蔣關山,屬於單純的老朋友見面。
顧庭林介紹道,「阿寧,這是你司伯伯,他們明天起程回華城,我今天特意請他敘舊。」
姜寧含笑打招呼,「司伯伯好。」
司參謀長羨慕至極,「還是老顧你命好,有個天選閨女。」
顧庭林笑容滿面,「是啊,命好。」
司參謀長語出驚人,「你還記得自己以前說過的話嗎?」
這倒把顧庭林整糊塗了,「什麼話?」
「我媳婦懷孕那年,當時我們還開玩笑,說你哪天要是結婚生孩子,兩家的孩子要是異性就結娃娃親,要是同性就結成姐妹……」
後來,司參謀長得了個女兒。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記不得太清了。
司參謀長的女兒司敏很優秀,顧庭林見過幾次,每次見到他都喊乾爸。
後來因為工作能力出眾,司敏調到北部軍方基地,打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
天災太過殘酷,顧庭林不敢問司敏的下落,畢竟不是誰都像自己這麼幸運的。
他將老朋友迎進屋,打算親自下廚做飯,「老司,你是不是打我女兒的主意?」
司參謀長差點嗆著。
但他很快意會過來,頷首道:「嗯。」
「我不介意多一個父親關愛她,但你要想挖牆腳,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司參謀長哈哈笑,「你以前工作狂,現在倒成女兒奴了。」
兩人交情深厚,而且沒有外人在,司參謀長實在沒忍住八卦,「老顧,以前你的婚事操碎了部隊政委的心,挖地三尺給你介紹多少對象都被婉拒了,現在突然蹦出這麼大的女兒,你可真不厚道啊。」
前塵往事太久,時間撫平了傷口。
顧庭林沒有隱瞞,道出三十多年前的戀情。
司參謀長唏噓,只道命運造化弄人,但老天又給了他最好的補償。
哪像自己老來失女,如果不是肩負復興重擔,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走出喪女陰影。
可每次不經意的回憶,傷口仍然鮮血淋漓。
姜寧不相信顧庭林的廚藝,從家裡拿了只宰好的鴨子,臘肉,青菜到隔壁。
「爸,司伯伯,您倆歇著就行,今天嘗嘗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