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怯弱可傳染

  第185章 怯弱可傳染

  大地焦黑,隨處可見屍骸與烈焰。

  灰暗的天空中,大量紅眼魔鴉與巡音蝙蝠四散巡弋。

  它們不僅僅是偵查兵,在高級魔種的指揮下,更是折磨人類的利器。

  狂鳥自詡比那頭鼬類聰明,它在等待蜘蛛進來的同時並未閒著。

  大量飛行魔種與鑽地魔種被它派出。

  後者進入城內肆意破壞,無論是人類的疲於奔命亦或者力量分散,都是狂鳥樂見其成的。

  而前者,除了利用音波觀察比如人類主要力量存在位置,火炮陣地之類的位置外,還進行了一項折磨人類的任務。

  雷區與城牆之中的三道防線已經被攻破。

  所有倖存的人類全部退居到人類最後一道防線,高聳的城牆之上。

  他們一邊舔舐著傷口整備武器,一邊憤怒的看向那三道防線。

  那三道防線上不僅僅只有支離破碎的屍體,還有一些失去行動能力的同袍。

  但此刻,處於安全位置的他們無法進行救援。

  他們只能待在這高聳卻並不堅固的城牆上,看著飛行魔種將重傷的同袍抓起,然後輕輕拋下。

  失去反擊能力的傷員被拋至焦土之上時,艱難的手腳並用爬行著。

  他們想要尋找一些能夠不影響身後同袍情緒的東西。

  比如,一些能夠劃破自己脖頸的彈片。

  可每每當他們尋找到這些物品時,總會有一頭巡音蝙蝠俯衝而下,然後再次將其帶離,拋下……

  如此往復。

  城牆上的人眼中噴火,每每有衝動之人想要下去拯救同袍之際,總會被身旁的上級所阻攔、

  拯救行動在此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損失,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但很少有人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魔種故意折磨同袍。

  它們想讓他們發出悽慘的嚎叫聲,以此加深對城牆上方的刺激。

  死一般寂靜的城牆之上此起彼伏著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那些飛行魔種在狂鳥的指揮下很聰明,它們將傷員帶至人類方普通狙擊槍的射程外。

  但又沒有過於遠離,剛好處於一種:就讓你們看到,但就讓你們連給同伴個痛快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被反覆折磨!

  除非,你們捨得用一些寶貴的消耗品。

  狂鳥的計策終於還是生效了。

  砰!

  一聲巨響傳遍城頭。

  那是毀天的聲音。

  這種稀少的槍械擁有極遠的射程,也是狂鳥之所以有此行為的來源之一。

  「你在幹什麼!」

  李中將摔下望遠鏡,一把抓過旁邊的狙擊手,紅著眼睛怒吼道:「誰讓你開的槍!你以為你的子彈很多嗎?!!」

  民間高級天選者出身的狙擊手沒有說話,但死死握住槍身的五指指節開始泛白。

  這種槍,總共只生產了三桿。

  截止目前,丟失了兩桿。

  毀天目前的每一發子彈,精確命中青銅魔種後,都能帶走對方的生命。

  剛才那一發下去,意味著待會的戰鬥里,魔種方將會多出一頭青銅戰力。

  魔潮中,會有一些攻擊力極強,但防禦極弱的魔種存在。

  那些魔種將會是突破城牆的因素,而恰恰毀天能夠克制這種因素。

  大威力的特製子彈也代表著稀缺。

  雖然狂鳥有其他辦法進行解決,但若是能在戰前消耗一點這種玩意,它也挺樂見其成的。

  不能也沒關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城牆之上,豐大校正在自己的防區快速跑動吆喝著。

  也許魔種的行為會為大部分人帶來一些憤怒中的同仇敵愾。

  但總有些人,會被打擊到士氣,會心生恐懼。

  其中就有豐大校的親弟弟,豐年。

  豐大校滿意的目光掃過防區內自己帶出的兵,他們都在默默整理著各種彈鏈或者擦拭雪亮的軍刺。

  唯有他的弟弟豐年和聯防隊那伙人,余光中已經瞥向了北方。

  豐年本該是第一批前往北方撤離的人,但哥哥豐大校阻攔了他。

  他直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戰。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能走,別人都走了,為什麼他不能走?

  為什麼他不能去北方跟著骷髏人逃離?

  就因為哥哥是一名大校,所以更得以身作則?

  只因為哥哥口中所說的:穿了這身衣服,就得有該有的覺悟?

  什麼叫覺悟?

  什麼叫值得?

  當豐大校跑至重機槍旁的豐年身旁時,他的弟弟依舊還在迷惘。

  城外,慘嚎聲不斷,紅眼魔鴉的嘎嘎股噪聲令人心煩。

  城內,巨型探照燈不斷移動中,小丑等高級天選者如救火隊員般正在四處遊走,腳步片刻不停的擊殺著潛入的鑽地魔種。

  兄弟二人對視中,豐年看向豐大校的眼神帶有一絲怨念。

  在剛才的戰鬥中,失去三根手指的弟弟不自覺摸向臉上深深的血痕。

  那不是魔種造成的,而是戰前他的親哥哥,豐大校造成的。

  弟弟因為身體緣故,災變前沒當上兵。

  災變後,因為豐大校的關係,成功進入了聯防隊,成功穿上了那身軍裝。

  只不過是戴著紅袖標的那種兵。

  上午時分,弟弟當了逃兵。

  豐大校抓到他,狠踹一腳,並怒罵:你以為當兵是什麼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你臨陣脫逃當逃兵?

  我就一槍打死你!

  弟弟怒吼:打啊!打啊!

  豐大校當時怒不可遏,一把抄起旁邊士兵的槍就關閉保險,抬槍瞄準弟弟就要射擊。

  那一槍響了,只不過因為副官用身體阻擋的緣故,那一槍偏了點。

  子彈打在地面,彈射至弟弟臉頰,那道血痕由此而來。

  二者對視,誰都不讓誰。

  火藥味在這一刻顯得很不合時節。

  旁邊的副官面帶愧色,上前想要說些什麼。

  遠處突然傳來震天的奔跑聲,震感也從腳下傳來。

  第二波魔潮,開始進攻了。

  「各就各位!」

  豐大校吼了一嗓子,所有士兵死死握緊手中的重機槍,瞄準。

  弟弟身後有一台防空炮,那是豐大校的武器,在魔種沒有衝上城頭之時,熱武器始終還是人類的優選。

  豐大校狠狠瞪了眼弟弟,轉身之際身體頓了下,隨即從懷裡掏出三枚防禦玉佩硬塞給了弟弟。

  這三枚玉佩是秦有德曾給他的,用作獎勵豐大校率隊救援了幾名魔種研究院的科學家、

  弟弟本想拒絕,可,等級過低的他在遠處傳來的奇怪呢喃中,突感身體血液如凝固一般。

  緊繃的神經似有點控制不了肌肉,大量的汗水不正常的從毛孔中散發而出。

  就連心跳也仿佛要即刻跳出胸膛。

  這是一種特殊音波類魔種的攻擊,能夠對低等級者造成極大地各項負面增益。

  這種增益類的能力很少見,化解之法唯有超凡對超凡。

  好在,那種魔種稀少,位階也僅是青銅。

  所以現在的人類忍耐之下倒也沒有出現即刻猝死原地的場景。

  當豐年咬破舌尖,腥味的血液充斥口腔之時,這才搖了搖腦袋,發黑的視野也慢慢有那麼一點好轉。

  城牆上的人,也各自用各種自殘的方式抵抗這種降維打擊。

  他們憑著意志和憤怒強忍不適。

  在這場實力嚴重不對等的戰爭中,雙方還未照面,遠程火力就展開了第一波交鋒。

  人類方,城內所有儲備的火箭彈全部開火,那些寶貴的戰略物資絲毫不顧眼前的魔潮只是開胃菜,更不顧接下的戰鬥該怎麼辦。

  就連城牆下的主戰坦克,也在財大氣粗的瘋狂傾斜著全部彈藥。

  但這只是徒勞。

  僅僅三隻炸蛾克的出現,便讓那些火箭彈和坦克主炮炮彈連火光都未發出,便化為了炸蛾克們的進化能量。

  城牆上原本滿心期待的人們,在看到那些炮彈只是發出轟隆巨響,但沒有任何火光綻放之時,心底生出一絲無力。

  可,無力卻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狂鳥特意向巴斯羅要了三頭戰爭類魔種。

  作為回饋人類方遠程攻擊的禮物。

  當炸蛾克撲棱著膀子降落至負責保護它們的白銀魔種肩膀上之際。

  三頭身高二十多米,背部隆起肉柱的白銀魔種仰天咆哮中低身伏下。

  在狂鳥的狷狂大笑中,三頭戰爭巨獸肌肉蠕動,肉柱快速變為炮管樣的物體。

  吼!

  隨著魔種狂吼一聲,無力倒下後。

  三道極光般的炫彩光芒迅速從血肉炮管中激射向天空。

  當城頭之上的豐年還在心底估算魔潮要多久抵達,機槍多久開火之際。

  那三道極光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襲來。

  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極光砸在城牆下的一百三十八輛主戰坦克中央,瞬間的功夫,這些大傢伙就全部化為了殘骸。

  裡面的乘員連慘嚎都沒有機會,就失去了生命。

  而後方,火箭彈陣地也在極光的轟擊下瞬間變成了廢墟。

  還有一道,則轟擊向了豐大校所在的中央城牆後方。

  高聳的城牆於瞬間被彈藥引發的殉爆撕開了一道口子。

  即便,城牆上有一些城建類道具的保護,可在極光的擦邊轟擊下,依舊只起到了一點點小作用罷了。

  第一波攻擊中,人類完敗。

  不僅僅是遠程火力陣地全滅,就連最後一道防線也在魔潮狂襲而來,未至之時,也被同時撕開了口子。

  當此處城牆唯一的倖存者,渾身閃爍起防禦道具白光的豐年,當他搖晃掉腦袋上的塵土從廢墟中爬起時。

  他已經聽不到了外界的任何聲音。

  此刻他的世界裡,除了嗡鳴,什麼都沒剩下。

  豐年單手拍打著腦殼,用力將塞滿耳朵的塵土弄出。

  低頭間,他看到了一半已經融化成鐵水的重機槍。

  疑惑的豐年扭頭想去尋找同伴,卻發現,目之所及,皆是廢墟。

  當豐年抬頭看去時,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城牆以及變為了廢墟。

  若不是哥哥豐大校給的防禦道具,那自己

  豐年好似想到了什麼,滿腦子嗡鳴聲的他猛地扭頭中。

  他看到了被鋼筋貫穿胸膛的哥哥。

  當豐年沖至口吐鮮血的豐大校面前時。

  後者正呢喃著說著什麼:「別別恨我.」

  話未說完,這個今日差點親手槍斃自己弟弟的大校,陣亡。

  豐大校是南直隸本地人。

  在豐大校的那次救援科學家的行動中,被屍獸抓傷的母親,因缺乏解毒藥劑的治療而死亡。

  其實,豐大校當時有一瓶解毒藥劑,只不過他不顧弟弟的哀求,執意給了因保護科學家而中毒的副官使用。

  因為在當時,豐大校和他的副官,是隊伍中唯一的戰鬥力。

  選擇很難,但不得不選。

  母親撒手人寰之際,交代弟弟不要怪哥哥,哥哥日後若為國捐軀,你要為豐家保留香火延續。

  也因此,弟弟才有了當逃兵的想法。

  只不過此刻.

  豐年拔出哥哥腰間的軍刺。

  扭頭看向狂奔至不遠處的數百頭青銅魔種。

  當熱血上頭的他想要提起軍刺殺入它們中間時,兩側城牆上陸續有人類掉落至他旁邊。

  豐年聽不到那些人的慘嚎,但他能看到,那些人渾身赤綠之色。

  很多人半邊身子都被腐蝕的只剩下了白骨。

  他能看到,活著的少數人正在瘋狂的抓向身上的腐肉。

  即便一抓就是大塊血肉掉落,膿化,可撕心裂肺慘嚎的他們依舊在不停的抓撓。

  直至死亡。

  是毒!

  豐年抬頭看去,陰暗昏沉的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毒雲。

  那些赤綠色的毒雲不知道是哪頭魔種釋放的,更沒人知道它躲在哪裡。

  雖然豐年此刻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可那腐蝕的只剩下白骨的屍體是那麼的醒目。

  心中的恐懼不知何時開始發芽,野蠻生長中,促使這個生在長在和平年代的人邁動雙腿逃離此地。

  而余光中,豐年也看見了坍塌的城牆後,那些本該等城頭之人死絕後替補的後備隊們,也開始出現了騷亂。

  魔種的種種詭異攻擊讓部分紅袖標開始動搖,此刻城內的鑽地魔種被解決的差不多了,他們現在跑得話,還來得及。

  雖然他們之所以沒有提前離開,只是覺得骷髏人會來支援,他們想藉此機會一舉跨越階級。

  他們相信只要骷髏人來,區區魔潮不在話下。

  可火中取栗的他們不想死在黎明前。

  怯懦可傳染。

  豐年看著他們朝北方跑去時,那股熱血瞬間被澆滅。

  是啊,他們都跑了。

  我憑什麼不跑?

  豐年心中也下意識升起跟隨逃跑的想法。

  可下一秒。

  一頭從城內逃竄出的鑽地魔種猛地出現在豐年腳下,鏟車似的大嘴中鋼牙密布,嘭的一聲閉合中,豐年被吞入腹中。

  緊接著,這頭進食了不少血食的幸運兒快速鑽入地底,準備尋找一處好地方進化為白銀魔種。

  在魔種未至,在城牆上一彈未發之際。

  人類方已經被剝離了許多許多。

  僅僅只是第二波小規模魔潮前的遠程攻擊,人類方都抵擋不住。

  那摧枯拉朽般剛越過雷區,直奔垮塌城牆而來的魔潮.

  人類該當,如何應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