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輝猛地一怔,心裡咯噔一下。
他最不願見到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不過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畢竟那麼多老兵的家屬都聚在一塊兒,屍變的風險直線上升,隨便哪個人一變喪屍,都可能咬傷一大片。
好在,他早有防備。
「快!趕緊派人去通知筱穎,讓她帶著她媽一起撤到城北大橋去!」他迅速下達指令。
指揮部和家屬區之間,已經用成堆的沙袋築起了一道隔離牆。
喪屍一時半會兒也沖不過來,他們還有時間撤。
沒過多久,郭筱穎就帶著她母親趕到了,和郭文輝匯合。
我們快走。
郭文輝一揮手,指揮部的一群高層,加上一百名警衛,全部朝城北大橋撤去。
橋的另一頭,駐守的部隊已經嚴陣以待,重火力裝備齊全。
就算家屬區的全部變成了喪屍,他們也有信心憑藉強大的火力把它們全部消滅。
就在這時,指揮部那邊突然槍聲大作,留守的士兵正在擊殺變成喪屍的老兵家屬。
郭文輝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城北大橋的中央。
但他們不敢再往前走了,因為橋中間有一條紅線,越過就會遭到駐軍的射擊。
就在這時,一個防護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開著車來到橋中間。
車上的人探出頭來,是城北橋頭駐軍的指揮官,自然也認識郭文輝,所以沒有把他們當成逃跑的暴民。
「郭市長,指揮部那邊出什麼事了?」指揮官關切地問。
郭文輝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老兵家屬區那邊出事了,有人屍變了,還咬傷了不少人。我們只是暫時撤離,等留守的士兵把那些喪屍清理掉,我們就回去。」
他這話既是解釋現在的情況,也是想告訴對方,他們可不是逃兵,只是暫時撤退而已。
一時間,郭文輝心裡五味雜陳。
他堂堂市長,現在卻得向一個小指揮官解釋,真是世事無常啊!
就在這時,指揮部里一個官方人員額頭上冷汗直冒,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他緊咬著牙關,硬撐著,想靠意志挺過去。
沒錯,他的身體正像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一樣。
他不敢亂動,更不敢伸手去抓,不然,只要旁邊的人發現,肯定會被一槍斃了。
他想活命,所以只能強忍著,哪怕嘴唇都被咬出血了,也沒敢動一下。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能挺過。
轉眼間,他就失去了理智。
發出一聲低吼,一口咬在了一名婦女的脖子上。
「媽——」
郭筱穎目眥欲裂,母親在自己身邊被咬傷,她心如刀絞。
「去死吧!」她怒吼一聲。
砰——
一聲槍響,那個屍變的人被一槍爆頭。
但郭筱穎看著母親脖子上流出的鮮血,兩人雖然只有一步之遙,卻仿佛隔著無盡的深淵。
她想伸手去抓住母親的手,給她一些安慰,但伸出一半的手卻遲遲沒有握上去。
這一刻,眼淚奪眶而出,她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郭文輝看著妻子被咬,頓時感覺天旋地轉。
兒子已經死了,現在妻子也要離自己而去,他開始懷疑自己守著這座城市還有什麼意義。
老天為什麼不讓人活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一般。
「筱穎,媽媽沒事的。」郭母強忍著痛苦,安慰著女兒,「媽媽還要看著你結婚,還要給你帶孩子,我要當外婆……」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眼神中充滿了對女兒的關愛和不舍。
就在這時,一副手銬將郭母的雙手銬上。
橋頭指揮官嘆了口氣道:「郭市長,珍惜最後的時間吧。」
郭文輝看著妻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憋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著自己的愛人。
他的心如刀割,但卻無能為力。
「啊——」郭筱穎憤怒地拔出手槍,對著那具喪屍屍體,不停地扣動扳機,直到彈匣里的子彈全部打光。
她仍然覺得不解氣,雙眼通紅地瞪著那具屍體,吼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那麼自私?明知道自己快要屍變了,卻不說?你這個王八蛋!自己怕死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咬死我媽?」
這一刻,郭筱穎深深地意識到人性的自私有多麼可怕。
她以前是警署之花,有個市長父親,所有人都捧著她,每天抓幾個小偷小賊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警署也因為郭文輝的面子,從不讓她接觸那些殘忍、無人道的案子。
她一直生活在陽光下。
哪怕是喪屍滿街走,她也認為是喪屍失去了人性。
直到病毒的爆發,她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城市裡,她親眼目睹了一些讓她三觀盡毀的畫面:
母親為了活命而丟棄孩子,
夫妻隱瞞自己被咬傷的情況,最後屍變咬死了自己的家人。
親人之間尚且如此,陌生人之間的冷漠無情更是讓人心寒。
直到母親被咬的那一刻,郭筱穎才徹底清醒。
一個明知自己馬上就要屍變的人,卻隱瞞自己的情況,最終導致了母親的被咬。
她對人性的自私和冷漠有了更深的體悟。
此時,郭筱穎的母親已經變成了喪屍。
因為戴著手銬,無法撲上去咬人,只能不斷地嘶吼。
附近的人見狀立馬跑開,但沒有人開槍。
因為她是市長夫人,人們似乎都在猶豫。
郭筱穎看著被人圍觀的母親,心如刀割,決定要給母親最後的尊嚴。
她擦掉眼淚,給換了一個彈匣,然後舉槍。
砰——
一聲槍響,母親倒下了,郭筱穎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