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觀察出的情報的確不太多。
但涉及到鬼怪之事，陸銘也不指望這些普通人能獲得足夠的情報。
當迪克再次發問後，陸銘卻無表示，他只是看著屏幕中的科爾和瓦努拉，目光深邃。
突兀的，陸銘開了口。
「我的白駒幣什麼時候能送到？」
高義盛答曰：「今天晚上。」
今天，已經是周三下午了，想了想，陸銘又開口。
「哪怕白駒幣送到了，我也不會立刻進入副本，我需要時間觀察這裡的干涉現象。」
高義盛：「可以。」
但陸銘這話的意思，卻不是商量，只是通知。
未等高義盛話說完，陸銘已經趴在了顯示屏上，緊盯著畫面中的瓦努拉。
片刻，低沉的喃呢聲，從陸銘口中傳出。
「有意思。」
……
以陸銘的見識論。
鬼魂，可分為兩個等級——最低級的幽魂，以及更高級的厲鬼。
自打陸銘覺醒了共靈能力之後，他就能看到鬼，然而在現實世界當中，鬼魂相當稀少，高級的更是難得一見。
諸如車禍中死亡的女人那種執念極深的高級幽魂，已經是數月難得一見的了，至於厲鬼——陸銘之前只見過一隻。
唯一的一隻。
但瓦努拉現在的狀態，在陸銘看來有些奇怪。
「她不是幽魂麼……」
「什麼？」
高義盛和迪克，有點兒跟不上陸銘的節奏，而陸銘也沒想給這二人詳細解釋。
片刻，陸銘又嘟囔了一句，而這一次，陸銘用得乃是肯定的語氣。
「她不是幽魂。」
「但也不是厲鬼。」
「更不是更高級的鬼物。」
「她的狀態，很特殊。」
「介於活人與死人之間……對了，瓦努拉的屍體……」
迪克：「已經被安防局回收。」
「嗯，不需要屍體，就能呈現出現在這樣的狀態。」
「有意思，真有意思。」
陸銘一連說了兩個有意思。
因為即便是陸銘，也未遇到過這樣的狀況。
隨意從身邊取過一張椅子，陸銘坐在了顯示屏前，端起了咖啡。
他需要時間，也需要等待。
……
「噠噠噠噠噠~~」
激烈的槍鳴聲夾雜著怪叫！
「食我重狙你個臭婊子！」
「老A，老A！掩護我！」
「擦！」
屏幕上出現的gameover的字樣，將科爾從虛幻世界裡拽回了現實。
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十點。
微微抻了個懶腰，科爾短暫緩解了一下由久坐帶來的肌肉酸痛。
「飯，午飯……」
網癮少年、底層混混科爾，生物鐘肯定與常人不同——晚上十點鐘，對科爾而言，只相當於是正常人的中午。
看了眼一旁已經上床歇息的女友，科爾撇了撇嘴，摘下了耳機。
他站起身來，走出了臥室，伴隨著巨大的關門聲，一男一女，就此分開。
但科爾沒看到的是。
就在房門緊閉的這一剎那。
自己的女友，慢慢睜開了眼。
那混沌的黑，占據了眼眸中的全部，微不可察的聲音，從瓦努拉口中慢慢傳開。
似呻吟。
又似嬰兒初生的悲泣。
棉被下，瓦努拉腹部的位置，開始慢慢升高。隨著呼吸，那升起的部位又慢慢降低。
高低起伏之中。
似有某種怪異，正醞釀著、發酵著、孕育著……
直到臥室的房門再次被推開。
科爾用難聽的公鴨嗓子大聲嚷嚷道：「飯呢？飯呢？」
瓦努拉的聲音似乎有點兒虛弱：「冰箱裡有麥片。」
「媽的，又是麥片又是麥片！天天吃天天吃我都煩死了！」
他，選擇性遺忘了自己不賺錢的事實。
她，也沉默著，聽著無能男人的抱怨——一如往昔。
直到泡了碗麥片的卡爾，走回了臥室，坐上了沙發，似乎又要拿起手柄和耳機。
瓦努拉笑了。
眼中的漆黑快速退卻。
瓦努拉恢復了正常。
她坐起身來，用被子蓋住下半身，平緩的聲音響起。
「親愛的，我覺得我們需要聊聊。」
科爾並未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只是嘟囔著：「聊什麼？」
「聊一聊我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這又有什麼好聊的？打個胎罷了。」
男人和女人，在關於墮胎這件事情上，似乎有著極大的認知差異。
女性母性重，除了少數人外，正常人每次墮胎，恐怕都會難過好長時間。
但男人不同……
反正，遭罪的不是自己。
身體被禍害的不是自己。
多次墮胎導致不孕不育，承擔這個結果的，也不是自己……
科爾滿臉的無所謂。
瓦努拉卻還想說些什麼。
看到女友張嘴，科爾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事兒不用說了。」
「打都打了，還說那些沒用的幹什麼？」
也許是心中還有愛。
科爾的語氣忽地柔和了下來。
「你今天好好歇一天，明天我給你買個披薩，咱們補補身子。」
下一秒，他帶上了耳機。
嘈雜的槍鳴聲，將身處於同一房間內的情侶，隔絕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裡。
不是心中還有愛……
科爾，只是想早點兒擺平瓦努拉，然後快速沉浸在新一局的遊戲當中。
瓦努拉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
於科爾不能察覺之中。
其眼眸中的黑暗，重新占領了高地。
那黑，黑的純粹，黑的恐怖。
她笑了。
嘴角越咧越大。
直到大到一個正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
同時，其覆蓋在下半身的棉被不斷鼓脹著。
直到「噗嗤」一聲。
她，像是拉了一般……
當然，這些動靜，科爾都未聽到。
看著冷漠的科爾，瓦努拉尖銳的聲音，陡然穿透了科爾的耳膜！
「桀桀桀桀！」
「我只是想讓你看看，咱們的孩子，到底漂不漂亮！」
科爾被巨大的、尖銳的噪音所驚醒。
他猛地轉頭。
便看到自己的女友，正抱著一個渾身漆黑的肉團，對著自己恐怖狂笑！
尖銳的牙齒。
裂口的口腔結構。
以及，母體與肉團間，連結的臍帶！
巨大的視覺衝擊，讓科爾僵在了原地。
然後，他看到。
那肉團，長出了眼睛和牙齒。
漆黑的瞳孔與母親一模一樣。
尖利的牙齒，仿佛野獸般噴張！
「抱抱他吧，是個男孩。」
臍帶舞動，帶動肉團飛起，直接糊在了科爾的臉上。
「哇！」
這是初生的啼鳴。
「啊啊啊啊！」
這是恐懼到極點的狂叫。
「嘎吱~~」
這是，咀嚼聲，吞咽聲。
「嘶溜。」
這是陸銘嘬了口咖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