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走出沒多遠,龔黎昕忽然回頭,目光如電的朝落到最後的一名隊員看去,同時抽出腰間的佩刀,大力投擲出去。

  那名隊員傻了,不知道好端端的龔少為什麼會對他發動攻擊。但佩刀來勢迅猛,他已經避無可避,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等死。譚明遠等人面色大駭,以為龔少想要翻臉,殺人滅口。

  但等他們回頭,那組員卻還筆挺的站在原地,佩刀擦著他臉頰而過,砍斷了他身後一根從樹枝上飄落下來的銀白色蛛絲。

  「是變異蜘蛛!」王韜大聲喊道。眾人立馬回過神來,齊齊拿出武器擺出防禦的姿態,並抬頭朝茂密的樹冠看去,尋找躲藏在枝葉間的變異蜘蛛。但由於天色早已昏暗,模糊了視線,他們搜尋了半天依然無果。

  那名組員恍然大悟,感激的朝龔少看去。如果被這根蛛絲黏住,他這會兒已經被變異蜘蛛拖入樹叢吸成人幹了。

  「鈴音大劉,小心背後!」龔黎昕轉頭,揚聲提醒。

  「好嘞。」鈴音和大劉高聲應諾,迅速背靠背站好,將手裡的鴛鴦刀橫隔在胸前。甫站定,一根蛛絲便從樹冠中飄落,朝兩人捲去。變異蜘蛛的蛛絲粘性驚人,沾到身上便甩不掉,除非脫下被黏住的衣服或把那塊皮膚割下。

  兩人將鴛鴦刀舞得密不透風,盡數切斷纏繞下來的蛛絲,然後避讓到一邊。宋浩然朝蛛絲垂落的地方擲了一枚火彈過去。火彈轟的一聲在枝葉間炸開,盛大如煙火,絢爛中透著極致的危險。一道尖利的嘶叫聲響起,一隻個頭堪比牛犢的蜘蛛從樹冠摔落,在地上翻滾,掙扎,試圖撲滅腹部和毛茸茸的節肢上的火焰。

  鈴音和大劉抓緊時機,掠上前刷刷幾刀切下它的八隻腳,轉瞬就將它削得只剩頭、胸、腹三處,再也動彈不了。王韜連忙錯身上前,一拳轟爛它嘶嘶叫喚的頭部。這四人配合的默契無間,前後只花了幾分鐘就搞定了平日令人談之色變,聞風喪膽的變異蜘蛛。監獄方的十八人在震驚過後便覺得汗顏。

  特別是譚明遠,垂著頭有些無臉見人。因為大劉和鈴音普通人的身份,他曾當著兩人的面有意無意嘲諷過,想要將兩人擠兌得自動退組。

  想到這裡,譚明遠比城牆拐角還厚的臉皮竟然微微泛了紅,抬起頭來朝大劉和鈴音訕笑,直笑得兩人莫名其妙。

  李東生等變異蜘蛛死透了便走上前,從空間裡拿出一隻巨大的玻璃瓶收集蜘蛛毒牙上滴落的毒液。等毒液收集完,他又換了個大一點的塑膠桶,放在蜘蛛尾腹下,對王韜打了個手勢。

  王韜點頭,跳到蜘蛛腹部,一腳一腳用力踩踏。隨著他的擠壓,尾腹下的吐絲器開始噴出一股一股的銀白色蛛絲,盡數落入塑膠桶內。變異蜘蛛的蛛絲用冰水浸泡三天再在烈日下暴曬,其粘性會去除大半,但韌性卻會成倍增加,可以用來織成獵網,捕殺喪屍。三級喪屍落入這種獵網也無法掙脫,是非常實用的工具。

  李東生前後換了六個桶才把蛛絲全部收完,而本來圓滾滾的蜘蛛也被王韜踩成了紙片,其形其狀慘不忍睹。

  看著他們熟練的採集作業,譚明遠和隊友們的眼角有些抽搐。很明顯,這些人不是第一次這麼幹,真是物盡其用啊!落到他們手裡,這隻蜘蛛也忒倒霉了!

  等李東生全部搞定,龔黎昕抬手,示意眾人上車。車子緩緩開動,譚明遠的眼角再次抽搐起來,只因大劉和鈴音竟然從李東生那裡要過一大瓶毒液,將腰間五寸長,做工精緻小巧的鴛鴦刀浸入瓶中,蓋好瓶蓋,交還給李東生,嫻熟的叮囑他明天早上再從空間裡取出來,如此,毒性才會完全被刀身吸收。

  看著刀身上反射出的不正常的妖艷藍光,譚明遠顫抖了,努力回想自己除了用言語擠兌這兩人之外還有沒有做更過分的事。好在他為人謹小慎微,凡事都愛留一線,沒把兩人得罪狠了,這才慶幸的抹了一把額角的冷汗。

  媽的!以後再也不以貌取人了!他內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

  在龔少一行的輕鬆愜意和譚明遠一行的戰戰兢兢中,車子順利抵達了長蛇島監獄。夜幕下的長蛇島黑漆漆一片,沒有點亮半盞燈火。即便龔家帶來了十幾台發電機,但除了用來接通防護電網和作業機器,人們絲毫不敢用來照明,害怕光亮會引來喪屍的攻擊。

  然而,人類和飛蛾一樣,是最嚮往光明的生物。沒有光明的夜晚何其難捱?很自然的,他們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並三三兩兩的聚攏在一堆堆篝火旁,彼此驅散心中的孤寂和恐懼。有人大聲談話,有人抱膝沉思,還有人摟著女囚低聲調笑,空氣中洋溢著無憂無慮的味道,令人愁腸頓消。不得不說,被關押久了,這些囚犯很知道什麼叫做苦中作樂。

  龔黎昕站在操場邊,漆黑的星眸被這熱鬧的場景點亮,嘴角略略上揚。宋浩然和林文博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感受著這份活力,頭一次覺得長蛇島上這些囚犯似乎也不錯,品行什麼的暫且不提,但是很會過日子。

  譚明遠是個有眼色的,見龔少很喜歡眼前的場景,不想離開,便乖覺的上前,低聲說道,「龔少,你下去跟他們一塊兒玩吧,我去找鮑隆匯報情況。」

  「死了九個人,你交代得過去嗎?」宋浩然不放心的問道。

  「我們只要有風系晶核上貢,死了幾個人鮑隆從來不管,頂多問兩句。」譚明遠擺手,語氣中已經對鮑隆帶上了不屑。他早就對鮑隆的獨斷專裁很不滿了,但礙於鮑隆的等級,一直不敢反抗。龔少的實力和氣度令他心服口服,是以,他鐵了心要跟龔少混。

  「呵~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當上基地的掌權者,真是不可思議。」林文博挑眉嗤笑。

  譚明遠訕訕點頭,邊向幾人告辭邊心中腹誹:你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這裡可是C國最大的重刑監獄,關押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暴徒,誰拳頭大誰就能做主,不流行智商那玩意兒。

  譚明遠走後,龔黎昕眨著晶亮的雙眼看向宋浩然,期待的開口,「宋大哥,我們也點一堆篝火吧。大家圍著篝火鬥地主。」

  「好。」宋浩然寵溺的揉揉他發頂,示意王韜等人去撿拾柴火。王韜和顧南答應一聲,邊走邊抹汗忖道:龔少,咱換個遊戲玩玩行不行?別開口閉口就是鬥地主!

  篝火很快點燃,十六個人三三兩兩的分坐,或是打撲克,或是聊天,氣氛很歡樂。但沒過多久,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和喧譁聲,衝散了他們難得的輕鬆時光。

  龔黎昕站起身,朝人群聚集的那處走去。只見眾人自動圍出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一名火系異能者和一名風系異能者正不停釋放技能,虐打一名體格高壯的男人。一道道風刃和一枚枚火球無情的轟擊在男人身上,不多時,他便衣衫襤褸,渾身浴血,形容極其狼狽。

  但男人卻絲毫不肯認輸,揮舞著拳頭一次次向兩名異能者攻過去,眼裡散發著野獸般冰冷懾人的凶光。可以看出,他的身手相當厲害,如果這兩人單獨和他對上,未必會占到便宜。但很可惜,兩人好像沒有勝之不武的自覺,肆無忌憚的用技能虐打著一名普通人,口裡還不時吐出不堪入耳的謾罵和侮辱。

  憑著過人的目力,龔黎昕認出男人正是那天自己救下的人。他擰眉,心中隱隱升騰起一股怒火。他身後站立的大劉和鈴音早已面色鐵青,憤憤開口,「普通人怎麼了?難道普通人就活該被異能者奴役,虐打,生活在最底層?太過分了!」但說歸說,龔少不發話,他們也不會貿然出頭。

  這時,龔香怡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拉扯著林文博的衣袖說道,「文博,這人名叫竇恆,原來是北區監獄的霸主,身手非常厲害,你上去救他,拉攏他,日後他肯定會對你有用。」

  自分手後,龔香怡就每天沉浸在悔恨當中,恨不能掏心挖肺的對林文博好,將兩人破碎的感情彌補回來。她這會兒是全心全意為林文博考慮,救下竇恆不啻於一把鋒利無比的殺器在手,日後林文博的路會走得順遂很多。

  林文博抿唇不語,對龔香怡的話仿若沒有聽見。他知道龔香怡能夠看見某些人的命運軌跡,但他偏偏不信命,自己的路應該自己走,而不是被所謂的命運之神左右。宋浩然也側目,睇了龔香怡一眼,並沒有動。

  龔香怡急了,面露哀求的拉扯著林文博的衣袖,低低說道,「你信我,你信我這次!竇恆以後對你有大用!」因為龔黎昕在旁,她特意壓低了嗓音,也不敢解釋的太多,生怕被人聽了去,再次弄巧成拙。

  但她太不了解龔黎昕的實力了,除非她會傳音入密,否則,她嗓音壓得再低也逃不開龔黎昕的耳朵。皺眉拂開龔香怡拉扯林文博衣袖的手,他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龔香怡,你看低了場中那個男人,他是強者,無需別人來拯救。」

  少年的嗓音清清淡淡卻帶著不容人質疑的篤定,傳入龔香怡的耳膜令她大驚失色。她眸光微顫,故作鎮定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強者?他只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她分明試探過很多次,龔黎昕絕不會是重生的,不可能知道竇恆的未來。

  龔黎昕指指自己的眼睛說道,「他有一雙屬於強者的眼睛。」話落,他淡淡睨視龔香怡一眼,不再開口。

  宋浩然點頭表示贊同,林文博看著自己的衣袖,想起少年方才拂開龔香怡那個極具占有性的動作,唇角不可遏制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