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浸滿了鮮血,小小的孩子畢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差點就要驚叫出聲,一雙小手突然從後面撲過來狠狠的捂住了他的嘴:
「噓!別出聲!他們還沒走!」
他聽出了那人的聲音,才稍微放鬆了一點,這是他們家管家的兒子,也是他最好的玩伴,阿宋。
「跟我來,咱們悄悄的溜出去。」
他下意識的點了頭,阿宋比他一歲,平日裡一起玩的時候總是他會聽他的多一些,現在也是這樣一個情況。
阿宋帶著他悄悄的溜出了門,繞著院子後面來到了顧家最後面的院牆,阿宋蹲了下去用手扒開草叢,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狗洞,那個大小剛剛好夠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孩子鑽來鑽去,這是他們之前玩遊戲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狗洞。
「快,你先出去。」
顧不得多想了,他手腳並用的拼命鑽出了那個洞,回過頭卻發現阿宋沒有跟著爬出來:「阿宋哥,你在幹什麼?快點出來啊!」
「我爹留給我的吊墜子我忘了拿出來了!」
「那怎麼辦?我們趕緊回去拿吧!」
「不,你不能跟我回去,太危險了,我自己一個人去拿就行了,你先跑!」
「不行阿宋哥,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要去那就咱們一起回去!」
「別再說了!再這麼等下去咱們兩個都跑不了,他們肯定發現不了我,你就去我們的老地方那裡等著,我拿了吊墜子就去找你!」
「可是........」
「別廢話了快去!你要是不聽我的話那我們就不是最好的朋友了!」
阿宋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他沒辦法,只能在漆黑的夜裡冒著嚴寒拼命的往他和阿宋哥的老地方跑過去。
所謂的老地方就是和這裡隔了幾條街的一個無人的宅子,那裡沒什麼人過去,也不知道主人是誰,所以他和阿宋哥經常偷偷跑過去那裡玩。
好不容易跑到了那裡,他憑藉著還瘦小的身體輕鬆的鑽進了院子裡,緊接著打開一間房門,撲面而來的塵土味兒嗆的他大聲咳嗽了起來。
但是除了這裡他沒地方去,因為外面實在是太冷了,他就這麼縮在了屋子裡面,等待著阿宋哥來找他。
可是等啊等,從天黑等到天亮,又從天亮再次等到天黑,他還是沒有等來阿宋哥。就在他無意中從口袋裡摸出來阿宋哥的吊墜子的時候,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打算偷偷跑回去找阿宋哥。
結果也就是這麼一去,為這個時候還小小的他蒙上了往後二十來年揮之不去的陰霾。是的,阿宋哥是騙他的,他根本就沒有忘記什麼吊墜子。
那枚對他極其重要的吊墜子,早就被阿宋哥偷偷的塞到了他的口袋裡,所以阿宋哥為什麼會騙他?他自己一個人回去到底是要幹什麼?
心裡的不安在他回去的路上一直瘋狂滋長著,其實他不笨的,只不過不敢承認心底里的那個答案而已。他偷偷的告訴自己,不會的,阿宋哥這麼聰明,他一定會想出更好的辦法的。
可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的殘忍,阿宋已經死了,和顧家的三十一個人一起命喪火海。三十二條活生生的命就這麼沒了,可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
他知道了阿宋在被燒死之前,他的臉上多了十數條深可見骨的傷痕,這還能是因為什麼?他不傻的,他知道阿宋哥是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
握緊了手中的吊墜子,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因為他不僅僅是一個人在活著,他身上還背負著顧家上上下下一共三十二條人命。
從那以後,他過上了流浪兒般的生活,睡橋洞,睡大街,乞討,他什麼都幹過。每當他真的感覺自己活不下去的時候,胸口的那枚吊墜都在提醒他:
你不是為了你一個人在活著的,找到仇人,把他的血和肉一塊塊的撕扯下來,就像一隻野獸一樣,為了仇恨不擇手段的活下去吧!
對於害死他們全家的仇人,他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是沈大千,是那個曾經用貪婪的眼神打量著他們家裡的一切的人,他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就躲在人群裡面,看著那個人虛偽的嘴臉,恨不得直接就衝上去一刀結果了他,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全身而退的實力,就只能靜靜地看著仇人得意的嘴臉而什麼都做不了。
沒關係,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來日方長。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他就永遠不會放棄報仇。
可是後來,沈大千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無論他怎麼找也找不到,他暈倒在了路邊。再次醒來之後,他就成了林玉竹和任長風的兒子。
他們夫妻都是頂頂好的人,更重要的是任長風知道他是顧時奕的孩子,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只記得在沙場上真刀真槍拼殺,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真漢子。在他認了他們夫妻做父親母親的時候,抱著小小的他哭成了淚人。
後來他就為了報仇,也為了回報他們收養他的恩情,他就開始不要命的學習了,就像一塊乾的不能再乾的海綿突然被放進了滿滿一池的水中。他拼命的學習所有能用的上的東西,有一樣算一樣,他不想讓他的家人等得太久。
「沈大千,從那以後,你帶著我顧家的財產跑去了港城藏著,還改了名叫陳天成。你殺了我顧家上上下下三十二口人,不知道你午夜夢回的時候,有沒有他們的冤魂,來找你索命啊?」
「哼,反正我現在也落到了你手裡,你肯定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我沒什麼好說的,誰叫你那個該死的爹不願意借錢給我,我不過失手打死了兩個賤民,他就要我去報官自首去,他憑什麼啊?還要落井下石,他早就該死......啊啊啊!!」
原來是任千帆已然站起身來走到了他面前,一腳踹斷了他的膝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