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此心難安

  被子衣服有了,糧食有了,鍋碗瓢盆有了,摺疊小飯桌有了。

  把這些東西運回來,還走了很遠的山路,可即便每個人都累的夠嗆,三個人也依然堅持著要好好的吃上一頓。

  大鐵鍋燉狍子肉,炒土豆絲兒,烙餅,大米粥。

  洛星雨現在已經化身為絕頂吃貨,但這頓豐盛的晚餐卻不是她提的要求。

  不管是高遠還是向衛國,對於一頓豐盛而且正常的晚餐都有同樣的嚮往。

  在這末日時節,未來已經毫無可期,但既然活著那麼生活就要繼續下去,而且要儘量美好,所以給生活增添一些儀式感,增加一些極度愉悅的享受,對每個人都很重要。

  「向叔,喝點酒吧!」

  高遠拿出了他的酒,一瓶百十來塊錢的白酒,在商店裡沒有找到酒,所以這是高遠儲備的兩瓶白酒之一。

  向衛國搖了搖頭,道:「不喝,留著吧,說不定以後還有大用的。」

  高遠很懇切的道:「沒用了,我留著是準備跟人交換東西的,越是末世菸酒這類東西就越吃香,但是現在咱們沒有和人交換的必要啊,所以喝了吧,慶祝一下,好好慶祝一下。」

  看著向衛國有所意動,高遠直接擰開了瓶蓋,拿過了向衛國的飯盒直接倒了半瓶下去。

  向衛國呼了口氣,然後他點頭道:「給你自己也倒上。」

  洛星雨拿著筷子,早就急的不行了,這時她小聲道:「要不然給我也到點兒吧,就倒一點兒。」

  高遠毫不猶豫的給洛星雨倒了大概一兩酒,然後他直接拿起了酒瓶,道:「喝!」

  洛星雨把白酒一飲而盡,嗆得她直咳嗽,高遠咕咚一口下去,久違的辛辣讓他豪情萬丈。

  而向衛國,卻是一口氣咕咚咕咚的把半斤酒一口氣兒給喝乾了。

  把半斤酒一口悶了之後,向衛國把筷子一拿,大聲道:「吃!」

  「向叔,您這也太猛了……」

  向衛國夾了一口土豆絲兒,道:「酒量太好,一口悶還能暈乎一下,你慢慢喝。」

  洛星雨歡快的夾了一口土豆絲兒,左手拿起了烙餅,眉開眼笑的道:「好吃,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

  高遠二話不說就要給向衛國倒酒,向衛國拿走了飯盒,道:「剩下是你的,我不喝,你別來這一套。」

  高遠二話不說,起身就從包里把第二瓶酒拿了出來,在向衛國急聲阻止的時候,他笑道:「這瓶也是你的,喝不完剩下,喝的完就別剩,向叔,你也不想想,這附近村子多著呢,咱們今天只能帶最緊缺的,明天挨個房子掃過去還能缺的了酒?」

  向衛國琢磨了一下,道:「好!今天晚上就好好喝一壺!」

  狍子肉確實不錯,有醬油有醋還有各種大料,但是最受歡迎的卻還是土豆絲兒,還是白面烙餅,還是大米粥。

  二十個土豆炒的一大盆土豆絲兒很快就見底兒了,但是三個人都還想吃。

  向衛國站了起來,道:「十分鐘,我再炒一盆兒去。」

  洛星雨吃飽了,她臉紅紅的對著高遠道:「哥,我還想喝酒,你再分我點兒唄。」

  高遠給洛星雨又倒了一兩多,洛星雨舉起了水壺,對著高遠道:「我要對你說……」

  高遠拿著酒瓶子,洛星雨舉著飯盒,兩人對視了有一會兒之後,洛星雨最終卻是道:「不知道說什麼,想好的也說不出來了,幹了吧!」

  洛星雨仰頭咕咚一口就把酒幹了,高遠喝了一口,然後他苦笑著道:「我幹不了。」

  洛星雨晃了晃腦袋,然後她看著桌上的東西,一臉悲傷的道:「還想吃,就是吃不動了……」

  「別吃了,你再這麼吃就該胖了。」

  洛星雨扁了扁嘴,高遠立刻很是無奈的道:「別哭啊,這麼高興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哭了。」

  洛星雨抽了抽鼻子,道:「高興,真的太高興了,我不哭,哥,我要洗澡!」

  高遠有些遲疑,洛星雨噘著嘴道:「我天天和你睡一張床上,你不嫌臭啊。」

  「是一個炕上,嗯,太冷了……」

  洛星雨搖了搖頭,道:「我就是想洗澡,現在大鍋有了可以燒水,我還拿了衣服回來,洗完澡也有的穿,還有你答應我的,你說一定想辦法讓我能洗澡的,反正我不怕冷。」

  就在這時,向衛國端著土豆絲兒又進來了,他笑嘻嘻的道:「說啥呢。」

  「小雨非得洗澡。」

  「那就洗,現在這條件能洗了。」

  向衛國一錘定音,然後他繼續笑嘻嘻的道:「來,繼續喝酒,喝完酒我去睡覺,你們幹啥我也聽不見。」

  高遠臉一紅,道:「向叔,你這……不對啊,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向衛國哈哈一笑,道:「我什麼不知道,什麼沒見過,來喝酒,我喝好了就睡覺,你們就當我不存在。」

  洛星雨臉紅紅的,但她卻什麼都沒說。

  酒喝完了,土豆絲兒也吃完了,向衛國站了起來,道:「我喝好了,也吃飽了,睡覺去嘍……」

  「向叔,向叔……」

  沒理會高遠的叫喊,向衛國施施然的走了,等向衛國走了以後,洛星雨臉紅紅的看著高遠道:「幹什麼?」

  「想讓向叔幫忙的,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也不太費事兒。」

  高遠沒有收拾餐桌,他起身,穿上了今天剛從村子裡翻出來的大衣,道:「我去給你準備一下,你把換的衣服準備好,待會兒直接洗就行了。」

  「好。」

  高遠去了外邊,他把鍋里燒上水,然後拿著一卷塑料布,來到了早就搭好的一個棚子旁邊。

  用塑料布把僅能容納一個人的棚子開口封嚴實,把棚子裡的爐子燒上火,將石頭一塊塊的壘放到特製的爐子上面。

  準備好這一切後,高遠將他的大衣掛在了棚子外面,再用一個鋁盆把鍋里的熱水端進棚子。

  看了看,覺得已經準備好了的高遠決定乾脆自己先試試好了。

  棚子是用樹枝和泥巴搭起來的,很嚴實,只留了一個門,現在也用塑料布封起來了。

  洛星雨一直都不知道這是高遠給她準備的驚喜,還以為是高遠打算建個廁所呢,

  把頭燈掛在了浴室外面,高遠開始往燒熱的石頭上澆水,隨著水蒸氣的升騰並充滿了整個密封好的棚子,一個芬蘭浴室正式投入了使用。

  在高溫蒸汽的作用下,高遠揮汗如雨,而他正在充分的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時,外面卻響起了洛星雨的聲音。

  「哥,你幹什麼呢?」

  「別進來!」

  洛星雨已經掀開了塑料布進來了。

  伴隨著一股冷風,高遠和洛星雨一起呆滯了,然後高遠急聲道:「出去,冷!」

  洛星雨出去了,片刻之後她低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芬蘭浴啊,你稍等一會兒,我先洗,等我洗完了這裡面也就更暖和了。」

  「哦……」

  「你先進去吧,你先回屋。」

  「哦……」

  外面沒有聲音了,高遠還是覺得心裡怪彆扭的。

  怎麼彆扭也說不上來。

  又過了一會兒,洛星雨在外面低聲道:「乾淨衣服給你放這兒了啊,待會兒你把內衣都換一下。」

  好像很正常,又好像不正常。

  洗完了澡,渾身舒爽的高遠換上乾淨衣服,更是倍感愜意,可是高遠這心裡卻是像生起了一團火,而且怎麼都澆不滅。

  把火燒旺,把熱水準備好,將芬蘭浴室重新整理好,高遠才返回屋裡,對著洛星雨道:「你去洗吧,就是別洗太久啊,要用什麼就喊我給你拿,還有,頭燈給你留那兒了,回來的時候別忘了。」

  「嗯,好的。」

  洛星雨離開的時候是紅著臉的,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酒精的作用。

  而高遠躺在了炕上,蓋著今天剛拿回來的棉被,輾轉反側良久之後,最終卻是頹然一聲長嘆,然後關了手電閉上了眼。

  過了良久,高遠都要迷迷糊糊的睡著時,洛星雨終於回來了。

  高遠醒了,但他決定裝睡。

  只是沒過多久,聽著洛星雨發出的聲音,高遠突然鬼使神差一般的道:「小雨,要不然明天再給你收拾出一間房子來吧。」

  「幹什麼?」

  「你可以自己住了,現在沒必要擠著了是不是。」

  洛星雨沉默了片刻,然後她低聲道:「不要!」

  「嗯,還是去吧,老這樣不方便。」

  「說了不要!我一個人害怕!」

  語氣不善的丟下了一句話後,洛星雨悶聲悶氣的道:「我不走,睡了。」

  「嗯,睡吧。」

  高遠還是在猶豫,這時洛星雨突然道:「哥,你是個好人,也是個笨蛋!大笨蛋!」

  「嗯。」

  「不說話了,困了,睡覺。」

  這次洛星雨不再出聲,高遠過了一會兒,低聲道:「小雨啊……」

  沒有回應。

  高遠一直想說什麼,又想做點兒什麼,但他最終還是沒再說話,更是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