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一二七

  眾人的視線在龔少和那隻喪屍身上來回移動,見龔少還好端端的站著,那喪屍躺在地上口角帶血,亦沒有消失,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忖道:我們沒有聽錯,龔少確實養了一隻喪屍,還是只四級低階金系喪屍!龔少這是要幹什麼?內部大屠殺?這跟放只狼進羊群有什麼區別?還不准羊群反抗,要不要人活了?

  看出眾人眼裡的恐懼、不滿和疑惑,龔黎昕揚聲解釋,「你們不用擔心,他不吃人肉,吃喪屍晶核。只要你們不去招惹他,他亦不會主動攻擊,我和金尚玉會看好他的。」

  看好一隻四級低階喪屍?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絕對會被人噴死,但這人是龔少,實力深不可測,言出必行的龔少,結果自是不同。雖然不知道金尚玉是誰,但大家只猶豫了半分鐘不到就都齊聲應諾。

  連這等玩火***,引狼入室的危險行為都能讓大家二話不說的選擇盲從,龔黎昕在基地里的號召力和凝聚力可見一斑。有什麼樣的上位者就有什麼樣的下屬。對龔少的品性和實力心悅臣服,對他的組員們亦初次見面就心存好感,劉青四人對視,頓覺這一趟來對了,也許這次他們能真正的安定下來。

  竇恆身後的人馬即便心存疑慮,在強權的壓迫下也不敢多辯駁一句。如今的世道以強者為尊,強者說出的話,哪怕離經叛道,荒誕不羈,那也是不可違逆的天理。

  這邊廂,龔黎昕在處理金尚輝的身份問題,那邊廂,金尚玉已經衝到金尚輝身邊,抹去他嘴角蜿蜒的一線黑血,心中大痛。

  「哥哥,你沒事吧?」見金尚輝眉頭緊皺,哀哀低吼,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她著了慌,小心翼翼的摸索他被拍擊的胸口,運轉異能就要替他治療內傷,待掌心螢光微閃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能力,落入有心人眼裡又會招來很多麻煩。她臉色一緊,立即收起異能,淡淡的螢光還未來得及逸散就消失不見,無人察覺。

  吩咐組員將基地里存在一隻四級喪屍的消息私下散播出去,以免大家不小心往槍口上撞,見組員們紛紛點頭答應,龔黎昕這才踱步到金尚輝身邊,俯身問道,「怎麼還不起來?」

  「你下這麼重的手,叫他怎麼起來?」金尚玉眼底泛著淚花,氣呼呼的詰問。明明是那人先出的手,憑什麼挨打的是哥哥?金尚玉怒了,她和龔黎昕一樣,也是個護短的。

  「我只是用掌風將他拂開,根本不至於重傷。」龔黎昕擰眉說道。

  「都吐血了還不叫重傷?」金尚玉指著金尚輝血跡未乾的嘴角,嗓音陡然拔高。

  「我看看。」龔黎昕蹲下身,掰開金尚輝的下顎,用指尖撥弄他蒼白的薄唇,淡淡開口,「他把嘴角咬破了。」

  「啊?」金尚玉呆了呆,順著他手指看去,果然看見嘴唇內側有一個細小的傷口,正緩緩滲著血,再由嘴角溢出。「沒受重傷,我哥哥怎麼會爬不起來?」她臉一紅,梗著脖子問道。

  龔黎昕看也不看她,拍拍金尚輝的臉頰,用誘哄的語氣說道,「小輝,以後你要乖乖的,不要隨便與人動武,特別是對方人多勢眾的時候。我若不打得你痛,讓你記住,日後吃虧的是你自己。來,我給你揉揉。」

  他邊淳淳教誨邊將掌心覆上金尚輝的胸口,吐出一絲內力替他按揉,來來回回,順時針逆時針,動作非常嫻熟。

  金尚輝本來皺成一團的俊美面容立即舒展開來,微眯金瞳,定定凝視少年,喉嚨發出咕嚕嚕的輕響,似一隻憨然乖巧,極力討好主人的大貓。少年的掌心非常溫暖,撫弄他身體的動作非常溫柔,令他感覺很是歡喜,戀戀不捨。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他伸出利爪,勾住少年的衣袖不肯放開。

  龔黎昕輕笑,繼續按揉了兩下,然後塞了一枚晶核進他嘴裡,摸摸他臉頰道,「好了,快起來。下次再幫你揉。」

  好似聽懂了他的話,金尚輝一骨碌爬起,精神抖擻的圍著少年轉圈,時不時低吼一聲,雖然無人能聽懂,但那漂浮聲線中的歡欣和討好卻不容人錯辨。

  兩人之間的互動那樣嫻熟親昵,像做了幾百遍一樣,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撒嬌耍賴,金尚玉就愧對她天才少女的稱號。看著額頭上明晃晃刻了六個大字——求愛撫,求包養的哥哥,她嘴角抽搐,表情看似無奈,心底卻拼命隱忍著激動。短短兩天,哥哥正在飛速成長,行為越來越人性化,讓她堅信,終有一天哥哥會恢復正常。對於搶走了哥哥的少年,她心底的嫉妒越來越少,感激卻與日俱增,因為她知道,唯有面前的少年才能與哥哥肆無忌憚的親近而不怕被哥哥傷害。沒有少年,誰也無法讓哥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包括自己。

  場中眾人,除了林文博,宋浩然,劉青等人,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嘆為觀止。如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會相信,人跟喪屍竟然能夠這樣和諧有愛的相處,這畫面太他媽詭異了,簡直是挑戰他們的世界觀。竇恆的手下本來還心存疑慮和不滿的,這會兒都徹底放心了。這是喪屍嗎?瞧這溫順乖巧的樣兒,明明是只忠犬!

  「弟弟,這位是小妖小姐嗎?」見龔黎昕帶著金家兄妹走近,龔香怡滿懷期待的詢問。

  「嗯。」龔黎昕點頭,因龔香怡忽然轉變的稱謂而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復又看向金尚玉,問道,「能不能現在去看看我爸爸?」

  「當然。」金尚玉應諾,跟在他身後朝醫務室走去,一眾組員們隨行左右。

  竇恆見狀,朝龔黎昕略一點頭,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深邃的紫眸中閃現出一絲渴望,稍縱即逝。他想要替少年分憂解難,與少年並肩而戰,所以,在鮑隆和康正元的人馬投奔他時,他選擇了默認。如今,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弱小如螻蟻的竇恆了,他有能力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這樣很好。捏緊暗藏在口袋裡的糖果,待少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轉角,他才揮退手下,緩步離開。

  走在醫務室的路上,譚明遠簡單的將島上發生的事告訴少年,對鮑隆和趙景恨的咬牙切齒,並做了深刻的自我檢討。

  等級提升的太快,他們有些忘乎所以了,仗著自己實力高強便放鬆了警惕,忘記了人類是多麼陰險狡詐的動物。經過這次事件,他們再不敢有絲毫大意,將東區徹底整治了一番,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其實,追根究底也不能怪他們,怪只怪他們受到龔黎昕的影響太深。正所謂物似主人型,主子就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久而久之他們也跟著變得大大咧咧。這次事件給他們敲響了警鐘,至少,顧南,李東生,羅大海等人又重新撿起了被他們扔掉的纖細神經,想事情更加周到,當然,還留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那就是看誰都像不懷好意之人,疑心病根深蒂固。

  這可苦了劉青四人,也苦了日後想要跟隨在龔少身邊的一眾人等。面對地獄式的嚴苛考驗,他們差點沒有淚奔,但最終都因為對龔少的狂熱崇拜而堅持了下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他們既然沒死,人在哪兒?」龔黎昕清亮的嗓音略微低沉下來,看似淡然的語氣中泄露出一股森冷的殺意,令譚明遠抖了抖,卻也令他高懸的心緩緩落地。看樣子,龔少是不欲追究他們的失職了。

  「在竇恆手上,我們跟他要人他沒答應,說是等你回來。」譚明遠皺眉,語氣有些不虞,「我估計他是想拿這兩個人做籌碼跟咱要物資和糧食。」

  「無妨,能給的我們就給,拿我爸爸做要挾,我要他們生不如死!」龔黎昕擺手,眸光變冷,濃重的煞氣從他身體中溢出,引得金尚輝有些不安。他低吼一聲,用指甲輕輕勾了勾少年的衣角,仿佛在安慰,又好像在詢問少年怎麼了。

  龔黎昕立即收起滿身煞氣,眉眼微彎,摸摸金尚輝的發頂安慰,「我和小妖進去看爸爸,你乖乖等著,我們很快就出來。」話落,他拿出一袋色澤深淺不等的金系晶核交到金尚輝手裡,見金尚輝低吼一聲,仿似在答應,然後捏著布袋興趣盎然的把玩,這才放心的推開醫務室的門。

  林文博和宋浩然心裡酸的不行,走過金尚輝時腳步一頓,語氣沉沉的對譚明遠等人吩咐,「看好他,不要讓他跑進來,免得嚇到龔叔。」

  「哎,知道了!」譚明遠等人答應的非常勉強。一隻四級低階金系喪屍啊?分分鐘就能把他們全滅,他們拿什麼看住人家?

  眾人流著冷汗,悄悄將金尚輝圍在中間,就連神經最大條的王韜和曹亞楠也都有些腿腳發軟,生怕這隻喪屍忽然發難,撲上來咬死自己。等到攻防陣勢形成,將金尚輝困在了中間也沒見他有什麼異常舉動,眾人才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實際上,金尚輝不但沒有異常,反而正常的很。他修長的身體斜靠在牆壁上,一手拎著用變異巨蟒蟒皮製成的布袋,一手時不時伸進去掏一枚晶核塞進嘴裡,然後揚起下顎,喉管微微蠕動,看上去就是個閒來無事在享受美味點心的普通青年。

  五分鐘過去,他好像有些吃飽了,張嘴打了個嗝,眼瞼半開半合,遮蓋住金色豎瞳中流轉的厲芒,指尖勾著布袋一動不動,仿似快要睡著。這幅毫無防範的慵懶模樣再配上他過分陰柔俊美的臉龐,看上去實在是賞心悅目,令眾人緩緩放下高度戒備的心。

  曹亞楠離金尚輝最近,見狀膽子逐漸增大,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完美的側臉,越看越入迷。這真的是喪屍嗎?怎麼身體一點都沒有腐爛?

  她越湊越近,恨不得拿手指去戳一戳這人的臉。樂嘉和楊曉雪嘴巴開開合合,想要尖聲告誡她離遠一點,又怕驚醒陷入沉睡的喪屍。

  正在兩人急得撓心撓肺的時候,金尚輝猛然睜眼,轉頭,張口,向曹亞楠低吼一聲,鋒利的牙齒閃爍著寒光,金色的豎瞳里沒有一絲半點人類該有的情感,只有野獸特有的猙獰和兇狠。曹亞楠嚇得臉色慘白,急急倒退數步,砰地一聲撞到背後的牆上。

  金尚輝正要舉步逼近,抓撓她一下,醫務室的門拉開一條縫,龔黎昕探出頭來,蹙眉看著他,蔥白的指尖抵在粉紅的唇瓣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是兩人交流時慣用的手勢,金尚輝早已爛熟於心。

  金尚輝不動了,緩緩收回利爪,看向少年時喉嚨里發出有節奏的咕嚕聲,下顎一點一點,好像在討好。龔黎昕微笑,低聲說道,「乖,別吵到爸爸。」話落,他輕輕合上房門。

  金尚輝繼續咕嚕了兩聲,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靠回牆壁,又恢復了原先慵懶無害的模樣。

  「我靠!嚇死老子了!」曹亞楠猛拍胸口,心有餘悸的說道。

  小孫杰拉拉身邊馬俊的衣角,臉上帶著狂熱的崇拜,低聲讚嘆,「龔少好帥!這隻喪屍好聽他的話!比小狗狗還乖!」

  馬俊拍拍他的腦袋,語氣非常驕傲,「那當然,收一隻boss級別的喪屍做小弟,這種驚世駭俗的事只有咱龔少才hold的住呀!」

  什麼boss,什麼hold的小孫杰雖然沒聽懂,但也知道是好話,連忙重重的點頭,其他人亦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對自家老大的崇拜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這是他們對龔少最深刻的印象,而且,這印象一輩子都沒有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