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殺人者，人恆殺之。
夢魘世界，一個小房間內。
已經輪迴般經受了十八種酷刑的宗橫，身體再次恢復成初進來時的樣子。
肉體雖恢復原樣，但飽受折磨的神經早已不堪重負，被兩名大漢按住的他歇斯底里的叫喊著。
可回應他的只有面前突然出現的一個燒烤架。
兩名大漢將其抬上燒烤架，絲毫不管宗橫如何怒罵，只是沉默著往宗橫下方的篝火中添加著木炭。
隨著烤架一端的把手緩緩搖動，綁置在篝火上方的宗橫也開始接受第十九次懲罰。
房間一角，齊凜陡然出現。
老九殷勤的為齊凜幻化出椅子。
「主人.」
老九剛剛開口，卻被齊凜伸手中示意閉嘴。
後者靜靜的看著烤架上不斷旋轉中肌膚逐漸焦黑開裂的宗橫。
前世被抽血然後又被趕出安全區後，齊凜就一直在熬。
他像是個牲口般死命的活著，不，這個形容有點高了。
準確的說是像草一樣活下去，在食人魔的追擊中，在各色倖存者的不懷好意中，在各種噬人的魔種怪物
遭受千般踐踏，就是不死，靠著信念和目標活著。
信念是要讓兇手和他一樣痛苦。
目標是找到甄好人，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從蜀山開始，直到現在，每逢齊凜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想到兇手，就會想到那個好人。
一切直至今天，似乎終於迎來了曙光
齊凜靜靜的看著第十九次的宗橫被慢慢的烤成焦炭。
一旁靜候著的老九非常有眼力見的再次將宗橫恢復成原樣。
「帶過來。」齊凜在靈魂連結中命令道。
老九快速讓兩名大漢將宗橫押至齊凜面前。
「我以前熬著的時候，聽過一名倖存者說過一句話。」
「爛泥堆里也分三六九等，我雖彌足深陷，卻也想在爛泥之中掙出一條活路。」
「可你們偏偏不給我，也不給甄好人活路！」
「你也許不知道，我很久之前，就想來找你了。」
齊凜看著面前想要怒罵卻止住粗口開始打量猜測自己的宗橫，沙啞低沉的嗓音繼續響起：「可我告訴自己，越是不順的時候，越要沉住氣，自己呢也要相信自己，畢竟，艱難的路不是誰都有資格走的。」
「好飯不怕晚，你值得等待。」
「無數次身體扛不住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
齊凜的話語讓宗橫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面前這個身形極為消瘦的年輕人到底在說些什麼，那些話好像是雙方認識很久一樣。
不過宗橫隱隱中感覺到，這似乎又是一個死於抽血的倒霉蛋的家屬。
因為除了這件事外，宗橫還聯想到了這種將人帶到另外一個世界的能力。
只有骷髏人有這種能力！
骷髏人一直不願意和軍方接觸！
少將軍曾說骷髏人似乎對軍方抱有芥蒂之心！
再加上少將軍之前那酷似遺言的話語，宗橫好似一切都明白了。
他覺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死定了。
突然，宗橫看著齊凜大笑道：「哈哈哈，我明白了！」
「原來是你！」
「你是骷髏人！」
「軍方一直在研究你這種.能讓人出現在一個真實世界中的能力！」
「看來，你的親屬死在了我的手中。」
「不然你不會如此對我。」
「不然你不會始終拒絕和軍方接觸。」
宗橫哈哈笑著，雙眼雖然被折磨的通紅，可卻沒有絲毫畏懼之情。
甚至於，他想到了少將軍曾數次苦思過骷髏人的性格，於是笑道：「你如此對我，就不怕日後也有人如此對你嗎？」
齊凜無聲中也笑了，這個傢伙不是在威脅自己，而是在試探著什麼。
「我能殺別人，別人自然也能殺我，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齊凜曾想過很多次與兇手的見面場景，或憤怒，或咆哮。
可真當見到後，齊凜覺著自己無比的平靜。
此刻的畫面並不像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反而像是老友間重逢的敘舊閒聊。
齊凜笑著繼續道：「殺人者，人恆殺之。」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權利活著，誰都有機會死去，既然我殺了人，也就要有被殺的準備，做了什麼，就要承擔因此而來的後果。」
「這個世道，無非是各憑手段，只要努力變強，那些想殺我的人呢，就只能永遠想著。」
「所以，我挺好奇，你背後的主子，那個少將軍，能否殺了我呢？」
宗橫笑了笑：「你我之間的恩怨，扯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幹什麼？」
齊凜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抽血的事情他應該才是主謀吧？你一個小兵，想來應該沒有那個能力。」
「哈哈哈哈！」宗橫放聲大笑：「笑話！這世道變了，我可是等級高達十八級的天選者！這世道誰的拳頭大誰才是道理！無數政要大官搶著巴結我，我怎麼就沒有能力了？」
「哦，那你可真了不起呢。」齊凜讓老九幻化出一枚銀質針頭，隨手丟到跪著的宗橫面前。
「聊聊吧，抽血是你乾的嗎？為什麼抽血？」
「是為了豢養魔種製造材料？還是別的什麼？」
宗橫低頭看了眼針頭，想到了少將軍要回全部的針頭時說的那些話。
「我不說的話，是不是就會被永遠的困死在這裡？」
「也許吧，看心情。」
「是我乾的。」宗橫坦然道：「原因很簡單，為了活著。」
齊凜眼睛微眯，靜待宗橫繼續說著。
「你去過迷霧嗎？」
「我去過！」
宗橫突然變得狀若瘋狂起來：「迷霧裡面，曾經人類文明的痕跡正在被魔種與狂野生長的自然吞噬，我在那裡遇到一個身披花草的老嫗，她告訴我，未來世界會擴大萬倍！」
「廣袤的土地上，遍地魔種！」
「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人類能贏嗎？」
宗橫不等齊凜回答，繼續自顧自話道：「我認為人類贏不了！」
「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起跑線！」
「所以，抽出血漿送給南直隸這邊的魔種領主，血漿內蘊含有豐富的天選者生命能量，能加快魔種領主的魔化進程。」
「作為交易，魔種領主只會進攻東南方的大本營。」
「他會放過北城，並且在以後的魔種與魔種之間的交鋒中庇護人類。」
「北城，就是未來南直隸人類最後的聚居點！」
「也是這方圓萬里之中唯一能讓人類存活下去的地方！」
「我也不想當內鬼，但沒辦法，不這樣做，都得死！」
狀若瘋狂的宗橫大聲道：
「南直隸全部人都要死！」
「既然橫豎都是個死，犧牲一部分人，保全一部分人，我沒覺得我做錯。」
宗橫的話讓齊凜眼睛眯的更狠了。
他所說的似乎是真相。
魔潮的提前，也許和這個血漿有關係。
宗橫剛才所說的交易中，魔種領主只會攻打東南方，這一點從迷霧外魔種集結方向來看是吻合的。
同時，北城的簡陋城防體系，以及他們並沒有加班加點固防的舉動似乎也與之很吻合。
真相一切似乎都如宗橫所說，他是內鬼。
換做別人來也許就真信了。
可齊凜不信！
任憑宗橫說的再怎麼像模像樣，齊凜都敏銳的發現了一個錯漏。
前世的時候，抽血的目的是為何，那時位卑的齊凜並不清楚。
但齊凜能確認一點，絕對不是為了幫魔種領主加快魔化！
因為前世的時候，軍方司令官的外甥秦有德，那個號稱軍方的戰神，曾帶隊進入迷霧。
有小道消息說，秦有德是要攜帶核彈進入迷霧實行斬首戰術。
但可惜的是，沒人看到核彈爆炸的景象。
反而看到的是秦有德的隊伍全軍覆沒，最終那支隊伍只活下來一名狙擊手。
所以說，如果抽血的目的是為了這個，那麼上一世，為什麼魔種領主還是進攻了？
難道說魔種領主在上一世反悔了？
齊凜不認為軍方的高層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酒囊飯袋，做出與虎謀皮的事後什麼都沒準備就被虎給咬了一口。
雖然宗橫說的真的很像模像樣，並且一切都呼應上了。
提前的魔潮，擺爛的北城城防.
可齊凜就是不信，他不認為僅僅只是一個高級天選者，就能瞞住軍政大權一把抓的少將軍，且還能讓對方配合著不加固城防。
除非對方因為沒有實力被軟禁了，然後由他代為發號施令。
可這也不對，大祭司曾告訴他，宗橫曾與少將軍一起來過蜀山，且宗橫的模樣似乎對少將軍很是敬畏。
是在大祭司面前藏拙裝的？
還是真的敬畏？
如果是前者，那麼就說明，那個一直不曾在人前露面的少將軍確實被軟禁了。
如果是後者，那就說明宗橫只是個聽令行事的刀，少將軍才是主謀！
如果少將軍是主謀，那齊凜等會就得宰了少將軍，同時連鎖反應之下，小迪也不能放在北城了。
思緒萬千的齊凜看著宗橫再問道：「甄好人，甄中尉。」
「他是那支運輸車隊的隊長，奉命押送四條鋼箱，途中遭遇人狼特種部隊襲擊，隊伍全軍覆沒。」
「是你乾的吧？」
「誰讓你乾的？是不是你頭上那位少將軍？」
「哈哈哈哈！」宗橫笑出了眼淚，像是聽到了很滑稽的話語。
「他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你老扯他幹什麼？」
「你未免有點看不起我了。」
「這事也是我乾的！」
宗橫斬釘截鐵道：「你也不用問我為什麼這麼幹，我直接告訴你吧。」
「他們運輸的鋼箱裡面有一種魔息肉，那玩意兒能夠幫助魔種進化。」
「雖然子級的魔種進食魔息肉後會死亡，但魔息肉對於兵級以上的魔種來說是個比血漿還要好的東西！」
「為了活下去，所以我派出狼人特種部隊殺了他們。」
「說起來，我本想自己去處理這事的，但我運氣不錯，剛好大本營那邊調來了幾名人狼，多好的炮灰和臨時工，不用白不用。」
「那名姓甄的中尉是你朋友吧？」
宗橫看著眼睛愈發眯成一條線的齊凜，靜靜道：
「其實我並不想殺他，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消息不能泄露。」
「如果泄露了，大本營那邊還有這邊的少將軍可容不下我，也許未來的天選者實力可以強到一人足矣抗衡全世界，但現在，勢力還是很重要的，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他死了。」
宗橫像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情，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復又補充道：「哦，說起來我得謝謝你，那名人狼我本想親自出手處理掉的。」
「結果你幫我處理掉了，我得謝謝你。」
齊凜眯著眼睛死死盯著宗橫，片刻後他眼睛舒緩，粲然笑道：「你想激怒我？你這麼想求死？」
「為什麼？」
宗橫笑道：「你挺多疑的，你不就是想要個答案？這就是答案。」
「我反正是跑不掉了，死亡避免不了，乾脆呢，有啥說啥，希望能換來一個痛快的死法。」
齊凜笑了笑，隨即擺擺手，身形消失不見。
退出夢魘世界後，齊凜喚出黑風，吩咐幾句後，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袋子交予了黑風。
此刻的鼎香樓外，人聲鼎沸，並無人注意到大步走在各桌之中的黑風。
直至，走至某處地點的黑風從腰間生物防禦層內抽出那把銀劍時，他們才注意到黑風的存在。
「冒火的銀劍？」
「魔劍士？！」
有人認出了黑風，驚喜中就離開飯桌想要上前搭訕幾句。
但緊接著，黑風的動作就讓他愣在了原地。
黑風抽出銀劍後用力往地面一插，魔力催動之下，大量烈焰瞬間從銀劍表面散發開來。
那些火焰滲透進水泥地面，以極快的速度將地面溶解出一個大洞。
嘭！
煙霧瀰漫中，黑風身形出現在包廂內。
他沒理會包廂內懵圈的眾人，徑直來到倒地不起正在口吐白沫的宗橫身旁。
從袋子中取出一針精神藥劑直接給宗橫注射了進去，隨即又取出一針體質藥劑打入宗橫體內。
「大人您可來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怒而殺人的宗橫下一秒就暈倒了過去，緊接著就是口吐白沫似是得了重疾。
但黑風的到來和舉動，在包廂內眾多官員看來似是在救治宗橫。
自己人！
是自己人！
還是強大的魔劍士！
一瞬間，包廂內的官員們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歡喜是有了傳說中魔劍士的加入，他們突圍出南直隸的把握就更大了！
憂愁在於，這魔劍士不知道是被誰說服來的，如果是少將軍，那他們私下裡的乾的那些事.
黑風並不清楚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更沒理睬個別膽大官員上前的殷勤言語。
注射完針劑後，黑風單手提著昏迷過去的宗橫，輕輕一躍間便來到了地面。
在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中，黑風一把將漸醒的宗橫丟在了地上。
當著大庭廣眾的面，黑風銀劍一揮，宗橫右臂被砍下。
未等痛醒的宗橫喊出聲，黑風銀劍上火焰燃起，只聽嗤啦聲中，烤肉味四散至四周目瞪口呆的圍觀群眾中。
「啊！！！」
簡單粗暴地斷臂止血讓宗橫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嘭！
黑風一腳踩在宗橫腦袋上，銀劍扎來那截右臂，單手握住後，放在宗橫腦門上空就開始削了起來。
「嘶！」
周圍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的大腦還未來得及思考，便看見魔劍士如刀削麵一般一片片削著宗橫的右臂。
眨眼間宗橫的右臂便化為了白骨。
大量薄片血肉堆放在宗橫臉上。
「殺人了！」
「快去喊執法隊的高級天選者！」
後知後覺的眾人頓時打消了和魔劍士套近乎的打算，紛紛驚恐叫喊著朝四散奔逃。
「主人，要留下他們嗎？」
齊凜抬手扭過想要循聲查看發生了什麼事的孩子腦袋，靈魂連結內回道：「讓他們去。」
「所有幽靈準備好迎接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