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回想著,孤兒院泛黃的牆皮好像還在眼前,燈光下吳玥的眼睛波光流轉,正看著自己。
嘴唇微動,劉卿緩緩開口,「現在想起來,六歲以後的事都不太清楚,父母出車禍走了的消息,還是院裡的阿姨後來才告訴我的。」
「嗯,那得是十幾年前了吧」,昏黃的燈光照在吳玥的臉頰,她輕應一聲,聽得入神。
「差不多,那個年代,大家都比較樸實,再加上周圍的小夥伴也是孤兒,所以我也沒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劉卿面容帶著一抹追憶。
「那幾年,院裡有的孩子會被領走,但是領養的人比起孤兒的人數,還是比較少的,我自己就一直在孤兒院長大,到了九歲才開始上小學。」
「但是,說是小學,其實是孤兒院附屬的,裡面上學的人很少,同學一般也是孤兒,請的代課老師水平很一般,通過課本和出去,我才逐漸了解到我和別人有所不同,是沒有父母的」,說到這裡,劉卿嘴唇微張,言語聽起來雲淡風輕。
「那樣的話,應該很孤獨和難受吧。」
「嗯...當時的話還好,畢竟周圍的人和我差不多,幸福感是對比出來的嘛。」
「那後面呢。」
「後面得從我初中開始說起了吧」,劉卿將思緒緩緩整理,「剛上初中的時候,我還是懵懵懂懂的,但是也認識到了自己的不同。」
「說到我上學的初中,我小學的時候,成績還好,在老師的建議下,就去中心地段的學校招錄,考試成績過了半個月才出來,結果同行的十個人,就我一個通過了。」
「那你成績應該很好吧」,稚嫩聲音透著一絲驚訝,吳玥的心思投入到劉卿的言語之中。
「成績一般,它跟幸福一樣是相對的,現在看來,孤兒院的孩子成績都不好,沒有父母管束,都是很早就輟學了的」,一聲鼻息傳出,劉卿嘆了口氣,「雖然那時候我很高興。」
「這難道不是值得高興的嗎?」清脆聲音帶著疑惑,一個字節一個字節的吐出,吳玥的鼻息呼在了劉卿的手上。
「你錯了」,劉卿搖搖頭,「如果有的選的的話,我寧願跟他們一起,上個不好的初中早早的出去打工。」
「為什麼?」吳玥想不通劉卿所說的話。
「對於一個人來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孩子也是一樣的」,劉卿想起車庫門口的矮胖男人,「你這個年代上學,同學都被教育的很好,但我那個時候,孩子是很頑劣的。」
左手撐地,肋骨與手肘碰在一起,一股舒適感傳來,劉卿將身體靠在了手臂上,「在院裡阿姨的帶領下,我第一次踏入學校的校門,看著不同於以前學校的嶄新建築,我滿心高興。」
「但是當時的我,永遠無法想到,這也是最後一次有人陪我出入校門。」
說著說著,劉卿的心緒浸入回憶之中,平緩的語氣通過口腔,在悶熱昏黃的空氣中悠悠傳出。
一旁的吳玥默默的看著自己,兩個人的場合,逐漸變成了一個人的內心獨白。
「上了初中以後,我當時營養不好,身體沒發育還很瘦小,現在想來這是很關鍵的」,劉卿又頓了一頓,「在學校里,我人生地不熟,沒有看到一個院裡的小夥伴,有的人就看我身體不好,有事沒事就欺負一下我。」
「小孩子之間的打鬧,按道理是來的快,去的也快,班裡有個愛挑事的孩子,他就坐在我的身後,沒事就搶走我的筆,還畫花我的作業本。」
「我記得,我以前的班裡,也有這麼一個人」,吳玥側躺在地,看著劉卿昏黃的臉頰。
劉卿不置可否,「那個人的相貌,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跟他玩的孩子也有兩三個,物以類聚,都是喜歡鬧騰的。
他就坐在我後面,剛入學的時候還好,過了半個月,就開始時不時的搶走我的筆,還在我的背上畫畫、寫字,我那時候跟老師反應過,但是老師也只是象徵性的叫他去辦公室幾次,或者說了兩句,這樣對他沒有什麼影響,頂多是老師在的時候,他就安分一點。
之後吧,之後還是沒兩樣,我是個孤兒,也沒有父母可以告狀,就一直被他搗亂,有時候筆少了一根,那也是我唯一的筆,就害我找了十幾分鐘,才在地上的某個角落找到。」
「你不會試圖反抗嗎?」吳玥語氣真切,「這種人肯定是欺軟怕硬的呀。」
白皙的側臉皮膚吹彈可破,劉卿看了她一眼,緩緩出口,「接下來的事,就是我第一次的反抗。
這種影響在我初一的時候,整整持續了一個學期的時間,我每天是帶著院裡阿姨給的飯盒,中午在學校吃飯,放學以後,為了省公交的一塊錢,我只搭了前面的車程,在下一個收費路段前,就下了車。」
話語停頓了一下,劉卿若有所思,「剩下的路程,大概三公里吧,說多比不過山區的人,但對於初一的我來說,也很長了。」
「那是很長了吧,我媽跟我說過,我從小區到學校,是五百米的路程。」
劉卿沒有理會吳玥,「假期的時候,假期我印象比較深刻,那時候我就幫院裡的阿姨帶帶剛來的孩子,像以前一樣過著日子,寒假過的還算快樂。」
「到假期結束的時候,儘管我習慣了孤兒的身份,但對於去學校的事,我還沒適應過來,對我來說,孤兒院已經是我的一個家了,想起學校里的生活,我當時又非常的牴觸,但是牴觸沒用,該上學還是得上學。
像上個學期一樣,前面的半個月,我過得很安分,但是也就這麼一段時間後,後面的那個孩子,又開始捉弄我,我有意見,跟他說話,說的很大聲,但他還是不理會我,繼續在我剛有的衣服上畫畫,畫的是很難看的骷髏頭,還有屎的形狀。
院裡的阿姨告訴我,我在學校要好好的學習,這樣才能考上高中,過上更好的生活,我也一直相信她的話,所以選擇忍讓。」
說了一大竄,劉卿停下了自己的話語,歇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直到有一次,下課的時候,我回到教室里,看到那個人正踩在我的椅子上,用筆把我當時剛發下的試卷給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