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咋了?」林春草現在沒工夫搭理這男人了,她還得再好好想想到時候自己要怎麼在他們那個祭祀大會上想辦法逃跑,她自己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若是沒有以後,這一次可能就是她最好的機會了。
所以,不管怎麼樣,她都一定要跑出去!不過,看剛才那個叫愛芳的, 看起來少言少語沒啥存在感的,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而這邊回了家的愛芳,沉默的坐在了門檻上面磨著一把早就已經鏽的不成樣子的斧子,男人回家了,看到愛芳正在磨斧子就對她說:
「這都老久不用了你還磨它幹啥?我手裡還有點兒錢,過兩天再去打一把。」
愛芳頭也沒抬的繼續磨刀,淡淡地說:「好好兒的一把斧子,就是太久沒用鏽住了,我磨磨就好了,幹啥費那個冤枉錢。」
男人蹲在了她跟前眼瞅著她磨這斧子,這斧子生鏽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所以磨起來很是不容易,但是愛芳還是很有耐心的一遍一遍的磨著:
「你瞅你磨個傢伙事兒都費勁兒,我來給你磨!」
男人興致來了想干點活,更主要是看著愛芳「吭哧吭哧」的磨著甚是吃力。伸手就想搶斧子,愛芳往後避了避,躲開了他的手:
「我自己磨就好了,你回屋躺著去吧。」
「愛芳,你,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以前對你不好,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也不會再打你了,咱們好好兒過行嗎?」他的聲音帶著祈求。
愛芳終於停下來了手上的動作,抬眼看著自己面前蹲著的這個男人。她說不上來對他到底有什麼感覺,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總是打她。
這種現象在她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尤其常見,愛芳本來恨毒了她,可是當她要被送去小黑屋的時候,也是這個男人跪下來求那些人的。
愛芳後來才知道,是這個總是毒打她的男人跪在地上給那個領頭的人磕頭,再加上當時月牙兒的死給那些人的心裡蒙上了一層影子,他們還有些忌諱,她才被那些人給放過去。
那個男人也騙了他們,愛芳根本就沒有懷孕,都是男人為了救她,一時口不擇言,等過去了這一遭才知道後悔,捶胸頓足的說自己話給說早了。
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愛芳當時也不願意讓他碰,到最後男人咬著牙強迫了她,對於他們來說既幸運又不幸的是,這一次之後,愛芳就有了。
最後生下來的,也是男人心心念念的兒子,但是男人抱著他夢寐以求的兒子,卻不怎麼開心,他的目光落在了躺在了床上背對著他的愛芳:
「你別怪我,我這也是為了救咱們的命,你現在不願意看我,但是你總得看看兒子吧?他怎麼說也是你生的。」
弱小的人改變不了自己身處的環境,最終還會被自己身處的環境改變,人總是要活下去的,這日子過得再苦,也是要把苦咽在自己肚子裡,笑著繼續過下去。
男人也不知道是轉了性兒還是怎麼的,他不再老是躺在家裡啥也不干,變得勤快了起來,也沒再對愛芳動過手。他也許是因為這個新出生的兒子想起了自己這個做爹的身份,開始盡他以前都未做過的當爹的責任。
就連以前不聞不問的兩個女兒,他連帶著也變得和顏悅色起來,搞得兩個女兒都惴惴不安,扯著愛芳的袖子問是不是爹不打算要她們了,所以這兩天才對她們這麼好。
奇怪的一家人就這麼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除了愛芳從不搭理男人說的話之外,其他都還挺好的。
「我覺得現在這麼過著就挺好。」
男人默然,愛芳卻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過兩天祭祀大會,做大鍋飯的人定下來了嗎?」
「還沒,你要去?」
「嗯,能弄點兒油水來家裡也好,咱們也有段日子沒見過葷腥了。」
「那,那我去說。」
男人很是激動,這是愛芳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跟他說這麼多的話,他以為愛芳是回心轉意了嗎,願意跟他一起好好過日子,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跑。
他一定要把這件事兒給辦成了!
愛芳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緩緩扯出了一個笑容,帶著些讓人看不懂的意味兒,然後她低下頭,繼續用力的磨著那把生鏽的斧子。
晚上男人回來之後,揉了揉凍的通紅的耳朵:「辦成了,前幾年一直負責掌勺兒的婆子沒了,他們正發愁找不到新的人來做這事,你做飯是好吃,到時候好好給他們露上一手,下回肯定還找你!」
「知道了。」愛芳還是背對著男人躺在床上,聲音淡淡的也聽不出來她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男人也不說話了,默默的脫完衣服時後,平靜的躺到愛芳的身邊,很快屋子裡就響起了一陣鼾聲。
愛芳根本就沒有睡著,她在聽到了男人的鼾聲之後,慢慢的就坐了起來,一隻手搭上了自己身側的那一把已經磨的鋥光發亮的斧子,扭過頭看著睡得正香的男人,眼神晦澀難懂。
靜靜盯了一會兒之後,男人絲毫沒有察覺,翻了個身把後腦勺對著她。
要是一斧子下去,他一定是必死無疑的吧?那個血一定能噴的老遠了,說不定還能濺的她一身都是。
撫摸著那把她親手磨的斧子,愛芳的心裡很是不平靜。她明白現在還不到時候,自己就是再著急也只能忍忍。不過沒關係,很快這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想到這裡,愛芳才轉過頭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又重新躺了下去,屋子裡再次由暗流涌動變得一片平靜。
祭祀大會來的很快,所有的男人全都來了,至於他們的女人?真是開玩笑,女人怎麼能祭祀呢?也不怕山神震怒而懲罰他們!
愛芳在臨時搭的露天灶那邊忙活的熱火朝天,但是她也不許任何人來沾手,就連兩個女兒想要來幫她的忙,也被她給三推四推的趕走了。
熱氣蒸騰而上,愛芳隔著一片白茫茫的氣,仔細數著所有在場的人:「一個,兩個,三個。」
數著數著,愛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