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變化
當清晨第一抹陽光照射進這座寒城時，重傷的秦有德被正在安放自爆武器的士兵發現，並救回。
原本負責接應的是兩位中將，但他們所屬全員已經基本全都陣亡在迷霧內了。
秦有德甦醒之後，第一時間匯報了自己此行的結果，與對魔潮實力的預估。
巴斯羅重傷，但其離去之際，攜帶大量血漿，在那些血漿的輔助下，其傷勢正在緩慢癒合。
最後偵查了一下的秦有德無法得知巴斯羅究竟多久能恢復傷勢，但秦有德能確定一件事，這個時間會很快。
且，魔潮中，那頭腐化巨熊的實力也遠超了人類方的預估。
在極快的對言靈說完輔助預測的情報後，秦有德便再次昏了過去。
沒過多久。
辦公室內，李中將就接到了來自安全區地底深處的電話。
當那部紅色電話響起時，疲憊的李中將明顯愣神片刻。
那是內部專屬司令官的座機，可他明明不是.
「我是李載道。」李中將拿起電話，簡潔說道。
「是我。」明顯無力且蒼老的聲音響起。
李中將先是一愣，後是大喜！
是司令官的聲音！
「載道，有幾件事需要你即刻去安排。」
「您說。」李中將立刻打起精神，嚴陣以待。
如果不是司令官以命去氪，南直隸不可能擁有兩位職業者，與幾位傳說級天賦擁有者的加盟。
更不會有如此的發展速度。
對於這位垂垂老矣即將死去的司令官，實際歲數相比較頗大的李中將依舊對其給予了相當高的敬重。
紅色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第一即刻安排魔種研究院的所有科研人才，讓他們乘車第一時間離開安全區，前往北側。」
「能帶走的數據資料科研設備，所有實驗體等全部帶走，帶不走的就地銷毀。」
李中將神色一變，他不懂這是怎麼了，不過他依舊靜靜的聽著。
「第二，即刻安排人，告知所有戰鬥部隊的人，魔潮在即的消息，不用再隱瞞了，不願意留下的，即刻北上離開。」
「第三，開放所有儲備糧倉，發放給城中的七十多萬老百姓，願意留下的留，不願意的不要強迫，把所有生存物資都給他們，告訴他們跟著骷髏人.」
「第四.」
一條條的命令迅速被李中將挨個記錄在桌上的A4紙張上，直至快要寫滿之時，電話那頭的聲音這才一頓。
沒有等到李中將出聲詢問，電話那頭便自動給予了解答。
「上面那些安排完後，打電話給許中尉，讓他將所屬車隊所有物資無償贈送給骷髏人。」
「讓他想辦法說服骷髏人，即刻北上，不要再在北側停留了，我們軍方所有留下的人會在這裡為他斷後，我們會堅持在這裡抵抗魔潮，直到最後一人死去。」
「同時請他轉達骷髏人，我軍方所有後續抵達他處的相關人才、資源、等等相關，他大可隨意取用，只希望他能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能帶那七十多萬人北上，走出一條活路。」
自許中尉抵達北城後，在與齊凜的交涉中，便安排人去修復了北城與東南方的那條電話線路。
可這事剛剛發生不久，僅有李中將和幾位參謀知道，司令官他.
不過李中將並未在乎這些小事，而是快速問道：「先前不是預測說，骷髏人會出手，且還能抵抗住這次魔潮嗎？」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急的大規模撤離？」
電話那頭沉寂片刻，傳來醫護人員的大呼小叫注射某種化合物藥劑的信息。
李中將等待片刻後，這才聽到司令官喘著粗氣道：「骷髏人就算出手，也頂多只是暫時扛過這次魔潮罷了。」
「有德這次行動回來時，遭遇了魔潮里的一頭白銀巔峰實力的魔種，面對五名傳說級天賦者，那魔種獲得了碾壓性的勝利。」
「我們先前的預估中，忽略了一個問題，超凡凸顯的時代，黃金位階之後的實力，已經不是我們目前各種簡單戰術能夠抗衡的了的。」
「我們目前白銀位階的人數僅有數人，技能也並未配置完全，更別談什麼成體系了，就連言靈她們姐妹職業者，也還殘餘技能空缺.」
「一個擁有碾壓性超凡能力的高屬性魔種領主，即便沒有魔潮輔助，在眼下這種實力嚴重不對等的局面下，依舊能孤身一人解決掉我們所有人，這只是對它來說，只是時間上的一些麻煩罷了。」
李中將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相較於人類來說，那些魔種的發展速度無疑大過於人類。
且它們大多擁有強力技能，雖然很少有魔種擁有人類的智慧，但那些強力的技能，在眼下這個人類還發育不良的時期，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摩天大廈。
每一頭白銀位階的魔種，尤其是兵級魔種，都像是人類中傳說級天賦的擁有者。
並且，它們的等級相對於此時的人類來說，無疑是降維打擊。
李中將嘆了口氣，：「可惜遲遲未找到機械師，如果有了那些大型戰械，也許我們還有機會。」
在預測中，機械師的戰力大多數取決於其機械造物。
而那些造物的升級方式不同於人類需要獵殺魔種獲取經驗。
那些機械造物只需要簡單的現有材料就能大批量製造出實力強大的機械。
這種優勢能極大彌補人類方的短板。
但很可惜，截止目前，機械師依舊還在找的路上。
不過此刻的局勢，已經不需要再找了，更無需再提議繼續預測是死了還是活著。
李中將眼睛瞥向桌上的A4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命令里，有這麼一條：在為骷髏人部隊預留的空位置上，即刻安置上自動感應類自爆武器。
目前許中尉傳來的消息里，骷髏人始終對其：不見，不聽，不看。
「真的不等了嗎？」李中將低聲詢問道。
紅色電話那頭劇烈咳嗽之後，緩緩低聲道：「不來也好，省的連累了他。」
「也是，畢竟我們南直隸總共就這麼幾位傳說級天賦者，現在提前夭折了一大半」李中將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座城是守不住了，希望他能帶人衝出去吧，我儘可能帶人為他多堅守哪怕一秒鐘，只希望他能讓那七十幾萬人.多活一個是一個吧」
電話那頭並未回應李中將，而是突然傳來醫護人員的大呼小叫著搶救的聲音。
李中將在得到了醫護人員告知的，司令官嘔血昏了過去後。
掛斷了電話後。
一條條新的命令從辦公室傳出。
每一條命令的走出，這間辦公室的主人的臉上，那白色頭髮就會多一根。
直到所有命令傳出後。
李中將這把打電話給了許中尉。
「餵」
許中尉沙啞的聲音響起，那嗓子像是在高溫沙漠裡曬了三天三夜。
李中將咬咬牙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聲說了句：「難為你了。」
求人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在雙方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
「不辛苦，只是他不見我.」許中尉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自責和內疚。
李中將嘆了口氣，只是道：「難為你了，不見沒關係，把那些物資道具全送給骷髏人吧，無需他出手了」
李中將快速將剛才司令官的意思表達了一遍，但並未說明原因。
電話那頭的許中尉很是驚訝，但依舊沙啞的回道：「請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辛苦了。」
電話，輕輕掛斷。
暫時有空閒的李中將緩緩起身，走至窗前。
疲倦的雙眼有些無神的看向外面。
遠處熙熙攘攘的主幹道上。
那裡，無數人群和一小部分車輛正在爭先恐後的往城外跑去。
一些有權勢的人更早一步得到了消息，早早就開著自己或隱藏或搭乘別人的車輛，已經先一步前往了北側尋找骷髏人。
而慢一步的大多數人們，則是背著大包小包，擁擠著前進，謾罵著前進，哭鬧著前進
甚至，即便有從前線防禦層臨時抽調的留守士兵維持秩序，可那些被嚇破膽的人們依舊只想快人一步離開這座將死之城。
他們大聲呼喊著，趾高氣揚的推開面前瘦弱的比如婦孺之類的同類，邁著大步子就要從她們身上跨過。
他們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能跑過魔種。
但他們更清楚一件事：當老虎追來時，即便跑不過老虎，可比同伴多跑出一步.
那也是極好的。
可當那些趾高氣揚的人遇到等級比他們高一級的人推搡時，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又變成了彎腰討好。
而被推倒的人，則並未反擊，有的只是一臉驚恐的躲避退讓。
或者在眾多密密麻麻的各色雙腿中，大聲呼喊著自己那被人群擠沒了的孩子。
此時還未離開的人基本都是步行。
七十多萬人的基數，並不是少數的士兵能夠維持的了秩序的。
因為預測中雖說魔潮是黃昏之際發動進攻，可這個時候，李中將不敢去抽調太多前線的人過來維持秩序。
因為他知道，一旦抽調的過多，萬一魔潮提前，所有人就都得死在這裡。
他更不能分批通知以此最大可能的減少秩序上的混亂，因為時間有限，沒有那麼多載具可供乘坐快速遠離此處。
人們只能靠自己八仙過海了。
當李中將愈發疲倦的視線掃過一名因被踩踏而死的孩子身上時
已經白了半邊頭髮的他，雙拳不自覺的死死握緊。
當他看到一個年輕人不顧人群的踩踏，彎下腰救下正被踩踏至吐血的爺孫倆時，他的拳頭才慢慢地鬆開。
「哎，災難是人類無奈的悲嗆交響曲，也是閃爍人性光輝的命運交響曲。」
李中將的神色有些難以形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要救一個人，往往束手無策。
可要害一個人，又何止有千百種方法。
李中將慢慢轉過身子，不再去看那些人群。
視線轉移向東南方。
在那裡，留下的五萬餘人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
他們有的是災變前的士兵，有的是因親人死去，沒了盼頭等因素自願留下協助防守的老百姓。
他們在加班加點的加固防禦，只為身後的同類儘快隨骷髏人北上突圍。
這一刻，李中將想起了當年入伍時，上級對他們說過的話：「災區的老百姓在等著我們，我要你們瞪大眼睛挨個搜索救援！」
「我知道你們怕！」
「可生命是不能被略過的！」
「一定要有人敢選最難的那條路，一定要有人把生命排在利益前面！」
「跟我上！」
李中將轉身走出辦公室，面對門口衛兵的疑惑。
他笑了笑。
「不要這麼疑惑的看著我。」
「該處理的都處理了。」
「接下來我也沒什麼太重要的好做了，早晚要去前線統籌指揮，不如現在去，還能幫他們挖個坑埋個地雷，或者別的什麼活計。」
李中將在衛兵無聲中揪下自己一根白頭髮，手指輕輕碾動：「可別小看我一把年紀，我可也是九級的天選者！」
「跟我上！」
李中將衝著衛兵招了招手，轉身帶頭朝東南方大步而去。
而年輕的衛兵也是愣神後，沉默著對這個常年待在辦公室見不得幾面的大領導敬了個軍禮，隨即笑著小跑跟上。
時間流逝，下午三點。
北側迷霧邊緣。
齊凜所在地。
原本這裡沒什麼人，僅有一些難以抵達東南方的老弱婦孺棲身在此。
因為這裡有幾十名齊凜特意留下的銅骨戰士。
因諸多因素留下的銅骨戰士本意有很多：比如說，等著軍方很小機率的砸枚核彈過來，給他們個靶子，同時也給性格彆扭的齊凜一個理由。
比如說，防止一些鴨舌帽男子沿著大部隊的路線跟蹤。
由於許中尉對骷髏的喋喋不休，以及言語中一些為了大義的話，導致齊凜現在戾氣蹭蹭升高，他不想因為再遇到一名鴨舌帽那樣的人，從而去殺人。
有趣的是，原本離那幾隊銅骨比較近的北城老弱婦孺們。
在東南方第一批權貴們乘車抵達後，便被各種物資等哄騙著遠離了銅骨戰士。
而那些只想要安全，不想要物資的人，則是被權貴的手下們禮貌的『請離』了那裡。
於是乎，分散在迷霧邊緣的銅骨們身邊，眨眼間被權貴們『包圍住』。
甚至於，某些裝載滿當物資的卡車都將銅骨的身形徹底阻擋不說。
就連原本距離銅骨十八線開外的齊凜與小迪二人，隨著人越來越多，也被請離到了遠處。
「叔叔，他們為什麼要買我們的位置呢？」
「我們的位置很好嗎？」
孩子懵圈的看著手中對方塞與的交易物資，又看了看遠處正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鋪設全新地毯的權貴手下，發出疑問。
齊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掃視著遠處正因人群陸續趕到而自發興起的臨時交易市場。
孩子的鞋子很髒，很破了，需要一雙新鞋子。
齊凜曾命黑風為孩子尋找幾雙新鞋，可孩子高興的接受後，一直放在小背包里，並未換上新鞋。
因為孩子很高興，但也捨不得穿，即便墨鏡叔叔在他印象里很厲害，不怕怪獸。
可孩子通過齊凜腳上那穿恨不得萬年不變的運動鞋判斷出：咱們家很窮，還是要節省點.
可憐的孩子還是沒有覺醒零元購的認知。
而齊凜，則誤以為是孩子不喜歡黑風挑選的款式。
剛好看到了陸續趕來的人群正在交易物資，他想給孩子買雙新鞋子換上。
結果恰巧準備離開時，遇到了那群好像是什麼軍方的什麼長官的親戚啥的，要買他們當時所在的位置。
齊凜對此倒也不介意，反正剛好要離開。
一大一小的身影朝遠處市場走去，一直很缺貨幣的齊凜輕聲咂摸道：「這似乎好像是個商機啊？」
「大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