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大不了搞砸，反正又死不了，死了正好！戰鬥，至死方休！
天色漆黑，烏雲遮擋了月亮。
東南方，軍部大本營。
暴雨中，鋼鐵閘門閃爍著紅色LED燈正在緩緩開啟。
閘門前有序停著如長蛇般的軍車，他們是從城中執行任務返回的隊伍。
厚重的鋼鐵閘門開啟的並不是很慢，但即便如此，一個原本應該身著帥氣的黑色作戰服，可此刻已經快破成布條乞丐裝的人影從尾車處打開車門下來。
天空炸響的雷電映射出他陰沉的如同天氣般的面容。
如果不是那道蜈蚣般的傷疤正在扭曲的話，這面容即便沾染了硝煙塵土，外人一眼看去的評價也依舊是：俊美。
「秦少校，怎麼了？」
前方的軍車上，一個甲級尖刀隊長下車詢問道。
秦有德拍了拍自己身上破爛的布條乞丐服，咬著牙道：「沒事，我先進去，你們按照既定安排整理好裝備補給，明天凌晨四點，不管雨是否停，所有人準時出發。」
未等對方回復，秦有德朝著鋼鐵閘門急速奔去，身形高高躍起間，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都會濺起大量水花。
秦有德看準閘門的縫隙，縱身一躍進入安全區。
突如其來閃進的黑影讓聚光燈瞄準而來，一同而來的還有城門後各種大口徑武器，甚至還有三門防空炮。
「不要緊張！是秦少校！」
「不要緊張！是秦少校！」
領頭的指揮官看到秦有德標誌性的蜈蚣疤痕後，快速朝四周挑起擺手大呼。
在一眾轉驚為敬的士兵們敬禮中，秦有德身影一路疾馳，很快來到了安全區的核心位置。
一處被高大城牆圍攏起來的地方。
四周的牆體皆由土系魔法側的法師加固過，並且安裝有從商人處購買的反隱道具。
隨處可見的高大塔樓上，二十四小時都有獸化士兵警惕外來者的入侵。
這是安全區深處，防衛最嚴密的一處地方，也是眾多重要建築，魔種研究院，作戰指揮室等所在。
秦有德瞥了眼人影綽綽的幾處進出口，腳步一轉來到一處無人安全門禁前，在驗證了瞳孔指紋，以及門後警戒的獸化士兵辨認後，他這才進入其中。
「少校，他們都在作戰指揮室等你。」獸化士兵看著臉色陰沉的秦有德說道。
「謝謝，我知道了，晚點過去。」
秦有德仔細打量著獸化士兵，眼神愧疚的他沉默許久後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隨即朝與作戰指揮室相反的通訊室走去。
一路中，來往者皆是少校以上軍銜，他們看著急匆匆跑去的秦有德皆是面露疑惑，不清楚這個被譽為下一任司令官的秦少校怎麼了。
往日裡他返回後，都會第一時間前往各個參謀室進行辦公，最後才會前往自己的小辦公室處理一些事務，然後直接在辦公室的小床上睡一覺，第二日凌晨出發，回來又如此，反覆循環。
曾有秦少校的女粉絲每日都會守在他必經之路上，只為一睹『芳容』。
可今日，她們註定要失望了。
秦有德風風火火的跑入一處由專人看管的通訊室。
「少校！」內里一名少尉看到秦有德推門而入後，快速起身敬禮道。
「嗯，北城的線路目前如何。」秦有德回敬軍禮。
「目前可以正常通訊！」
「好，你先出去，我有事和那邊通訊。」秦有德擺擺手示意少尉出去。
待到後者出去並關緊門後，秦有德迅速閃身至有線電話旁，撥通了電話。
隨著巴斯羅愈發心疼領民的損失，妄想快速破城，不給人類發育時間的它不計代價送入了大量魔種進入城中。
在那些齊凜眼中『絡繹不絕的小可愛們』的破壞下，這是最後一條大本營與北城的線路了。
漫長的等待中，通訊室靜的落針可聞。
終於，電話那邊有了回應。
「我是秦有德！」
「喊你們的少將過來通話！」
秦有德眼神銳利，咬著牙，臉上蜈蚣疤痕扭曲爬行著。
又是一陣漫長的等待後，秦有德不知聽到了什麼，怒斥著電話那頭：「你他媽的腦子吃屎了嗎？？？」
「你清楚你在做什麼嗎！！！？」
「我要是早知道你在做這種事.」
「我說什麼也不會把獸化士兵撥給你！」
秦有德怒吼暫時停息，也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他的臉色愈發憤怒：「你放屁！」
「我當初就不該忤逆司令官的命令撥給你獸化士兵！」
「那些兵放棄了所有，只想為人類搏一個明天！你.」
「你他媽的搏個屁！」
「你這就是在飲鴆止渴！」
「啊哈？？！！」
「好啊！說得好啊！」
「躬身入局，借勢造勢，方能謀局翻身，器不利，可借.」
「借的東西就不用還了是嗎？？？」
「你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謀事以道，成事以德！你」
「別跟我說那些！這事不僅僅是南直隸，你是在拿所有人類賭！我告訴你！你現在懸崖勒馬還來.」
秦有德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電話被那邊掛斷了。
秦有德面色平靜，雙眼陰沉。
握著電話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連帶著臉上醜陋的蜈蚣疤痕也在不斷扭曲變形。
咔嚓！
電話被他攥成了兩截，墜落在地發出砰然響聲。
「呼」
秦有德深呼吸一口氣，轉身準備前往作戰指揮室，那邊很多人在等他。
突然，門被撞開了。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鳥人闖了進來。
是人雀。
「王叔，你.」
秦有德眉頭緊皺，話未說完便被人雀打斷：「有義！有義沒死！」
「有義找到了！」
秦有德一愣，臉上扭曲的蜈蚣緩緩停息不動，陰沉眼神終於有所回緩的他微笑道：「帶他去我的辦公室，告訴他好好睡一覺，晚點我來找他。」
秦有德說完就邁出大門準備前往作戰指揮室。
這個時候，人雀看著秦有德急匆匆的背影又道：「有義也許知道骷髏人的消息！」
秦有德邁出門檻的腿懸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約莫兩秒鐘，秦有德面色如常，雙手卻死死握拳，他大步流星離去：「帶他來作戰指揮室！」
自從預測過度的司令官需要醫療設備吊住殘命後，作戰指揮室就建立在了地面，並未深入地底。
龐大的室內坐滿了各色表情的將官與校官。
放眼望去，好像只有面色平靜等待著什麼的秦有德軍銜最小。
室內中央擺放著巨大的南直隸擬真沙盤，上方各色微型建築物栩栩如生，各色小旗幟遍布沙盤之上。
沙盤之外，圍著沙盤坐著一圈將官。
而將官身後，則站著兩排校官。
校官之後，則是四面掛滿各色地圖的牆壁。
一面是記載著數次深入迷霧的敢死隊足跡地圖。
一面是南直隸目前魔種占領點和異方清除點，以及民間倖存者的據點分布範圍。
一面是骷髏人行動軌跡。
還有最後一面，則是世界地圖。
每天都有無數條命令從這裡輻射而出，每一條命令都影響著無數人的命運。
厚重的大門無聲無息中打開了。
一臉落魄，和秦有德一樣身穿乞丐服的秦有義走了進來。
室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秦有義身上，也有部分人的視線在秦有義和秦有德中間來回徘徊。
若是一般人，看到這麼多將官集中望向自己，也許會緊張無措。
但從小在大院長大的秦有義，自然不懼這些。
秦有義自顧自抬頭望去，他的視線被標題為【骷髏人】的地圖所吸引。
他不清楚這間會議室到底重要幾何，但他知道來這裡的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時不時可見罐頭人巡弋警惕。
再加上如此多的將官聚集，看來，這間會議室很重要啊
如此重要的地方，卻掛著你走過的足跡
盯著骷髏人地圖發呆的秦有義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骷髏人的地圖很大，線條很多，每種顏色不一的線條下都標註著時間節點。
就好像是某種統計圖一般。
秦有義看到了一個時間最靠前的線條。
那個線條。
他見過！
最初在蜀山之上時，腥臭的屍山旁，端著泡麵的齊凜聽著那首歌，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那密集如麻的線條上，還標記著【甲1，乙2，丙3】等字樣。
後來，齊凜把那張紙小心疊好放入了懷中。
秦有義還依稀記得，當初為了想要緩和氣氛，還說了句人家都說字如其人什麼的
直到此刻，在這間大人物聚集的屋子內，重新看到那些線條時，以及上面被圈圈籠罩的，旁邊標明注釋的字樣：XX魔種出現的地點，死亡時間數據分析
秦有義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一件事情：那些如亂麻似的線條，不簡單！
「原來你一直成竹在胸.」
「你究竟」
「哎」
當心中波濤湧起的秦有義呆呆的看著地圖於心底感慨之際。
會議室的眾人一直再觀察著他的各種動作和表情。
秦有德看到了弟弟不自覺握緊的手，心中微微一笑。
他上前兩步，走到秦有義身前徑直問道：「局勢有些緊張，再過不久南直隸有大變，我即將執行一項任務，我需要骷髏人的幫助。」
秦有義默默看著秦有德不言語。
秦有德復又問道：「你認識骷髏人嗎？」
秦有義眼神閃過一絲落寞，緩緩低下頭去然後搖頭道：「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嗎？」秦有德抓在秦有義肩膀上的手輕輕搖晃了下。
「哥」
「我真的不認識骷髏人。」
秦有義垂下的面容帶有無比落寞，低沉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從遇到人雀以來，直到進入安全區遇到那些熱絡的軍官，再到現在見到秦有德。
所有人旁敲側擊都只問他一個相同的問題：你認識骷髏人嗎？
旁人的詢問，秦有義並未在乎，他在乎的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人雀王叔，與哥哥秦有德。
「好吧，你先去休息吧。」秦有德也不勉強，此刻煩心事頗多的他只是笑著拍了拍秦有義肩膀：「好好休息，晚點我會去找你。」
當秦有義隨著衛兵走出會議室時，他聽到了身後那些大人物們傳來的聲音：
「如果能找到骷髏人，我們願意傾盡一切資源培養他和他們！」
「如果他願意加入軍方，造神計劃的候選者，我們也可以考慮他！」
「現在的災變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單打獨鬥走不遠的！我們所掌握的消息，我們相信，當他知道後，一定會加入我們的！」
「我們也可以把造神計劃，督師計劃，以及後序模塊，秘境，序列等重要獎勵全盤托出！！！」
身後的聲音是那麼的大。
大到垂著頭盯著腳尖的秦有義顯得在眾多慷慨激昂的聲音下，是那麼的渺小。
秦有義就這麼垂著頭走出了會議室，一言不發。
不知不覺中，他穿過鋼鐵走廊，在眾人竊竊私語中走到了建築群的外面。
暴雨還在下，天色陰沉。
「我在這坐一會。」
秦有義對著引路的衛兵說了句，隨即坐在了台階上。
也不知是雨太大，還是排水管道出現了擁堵，台階下積水以至小腿深。
一枝纖細的樹枝隨水漂流，秦有義伸出手將其抓了過來。
緊抓樹枝的他念動晦澀難懂的咒語，熾熱的火球轉瞬出現，他如孩子般用火球將樹枝頂端烤成焦炭。
隨即以其做筆，在台階上畫著不明的圈圈。
秦有義不清楚軍方到底找齊凜要做什麼，但他知道齊凜似乎對軍方抱有一定芥蒂，不然不會一直拒絕接觸軍方，他見過多次骷髏們對去找齊凜談話的軍人進行攔路且骷髏們絲毫不理會那些人想要見到齊凜的話語。
他不知道齊凜會不會和軍方產生衝突。
更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最後所說的種種是試探，利誘，還是什麼。
畢竟從小到大，他聽過太多這種畫了大餅，最後卻以『為了大局』而食言的話。
秦有義現在心亂如麻，思緒萬千。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記得一點，他不認識齊凜。
並不是對齊凜和自己有過理念衝突所導致的賭氣式不認識。
而是不想因為自己的因素，破壞了齊凜一直以來做的那些事。
雖然他曾當面對齊凜說素不相識，但他始終記得齊凜對他的種種是怎樣的，那是真誠的，坦蕩的，也是他自小就極度渴望的。
耳邊始終不停傳來踏水聲，一位位形色匆忙的消瘦軍官從遠方暴雨中走來。
他們懷抱各類文件，急沖沖走進秦有義身後的龐大鋼鐵建築，那些文件被他們的軍服牢牢包裹在懷中，不知為何他們沒有雨傘。
急匆匆的步伐就好像遲到一秒，就會有無數人為之犧牲一樣。
當然，也有一些慢悠悠走來的大肚便便的軍官，旁邊有或俊美的男性，或高挑的女性為其撐傘。
他們大多是後勤那邊的軍官，而且有很多是從軍民聯合聯防大隊抽調而來。
上面知道其中某些人良莠不齊，但沒辦法。
有些人死的太多了。
太早了。
台階上有成排的椅子，一些前來辦事的人或辦完事的人，有的坐在椅子上如下午茶那般悠閒的閒談著。
「那邊的那個人怎麼回事，看他衣服，應該不是軍裝，怎麼會在這裡？」
「也許是剛從戰場下來，精神消耗過度，腦子不太正常。」
「小聲點，不管是什麼人，別給自己惹來麻煩。」
排椅附近，很快便聚集了人群，他們紛紛望去，一個身穿乞丐服的人影坐在台階上，背部衣物上附著著各類血肉碎末和灰塵。
那乞丐拿著燒焦的樹枝，在台階上畫著不知名的圈圈符號。
這是秦有義從小到大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
他不喜歡大部分大院孩子的喜好，也不喜歡秦有德那種關在屋子裡苦讀的喜好。
所以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個人。
旁邊站崗的士兵，來往的軍官，都注意到了秦有義。
他們不理解一個穿著骯髒的人為何在這裡。
他們並沒有穿著不好就狗眼看人低的意思，他們只是疑惑，身後的就是作戰指揮室，如此重地，為何會有這麼個人蹲在這裡？
若是身份重要，應該在作戰指揮室內與那些高級將官一起談論大事。
若是身份不重要，這裡往來無白丁，又如何能在這裡呢？
很快，關於秦有義的身份就成了那些椅子上忙裡偷閒的人們新的談資。
「噓，小點聲！」一名知道內情的軍官神神秘秘的對著周圍聚攏而來準備傾聽八卦的人道：「這人是秦有德少校的弟弟，是司令官的親姨外甥！」
「嚯！」
「原來如此！」
「嘶！」
「不是說他早死了嗎？」
「怪不得！」
當秦有義的身份被揭開之時，眾人的眼光從不解和小心謹慎，好奇等等。
瞬間變成了熱絡，尊敬，以及交好。
甚至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後勤高級軍官，不顧身份，不顧身後同僚看來的鄙視眼神，小碎步快速跑到秦有義身前噓寒問暖。
他們仿佛忘記了，先前還對這麼個乞丐保持著距離。
可不管這個高級軍官如何熱絡，話術如何高超，秦有義都始終聞所未聞，沉默著畫著自己的圈圈。
高級軍官也沒說什麼，只是自顧自華，表達了自己叫什麼，何處任職，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隨後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也有一些人不顧身份跑來交好。
更有甚者，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姓名職位，塞入仿佛神經病一樣的秦有義口袋，這才離開去做自己來此的事情。
而秦有義始終是聞所未聞，他腦子裡始終只思考一件事情：
從遇到遇到人雀開始，到返回安全區的路上，再到進入安全區，來到這裡，在作戰指揮室.
眾人所有的話語都在談及，你是不是認識骷髏人？
他也許在撒謊！
你等級？
你技能？
他是秦有德少校的弟弟！
他是司令官的姨外甥！
呵！他是軍二代！
「為什麼.」
「為什麼都沒人和我說一句，這幾個月吃的飽不飽，外面那些怪物嚇著你沒，回家了不用怕了，晚上想吃啥」
「當初蜀山之上，初見那人時，忙碌著對未來做規劃的他什麼都沒問，第一件事不是問我能力幾何，問我身份如何，而是」
「給了我一桶泡麵.」
「雖然他後來說那是利息，但，他自始至終沒問過我任何家世問題，也沒利用過我的幸運天賦.」
腦中思緒萬千的秦有義緩慢起身，環顧一周那些各色人影投來的從小到大都差不多的眼神。
他想起了父親的話：修身正心，常清靜，遇事便亂，終無長進，能克己，方能成己。
還有另外一個哥哥對他說過的話：弱者談感情，強者談價值.
眾多從小到大聽過的他始終認為是狗屁的道理紛迭而至。
僅此一瞬，他的心境仿佛大變。
秦有義將手中樹枝拋出，他看向遠方的暴雨下的世界迷霧。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我好像知道我錯哪了」
「呵，大不了搞砸，反正又死不了，死了正好！」
「想要的烏托邦終歸只能自己去拿.」
「怎麼拿呢？」
「戰鬥！」
「戰鬥！！」
「至死方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