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上方有白霧浮現，而後徐徐凝成一道窈窕的身影。
看著自己執著了數千年的那抹熟悉身影終於再次浮現，千機真人整個人瞬間僵住。
雙眼定定看著白霧的方向，生怕一眨眼倏月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千機真人這邊氛圍緊張噴嚏都不敢打一個，姜挽那邊卻是正在悠閒嘮嗑，形成鮮明對比。
「別說，我這個師祖還挺痴情。」
識海中的系統很是贊同的點點頭，「這個確實，腦子這麼軸的仙者還真不多見。」
修者在飛升之時就會斬斷紅塵，哪怕執念再深飛升之後也會漸漸淡忘，像千機真人這樣一惦記就惦記了足足幾千年的，屬實不多。
系統還在思考另一個問題：千機真人瞅著天賦不錯人長的也不醜，怎麼就沒追上倏月那個丫頭呢，該不會是有什麼隱疾吧？
片刻之後，倏月的身影凝實，白衣勝雪，墨發如瀑，精緻無雙的面容和姜挽一般無二。
系統有些驚訝，長得真的和它家宿主一模一樣哎。
別說是至強者，就算是神明，神識轉世，身體再生，樣貌也不會一模一樣，如今這般，當然是千機真人和姜衡故意而為之。
倏月眉眼帶笑，目光溫柔的看著千機真人，「凌霄，時隔數千年，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凌霄，千機真人原本的名字。
見到倏月，千機真人眸中冷冽悉數褪去，化作濃濃的眷戀，「倏月，你終於回來了……」
為了這一天，他足足籌謀了一千年。
倏月對著千機真人點了點頭，而後朝著姜挽走去。
看著只剩下一條胳膊一條腿的姜挽，倏月微微詫異，不過並沒有詢問的意思，目光落在護在姜挽身前的千重羽扇身上，倏月清澈的眸子裡染上幾分羨慕，「這是母親給你的，是嗎？」
倏月也曾去過那片空間，只不過，她並非纖音選定的救世者，所以並沒有得到千重羽扇的擁護。
沒有在意倏月的神情，姜挽直言開口，「是。」
倏月嘴角睨起幾分苦澀，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曾經，我問過她，為什麼被放棄的是我，但是她並沒有回答。」
同為千虞的神識化身，倏月始終都不能明白，為什麼她是那顆棄子，而姜挽不是，
姜挽目光澄澈，回答她的問題，「她有她的使命要完成，總要放棄一人，她別無選擇。」
被放棄的，可能是倏月，可能是姜挽，還有可能是還未出現的那三分之一神識，概率是隨機的，只不過，姜挽是最幸運的那個。
倏月笑笑，她雖羨慕，但並不嫉妒。
對於纖音這個見過短短一面的母親，她滿心敬意。
她知道，纖音也有自己的苦衷，但內心裡終究還是有幾分落寞跨不過去。
千機真人不知道倏月和姜挽在說什麼，神情微微凝起，尤其是兩人口中的那個母親，千機真人更是從來沒有聽倏月提起過。
不過相比於這些未知的事情，千機真人更想知道倏月能不能控制住姜挽，占據她的身體。
開啟生機大陣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姜挽又有千重羽扇傍身，現在唯一的希望，在倏月身上。
於是千機真人給倏月傳音，讓她趁著姜挽防備薄弱的空檔，直接奪舍她的身體。
雖然姜挽只剩下一條胳膊一條腿，但這種小傷於仙者來說並不致命，只需要一些治療的靈藥，就能徹底恢復。
千機真人曾經所在的宗門就有這種靈藥，他可以回去找曾經的師父討要。
陷入沉思的倏月回神，看向千機真人，而後又看向陣法北側昏迷不醒生機薄弱的霽塵，搖了搖頭，直白的訴說著事實，「凌霄，我已經死了，你們又何必再執著的讓我回歸，死亡，是我的宿命。」
見倏月拒絕，千機真人臉色一白，當即否定出聲，「不是的，倏月，你是至強者，你有無盡的壽命，如果不是霖池仙尊那個小人，你又怎會落到這般境地，我知道你心性善良，不忍殘害一條生命，可這副身軀是姜衡用性命換來的，倏月，你不能辜負他的執著。」
霖池仙尊，曾經趁著倏月重傷將其擊殺的那個至強者。
而論執念，姜衡霽塵和千機真人相比更是只深不淺。
為了倏月能夠重回仙界，他們可以毫不猶豫放棄自己的性命，哪怕以他們的天賦，未來很有可能也步入至強者的行列。
姜挽悠閒的聽著千機真人和倏月敘說著自己身體的歸屬，微微好奇，倏月的魅力是真的大，大到同時能讓三位仙帝級別的修者，毫不猶豫的就自己跳入火坑。
這種待遇，姜挽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說，世界還是很公平的，給了倏月悽慘的結局，卻也給了她一眾忠誠的擁護者。
倏月眉眼間依舊帶著笑，溫柔的好似春日裡輕輕拂過的微風，「凌霄，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無論是你，還是姜衡和霽塵，我都希望你們能夠活著。」
她是纖音選定的棄子，就算是千機真人幾人拼盡性命聯手設下生機大陣，但依舊改變不了倏月的結局。
只有她徹底死去，纖音布下的局才能生效，姜挽才能受到庇護。
而倏月也清楚，就算是她有奪舍的心思，姜挽也不會讓她如願。
千重羽扇的威力，連她也無法抗衡。
那是纖音留給姜挽的保命傘。
說完，倏月將體內已經凝聚的一部分力量輸送到霽塵體內，為已經陷入死局的他重新煥發了生機。
剩下的力量，則是悉數朝著姜挽匯聚而去。
見此情形，千機真人滿臉的震驚之色，怎麼也沒想到倏月不僅不對姜挽下手，甚至還將自己足足匯聚了千年的魂靈之力悉數送給了姜挽。
千機真人不明白，明明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只差一點點倏月就可以重新回歸仙界，她卻是將活命的機會拱手相讓。
千機真人雙眼泣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千年籌謀被倏月徹底打亂。
「倏月，不要！」
一縷白霧朝著千機真人飄去，落在他染血的眸子上，隨即侵入體內，一點點撫平他的創傷。
耳邊是倏月溫柔似水的低語。
「凌霄，不必再執念於我，好好活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