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想要找出那個人，弄清當年的真相。
但齊博士卻告訴她：「小曦，當年給你取名字的人，是我的老師，方教授。」
方教授？！
顧曦微微挑了下眉，可方教授已經去世好些年了......
顧曦垂眸不語，只一小截蔓藤環繞在她是手腕間，慢悠悠的打著圈，偶爾探出頂端的兩片小嫩芽朝齊博士所在的方向，晃悠兩下。
一時間，屋子裡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冷凝。
齊博士安靜的躺靠在床頭，似乎一點都不為自己之後的命運擔心。
直到顧曦問他：「你見過顏荀了？」
齊博士茫然了一下，反問道：「顏荀是誰？」
反應真實，看似毫不作假。
但齊博士是什麼樣的人，顧曦比誰都清楚。
她抬眸靜靜的盯著這人，半響後才開開口：「據顏荀說，他是我的舅舅。」
齊博士微微皺眉：「他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做過DAN檢測了嗎？是哪個機構做的檢測？他是怎麼確定…….」每一個問題都展現出了身為一位科研人員的謹慎邏輯。
顧曦卻道，「那些都不重要。」
齊博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微微仰頭盯著顧曦，似乎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那麼，什麼才是重要呢？」半響後，他推了推鼻樑上冰冷的鏡框，抬眸看著顧曦。
顧曦的視線已經落到了窗外，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自己和顏荀的相遇，一字不漏的講給了齊博士聽。
這些事情，齊博士未必不知道。
但顧曦卻講得很仔細，甚至連顏荀見到她之後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清清楚楚的告訴了齊博士。
「小曦，聽你的意思，這個顏荀如今也在顧園？你今晚是來找他的？」齊博士問道，藏在被子下的指尖，微微動了下。
顧曦回頭看過來，「你說呢？」
齊博士緩緩搖頭，苦笑道：「小曦，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
見顧曦盯著他不說話，齊博士嘆息一聲，「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自從末世爆發後，我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最後連老師也離開了我……」
那個時候，他也不過才是個十三歲的少年而已，比李明他們其實也大不了幾歲。
而在末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他所做的這一切，也只不過是……想要更好的活下去罷了。
「小曦，」齊博士滿臉真誠：「一直以來，我都把你和小葉當做自己的妹妹……」
「是嗎？」顧曦突然打斷他的話，倏地問道：「齊博士，你真的不知道那些被盜走的變異人和變異獸被顧家圈養在了哪裡嗎？」
不等齊博士回答，她抬眸看向窗外，平靜深邃的視線仿佛穿過了山體，落在虛無中的某一點，輕嘆道：「這地方不錯，顧家人很會選地方。」
附近的這片山脈連綿不斷，顧園所在的那座山頭，恰好被一條蜿蜒的小河環繞，行成了山中連脈的W字形，而顧園在W的一側，隔著一片山頭的另一側，是一個巨大的深淵峽谷。
而因為那位劉司令的寵妻人設，整個山脈都被軍方把守，外人難以靠近。
當然，如今這年頭，野外危險係數不低，原本也沒人會瞎跑到荒郊野外來晃悠。
至於那些敢於走出安全基地的拓荒者們，也不會主動靠近軍區所在的地方——往往這樣的地方，早就被人給搜刮乾淨了，他們即便過來，只怕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齊博士，您說是吧？」顧曦回頭看向齊宵，指尖動了動，嘴角勾起一抹涼薄至極的弧度。
「顧曦。」
這是顧曦回來之後，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
齊博士微微眯眼，「你想做什麼？」
在他的影響中，顧曦一直都是個很安靜的人，很少有情緒波動。
這樣涼薄至極的笑，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也不能出現在她的臉上。
齊博士心中驚疑不定，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脫離原定的軌道。
顧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她只是平靜的看著他，那雙幽深的眼眸中卻似有漩渦涌動，暗烈如海。
無端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齊博士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小曦，」他抬手推了推鼻樑上冰冷的鏡框，暗暗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緩了緩語氣：「就算你殺了顧家暗中圈養在劉家人手裡的那些變異人和變異獸又能如何？」
他一臉真誠的看著顧曦，「那點東西對於顧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就算你全都殺光了，也動搖不了顧家的根本……」
「是嗎？」顧曦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遠處能量的波動，通過山體隱隱傳來，齊博士的神色又冷凝了幾分。
他輕嘆一聲，試圖說服顧曦：「小曦，你聽我說，顧家是根基之深，遠非你我能想像。而顧家的人向來低調，自從末世爆發之後，更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真正的大本營藏在哪裡……」
「而劉家只是這些年顧家推到明面上的勢力之一，像這樣的勢力，顧家手裡不知還握有多少……」
顧曦輕描淡寫的打斷道：「那就有多少殺多少吧。」等把對方伸向外界的這些手腳全都砍掉，她不信顧家還能坐得住？
大不了，就多殺一些嘛。
反正這活兒她熟得很，
顧曦抬眸看了齊博士一眼，略帶幾分惆悵的輕嘆了一聲，「齊博士，你該不會以為，這才過了區區三十年，我就提不動刀了吧？」
齊博士驚疑不定的盯著她看了半響，最後無奈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小曦，你聽我一句勸，不要再執著於當年的真相了，顧家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離它遠越越好……」
頓了頓，他抬眸看向顧曦，認真道：「我想，李明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李明的確是這個意思。
但……
「其實顧家怎麼樣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顧曦看著他，平靜道：「但我想，身為當事人，最起碼的知情權，我應該是有的吧？」
齊博士很想反問一句——「然後呢？」
但對上顧曦那雙格外幽深平靜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齊博士終究沒有問出口。
看著重新化作一道輕風離開的顧曦，良久後，齊博士輕嘆一聲——
顧曦再也不是當年的血色修羅了，某些人這一回......恐怕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