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間特殊的病房內，顧曦身體微微前傾，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還記得我是誰嗎？」
病床上，男人緩緩睜開眼，視線模糊了一瞬後，少女的臉才漸漸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不像是上次刺殺時見到的那樣狼狽，反而有一種智珠在握的沉穩和篤定。
沉默半響後，他緩緩開口，因為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喉嚨乾澀，聲音也沙啞得厲害：「是你救了我？」
「這麼說倒也沒錯。」顧曦點點頭，沒有否認。
當然，救他們只是隨手為之，最主要的麼——
都說博弈是雙方的，既然對方都已經一連放出來好幾個餌了，那她若是不還擊一二，也意思意思的放幾個出去，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有誠意？
那也太失禮了些。
男人又沉默下來。
他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腦子其實並不是很清楚，只記得自己和幾個兄弟一起，被派去刺殺眼前的這個姑娘。
結果卻失手被擒。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帶回軍部的那一刻，後面發生了什麼，竟全然不記得了。
男人微微皺眉。
顧曦倒也不急，慢悠悠道：「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
只臨走前，提醒了對方一句：「不過，既然已經清醒了，那就好好想想吧，別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一條命，就又那麼稀里糊塗的丟了。」
那人一直沒說話，只沉默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拐角處，顧曦看著懶洋洋倚著牆的男人，微微挑眉：「你怎麼來了？」
「顧小曦，你好本事啊。」
沈越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將手裡正要點燃的煙又重新揣回了褲兜里，只劃拉著打火機，涼涼道：「說吧，你和葉君寒到底怎麼回事？」
顧曦愣了下，她和葉君寒……好像也沒什麼事兒吧？
這下，顧曦總算是聽出了點什麼，她有些詫異的看了沈越一眼：「你……」
因為受限於情報來源，中間又缺失了三十年，顧曦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弄明白。
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等，等別人先出手。
但這樣，無疑顯得很被動。
而顧曦，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受制於人的人。
所以，在弄清楚自己身處的情況之後，她就毫不猶豫的主動展現出自己的能力，釣出了一條又一條的魚……
後來經過層層篩選和數次試探，她最後選擇和沈越合作，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背靠軍方，她想要給自己找一個大靠山。
也是因為那時的顧曦，的的確確需要這條情報線。
這一點，顧曦一早就說得很清楚，她是在拿糧食換情報。
哪怕彼時，她並不全然相信沈越，但也相信聰明落拓如他，一定不會做出讓她失望的選擇。
而沈越對此也心知肚明。
所以加入種田小分隊這一年來，他明知道顧曦身上隱藏了很多秘密，卻從不過問，只做他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
從不越界。
時至今日，他未必就沒猜到顧曦的身份，可他卻在用自己的行動向她表明他的態度——不管她曾經是誰，現在以及未來，她永遠都是他的朋友，他的隊友，是他認識的那個……顧小曦。
如今，他已經是她心裡認定的隊友了。
但這會兒，顧曦卻從他的態度中，品出了一點別的來……他好像，主動開始探究她的秘密了？
說探究好像也不準確？
顧曦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就覺得有點怪異。
沈越卻忽的輕嗤了一聲，打斷道：「我就隨口一問，不想說就算了……
不過我提醒你呀，顧小曦，別看特勤隊現在表面風光，實際上爛帳一堆，這裡頭的水深著呢。你看魏恆當初那事兒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他抬眸看了顧曦一眼，所以長點心吧，顧小曦，可千萬不要被葉君寒那張臉給騙了。
顧曦：「……」
她抬頭看向他，緩緩開口，神色認真：「我知道。」
「你知道？」沈越垂眸看著手裡一閃一滅的打火機，他知道自己剛剛那些話其實是有些衝動了，但既然已經說出了口，他也不後悔。
沈越扭頭看向身旁的女孩兒，幽幽道：「你知道什麼？」
顧曦想了想：「旁的不說，就葉君寒這個大隊長的背景就十分複雜，他是葉馨帶大的，加入特勤隊後，後來又被葉馨送到了蕭禹身邊……」
「雖然葉馨和蕭禹從前都是末日小隊的人，但顯然，在多年前，他們就已經分道揚鑣……」
當然，顧曦沒說的是，葉君寒是一個人，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任由別人擺布的傀儡玩偶；
就像曾經的她，哪怕有人想方設法的想要剝離她的感情和認知，將她打造成基地手中的一把冷漠的沒有感情的人形兵器。
但她終究是人，也只想做人。
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想法……
曾經的血色修羅如此，如今的葉君寒亦然。
沈越按滅手中的打火機，抬眸看了她一眼，懶散挑眉：「很好，看來你腦子還算清醒，沒被某人的美色所迷……」
顧曦：「……」這個某人就很微妙。
「這幾天外面怎麼樣了？」顧曦決定略過這個話題，直接說正事。
「他們啊，」沈越冷嗤一聲：「如今都在猜測你去了哪兒，接下來有什麼行動……
我看那架勢，頗有點風聲鶴唳的意思。最有意思的是，那位李部長身邊最近多了好幾個高階保鏢……」
顧曦：「……所以，就沒一個人相信，我來這邊是真來種田的？」
「大概是你長的就不像是農民吧。」沈越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五秒，認真道。
顧曦面無表情：「那怪我拿錯劇本了？」
事實上，她已經在試驗田裡熬了三天，今天一早才被軍部特聘的農學專家們放過，得以抽空來這邊看看。
沈越看了她一眼，是吧？
顧曦：「......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讓我來軍部種田，配合農作物的反向進化實驗，是你的建議吧？」
「是我的建議沒錯。」沈越點頭承認：「但別人不這麼想啊。」
顧曦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算了，愛咋咋地吧。
就在這時，李明發來一條消息——
A城那邊有動靜了。
顧曦駐足，沉默了一瞬。
魏恆那邊才剛被試探完，軍部有關那幾個刺客的真實消息也在剛剛透露出去，就有人坐不住了。
看來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
沈越偏頭看過來：「顧曦？」
顧曦想了想，道：「試驗田這邊的計劃，恐怕要加快進程了……」
沈越微微皺眉：「你想提前完成實驗？」軍部的那幫農學專家肯定會全力配合，不過……這對顧曦來說，並不是一樁好事。
顧曦點點頭。
沈越不贊同的皺了下眉：「可你想過沒有，如果讓人知道你的能力在短短几天之內，就能促成某種農作物的反向進化，到時候……」
顧曦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她也並不喜歡出風頭，更何況這種風頭的背後，往往昭示著極大的危險。
但這一次，這個風頭，她必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