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世界。
時間:第二十五周。
有光暈,忽地從某一副本入口中閃過,光芒熄滅之時,陸銘、影子、希望,便已經出現在了副本入口所在之處。
從深淵轉道副本世界,再轉回核心世界的過程自不必多說,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關鍵在於。
「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了啊……」
陸銘很久沒回到核心世界了。
此刻重返故土, 卻只覺得陌生。
感知揮灑而出,陸銘能感知到,有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不可計量的副本入口,出現在土地、建築、空中、海洋等各個地方。
且整個核心世界至少存在三頭邪神級的生物——氣息陌生,意味著祂們乃是從副本內脫困而出的毀滅之源。
按理來講,即便核心世界沒了陸銘, 也有學者這個邪神級戰力,三頭低位邪神理應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被學者滅殺。
眼下這種狀況,陸銘也只能歸咎於,安防局那邊可能出問題了這種猜測上。
而另一個重點乃是……
「永恆出了事,也不知道現在這個全球副本系統,到底歸誰管理。」
影子在一旁嘟囔了一聲,陸銘搖了搖頭,不在乎此事。
從道具欄中取出神秘路引,再看向周身大大小小十數個副本,思考片刻後,陸銘卻收起了神秘路引。
「這個不著急,按計劃走吧……」
說完,陸銘目光遠眺,看向最終堡壘所在的方向。
「先去找世界。」
他有太多問題,需要世界給出答案了。
……
以陸銘現在的實力,去往最終堡壘,無需花費太多時間。
但陸銘卻並未使用最快速的方式。
他只是帶著一鬼一狗,如同旅人般慢慢前行, 欣賞著當前核心世界的風景。
卻不是什麼太好的風景。
時間已經來到了全球副本系統開啟的第二十五周,隨著大量副本紛紛爆炸,更多副本的出現也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干涉反應,這讓整個核心世界亂成了一團。
一路上,大量的城市被廢棄,大量的屍骨遺留在路邊,經受風吹雨打。
希望好奇,簡單看看才發現遺骸並非是核心世界原住民的,而是一種說不出種類的畸變怪物。
這個也正常。
隨著副本爆裂,大量的災難齊齊湧現,但這些災難們也不是鐵板一塊,它們之間互有爭鬥——至少在陸銘的感知範圍中,就有植物大戰殭屍、機甲大戰魔法之類的詭異戲碼。
影子在一旁嘟囔道。
「還真是亂的可以啊……」
亂,是正常的,不亂才不正常。
陸銘離開時,安防局的策略就已經變成了存人棄地——以整個最終堡壘為基本盤和新家園,核心世界本土能要就要,不能要就乾脆放棄。
一開始,這個策略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贊同——因為明眼看去,這確實是唯一的求存之道。
以副本開啟的速度和數量,誰都能知道玩家們幾乎不可能擋得住這種巨大災難。
然而現在再復盤,陸銘真的懷疑世界別有用心……
「災變說,核心世界很重要。」
「我想這個核心世界,指的並非是最終堡壘,而就是我們腳下的這顆,被安防局放棄了的星球。」
「存人棄地的策略,是世界提出來的。」
「祂把核心世界這個關鍵,主動放給了別人……」
如果這都不算別有用心,那什麼才算?
影子在一旁笑呵呵的打趣道:「所以,世界得給出個解釋。」
希望插話道:「如果祂死鴨子嘴硬呢?」
陸銘平靜道:「那就按對付嘴硬之人的辦法,對付祂。」
這方面陸銘很有經驗。
如果再算雙方明面上的實力差距……這應該不會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
一路上除了怪物,其實也能看到零零散散的玩家。
畢竟玩家也需要成長,也需要全球副本系統內的資源。
他們謹小慎微的樣子,很難讓人聯想到,就在幾周之前,他們才是這顆星球的主人。
對此,陸銘等人看了兩眼,也就不再關注了。
加快速度後,僅僅只是幾分鐘的功夫,陸銘已經來到了最終堡壘不遠處。
前方,鋼鐵雄城巍峨聳立,大量的高科技武器鱗次櫛比的排列在城牆上方。
陸銘還能感知到,最終堡壘的入口就在城中,且城內亦有強者坐鎮——坐鎮者陸銘蠻熟的,任俠。
已經是近邪神實力了。
沒有什麼舊友聊聊天,談談心的想法,陸銘隱匿身影,悄悄潛入了這個最終堡壘的第一道防線之中。
越深入,越能察覺到這座城池的防禦能力。
大量的科技武器,符文陣法坐落於城中每一個角落,再加上近邪神鎮守,恐怕低位邪神來了,這座城也能支撐到後方援軍到來。
當然,這個攔不住陸銘。
他甚至沒有觸發任何警報,便悄無聲息間來到了副本入口前。
入口前的安檢形同虛設,陸銘一步跨出,隨著熟悉的眩暈感湧來,再次睜眼,便已經出現在了最終堡壘內部。
感知再次揮灑而出。
而最終堡壘內的情況,讓陸銘啞然。
不是不好。
而是很好。
甚至非常好!
大量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基礎建設搞得如火如荼。
城市一個接一個,布局隱隱有外界未遭災時的樣子,且城市規模、常住人口之類的,已經有了外界未遭災時的百分之八十左右。
城市外,茂盛的森林、蔚藍的海洋、一望無際的冰原或沙漠中,不僅僅有原副本內的本土生物,還有從核心世界遷徙過來的動植物。
總結起來,就是一片生機勃勃萬物競發的蓬勃景象。
甚至,陸銘還「看」到了自己的舊友們。
學者正在實驗室中研究著某種巨型機械。
戰士已經有了低位邪神級的戰力,正在居家修養,並隨時準備出戰。
小高與一位漂亮的年輕姑娘,結伴逛著商場,臉上帶著開心幸福的笑。
世界則坐在辦公室內,批閱著文件。
一切都很正常。
但提前知曉世界乃是陸海峰的分身,終焉分身的分身這件事情後,入眼處所有的一切,卻都顯得怪異到了極點。
「祂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對於這個問題,陸銘沒有答案。
也無需細想出個答案。
因為直接問當事人就好。
谷慝
……
安防局總部,辦公大樓,最頂層,世界的辦公室內。
正在審批文件的世界,忽然感到有風颳過。
慢慢抬頭,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三張熟悉的臉。
沒有驚訝——因為陸銘的回歸,預料之中,世界早就從某些渠道得到了情報,也意識到陸銘找上自己,乃是理所當然。
也沒有恐懼——不知道是祂有所準備,還是無懼死亡。
但至少陸銘看不出世界有什麼準備,也不在乎世界那身普通中位邪神的實力。
這一刻陸銘從世界臉上看到的,其實只有平靜。
祂平靜的看著陸銘,片刻,忽地笑了。
「回來了?」
宛如那時那刻……
這讓陸銘稍稍恍惚了一下,後,陸銘微微搖頭:「是的,回來了。但我想這對你而言,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陸銘不想搞溫情脈脈的那一套。
也不想跟世界勾心鬥角……
他復而坐在了世界辦公室內的沙發上,再開口:「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從永恆、災變口中知道的。」
「所以,你得給出個解釋。」
世界笑道:「如果我不呢?」
「你會死。」
影子先一步代陸銘,說出答案。
其身上黑光涌動——祂似乎把對陸海峰的憎恨,轉嫁到了世界身上。
但其實這也合情合理——分身與主體,本就是一人……
世界沒在乎影子的威脅。
祂平靜且輕鬆的開口道:「我死不死的,其實無所謂了。」
「從永恆出關,並來見我之後我就知道,本質上,我,甚至是陸海峰這個馬甲,都是終焉的替死鬼罷了。」
「我承認,我們都有各自的任務——比如說,陸海峰這個馬甲,需要搞定希望神,他也成功了。」
「而我這個馬甲,乃是為了監督你,影子,以及整個核心世界——我的任務完成的不夠完美。但無論完美與否,到了現在這一刻,我的使命也已經到頭了。」
一邊說,世界一邊給陸銘遞上了茶。
能感覺到……
祂是真的不怕。
陸銘則轉頭,看向窗外。
從這裡看去,便能看到最終堡壘的入口,和整個最終堡壘內,最大的廣場、商業街、居民區。
陸銘忽地輕嘆一聲。
「你沒理由把這裡搞得這麼好……」
世界點了點頭,後又道:「我也沒理由把這裡禍害的太糟糕。」
說著,世界返身,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椅上。
一邊整理著桌面上的文件,世界一邊悠哉道。
「從陸海峰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世界』這個身份的出現,就已經成了定局。」
「你們也知道,陸海峰是終焉的分身。而且哪怕不算這一碼,陸海峰本身也是中位邪神,雖然受創嚴重,但也不是區區世界意志能抵擋的。」
「而我的任務,其實就是維持秩序,監控你和影子,讓你們得到一個……嗯,該怎麼說呢……就是一種比較合適的成長環境。」
陸銘安靜聆聽,便聽世界繼續道。
「從第一個副本,永寂冰原開始……那是我故意給你挑的,第一周開啟副本中最簡單的一個。」
「我用危險性最小的辦法,讓你接觸到了全球副本系統。」
「然後是鬼鎮……那裡面有繁育的祭壇,祭壇中能祈求來死亡的骨灰——這也算是刻意的,畢竟你們現在也清楚,操縱者是我的人,而繁育是操縱者的人。」
「總的來講,我通過交流,或下達任務的方式,將你們的成長速度維繫在一個很快速、卻又在掌握之中的程度。」
「這也就是我存在的意義了。」
「其實現在最終堡壘內的局面,還是因你和影子而生。」
「我要控制你們的成長進度,就必須要控制外部環境——副本開啟的數量啊,敵人的強度啊,同伴的質量啊……等等等等。這裡面有一套很複雜的算法,這個就不跟你們細說了。」
「總之,不知不覺間,最終堡壘就被我建設成這個樣子了。」
說完,世界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再轉頭,看向了陸銘和影子。
「但不管怎麼說,我的任務,我的使命,還是失敗了……不知道是我的能力問題,還是天命如此。」
「想問什麼,你們問,我能說就說,不能說自然也不會說。」
「然後呢,我這條命,你們想拿走,就拿走,我不會反抗,也沒能力反抗……」
說完,世界不再說話了。
陸銘和影子對視一眼,影子突兀開口。
「討人同情?想讓我們不殺你?而現在的最終堡壘,就是你的底牌?或者叫人質?」
世界啞然。
從邏輯上講,影子的話也確實說得通……
但……
「我沒必要那麼下作……」
這般說完,世界看向陸銘:「再說一遍,我人就在這裡,之前也沒跑,就意味著我不會跑。要殺要剮要提問,你請便。」
陸銘同樣看向世界。
片刻,陸銘開口。
卻不是對世界開口。
而是對影子開口。
「搜魂吧。」
世界眼皮一抽。
便看到陸銘站起身來,平靜開口。
「我不在乎你重不重要。」
「我也不在乎你有多坦蕩,多不怕死。」
「我更不想從你嘴裡聽到什麼情報啊、消息啊……因為那還需要我自己來辨別真假。」
「其實我也能猜到,你腦子裡,肯定有某種防搜魂手段,就算是搜魂,我恐怕也無法從你腦子裡得到些什麼。」
「但你得明白。陸海峰坑了我、坑了影子、坑了希望……」
「現在我們找不到祂的本體,也就只能找一找祂的分身。」
伸出雙手,拄在世界的辦公桌上,陸銘低垂著頭,平靜看著世界。
「這一次我們來找你,其實也不是為了什麼消息,什麼情報,料想你知道的也應該不太多,更不可能知道些關鍵的東西。」
「所以……」
「你知道我們這一次來找你的目的了麼?」
世界輕輕咽了口吐沫,隨後徹底沉默了下來。
「什麼目的?」
「私人恩怨。」
「我來先收點兒利息,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這就是你對我僅存的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