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踏青的好時節,路上行人很多,溫棠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面的景色,心裡竟升起了一絲漣漪,有多久沒有這樣踏過青了,有多久沒有好好的聞一聞這春日的味道了,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一大片綠油油的麥田了。她閉上眼睛,任憑春風輕輕的掠過她的臉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馬車裡除了溫棠,還有付挽之。
「付公子還沒有告訴我,是如何發現王喆的?」溫棠再一次好奇的問道,她實在是想知道。
付挽之放下手中的茶杯,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溫棠。
溫棠猶疑著接過了那封信,打開仔細看了起來。
「沒想到,付公子還調查我呢。」溫棠看完信上面的內容戲謔的說道。
付挽之從溫棠手裡接過信放進自己的袖子裡,笑著回道,「彼此彼此。」
「不過,也要謝謝付公子,替我找到王喆。」
「能幫的上溫小姐,是我的榮幸。」
溫棠看著付挽之覺得他真是有些油嘴滑舌,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拿起桌上的羊乳餅吃了起來,不再搭話。
付挽之雖然背地裡調查了溫棠,但是並不是專門去尋找的王喆,只是偶然間聽下人們說起自家莊戶上來了一個農戶,之前是在公廨里任職的,不知為何不幹了,來到了這裡干起了農活。一開始付挽之並沒有上心,再調查溫棠時發現了廷尉高瑞死後,他的貼身侍衛也從此消失不見了,這才上了心,派人細細調查得知,那個農戶就是曾在廷尉任職的王喆。付挽之得到這個消息,立馬就想著趕緊告訴溫棠,可那會溫棠還在淮揚,上次本來想著去溫宅之時把這個消息告訴溫棠,再與她合作,可見到了人,話也到了嘴邊,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下了馬車,溫棠站在田地邊往農田裡幹活的人那邊瞅去,看了一會,她敗下陣來,眼神委屈巴巴的看向身後的付挽之。
付挽之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溫棠從未見過王喆,她並不知道王長什麼樣子。於是,他抿嘴笑了笑,走上前來,用手指了指遠處一個戴著草帽正在拔草的男人。
「謝過付公子了。」溫棠眉眼彎彎的說道,立即順著付挽之手指的方向走去。
那個戴草帽的男人拔草拔的很賣力也很專心,並未發現此時身後已經站了一群人。
「王喆。」溫棠喊了一聲。
王喆拔草的手頓了一瞬,繼而又繼續拔著,他說道,「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王喆。」
「你就是王喆。」付挽之說道,「我,查過你。」
王喆聽到這話,也覺得沒有必要再裝了,逃了這麼多年,也有些疲憊了,生死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他起身扔掉手上的野草,站起身來看向後面的一群人。
「那好,我就是王喆,各位找我做什麼。」王喆一邊說著一邊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這些年東躲西藏的日子不好過吧。」溫棠看了看王喆黝黑又蒼老的臉,如今不過年僅三十左右的年紀,看起來卻像四五十歲的人。
「你是?」王喆看向溫棠,覺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我看小姐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溫棠笑了笑,上前行了一禮,說道,「我是溫恭的女兒,溫棠。」
「溫恭。」王喆喃喃道。
「我找王大人已經很久了,想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溫棠祈求道。
王喆看著溫棠,眼神卻有些飄忽,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他剛一進公廨,高瑞就告訴他溫家出事了,讓王喆隨他一同前往溫家查看此事。
路上,王喆問高瑞,溫家出了什麼事。但是,高瑞都閉口不答,只是眉頭緊皺,高瑞很少這個樣子,這讓王喆的心中不由得開始緊張起來。
溫家是淮揚的富商之家,每年的稅收大部分都出自溫家,再加上溫家老爺溫恭好樂善施,他們這些公廨之人對溫家也很尊敬。
到了溫家以後,王喆看見宅子裡到處掛著白布,下人們開始辦起了喪事,只有溫恭的女兒溫棠一人坐在後院的海棠樹下發呆。
「這是發生了什麼?」王喆揪住一個下人厲聲問道。
「大人,大人,老爺,老爺他死了。」說著下人嗚嗚的哭了起來。
「怎麼死的?」王喆不可思議的問道。
昨日他才見過溫恭,兩人說了許久的話,還一起吃了茶水,王喆還求溫恭帶他一起賺點小錢,好給家裡增加一些收入。溫恭也答應了,還說等到年後,溫家會再開一個鋪面,到時候王喆可以入股。
「中,中毒而死。」下人抽泣著回道。
這時高瑞也從屋內走了出來,王喆趕緊上前想問些什麼,卻被高瑞制止了。
「回去再說。」高瑞低聲對王喆說道。
王喆點點頭,忍著心中的疑團跟高瑞一起回了廷尉。
「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到屋子裡,王喆立馬關上屋門對著高瑞問道。
從高瑞的話里,王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陰謀。
溫恭早就知道林書鶴要對自己下手,所以他甘願以身犯險,為的就是迷惑住林書鶴;而高瑞也早已知道這些事情,也是溫恭提前與他說過。溫恭曾讓高瑞趕緊離開淮揚,或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若是留在淮揚,只要他溫恭前腳死,後腳林書鶴也會找個名頭除掉高瑞,纂改卷宗。
「那為何不抓住這林書鶴,上報朝廷?」
「上報朝廷?!這朝廷怕是都是他林書鶴的人!」
「那現在怎麼辦?」
「王喆,你趕緊走,想必我也活不過今晚,你若是不逃,我們就要一起死了!」
「大人,這是做什麼,你曾經幫過我,如今我豈能放任你不管!」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活著,替我照看好我的家人,一切都拜託你了!」
王喆帶著那本關於溫宅的卷宗逃走了,這些年林書鶴也派人暗殺過他,但一直都未找到過他。
「那,那本卷宗呢?」溫棠問道。
「我把他埋在了京城的普照寺的一棵松樹下面。」
這本卷宗記載了溫恭的口述,若是找到了,就能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