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帝皇隕落
龍顱之城一隅。
蒼老的綠皮皇帝，穿著普通的麻布衣，手裡拄著木質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在滿目瘡痍的窩棚區。
「居然是傳染類的清除者嗎……」
老皇帝默默的看著從身邊急匆匆跑過去的綠皮喪屍喃喃的說。
那頭喪屍頭都爛了，已經看不出長相。只有他身上穿著的帶金線的華貴禮服無聲的證明著他生前的高貴身份。
這頭貴族喪屍急匆匆的離開了，甚至看都沒看老皇帝一眼，仿佛老皇帝整個人都根本不存在一樣。
「不，應該不是傳染類的清除者。因為傳染類的在所有清除者匯總算是比較弱小的類型……而這些源生的喪屍，甚至可以與激活了聖器的紅袍祭司相抗衡。」
「如此強大的清除者，絕對是由那位神靈催生出來的，絕不可能是原生的清除者。」
兩句話的功夫，一個渾身上下都穿著厚重的鐵皮盔甲，身體壯碩得仿佛一個小巨人般的戰士，從旁邊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哦？為什麼不可能是原生存在的？」老皇帝並未驚奇，仿佛早就料到對方會在這裡出現似的。
「如果真的有某個世界催生出了這種怪物，那就說明那個世界本身就有碾壓所有其他文明的力量……」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想不出我們還能存在的可能。」
鐵皮罐頭繼續悶聲悶氣地說：
「清除者的出現，既是危險、也是機遇……我甚至可以肯定，如果真的有如此強大的原生清除者的話，那麼幹掉它至少會掉落遺物，甚至是權柄！」
「……說的倒也沒錯。」老皇帝點了點頭，「所以，無論如何，祂似乎惹上了一個麻煩的傢伙？」
「多半如此，祂甚至發動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埋下的暗手……教會，已經全完了，沒有人倖存。」
鐵皮罐頭的聲音絲毫未變，可老皇帝卻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絲落寞。
「我也沒想到祂這麼急，甚至已經開始獵殺我了……現在我兒子估計都已經被祂吃干抹淨了吧。」蒼老的綠皮皇帝也深深的嘆了口氣。
「……」
說完之後，雙方就在黑暗中默默對視著、沉默著。
「所以，你叫我來，就是當面看看一個喪子老人？」老皇帝率先打破了平靜。
「當然不是，但我在猶豫。」鐵皮罐頭用他那特有的沉悶語調說道。
「所以你還猶豫什麼呢？龍顱氏族已經完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藏起來，一直藏到神戰開始……」
「那個時候，祂應該就沒有心思顧忌我了，我可以轉跳到某個要塞城去，然後重建龍山，重新孵化巨龍。」
「只要我還活著，就總會有希望的。」
老皇帝輕輕地說著什麼，仿佛在勸誘，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啊，我也知道這一點……但我不確定的是，把教會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反抗手段交給你，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畢竟你們皇室只想維持統治，繼續趴在人民的頭上吸血……而我們卻有更偉大的理想。」
鐵皮罐頭的話語絲毫沒給皇室留情面，可他說完之後老皇帝卻似乎並沒有生氣，甚至還微微地點著頭。
這下子，倒是讓鐵皮罐頭有些意外。
「你說得不錯，我們皇室是這樣的……至少大部分的皇室就是這種貨色——比如我那個兒子。」
蒼老的綠皮皇帝用他那雙充滿了智慧的眼睛望著鐵皮罐頭：
「然而，血緣的統治最為穩定，在穩定的基礎上才能謀求公平和發展……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麼要給第一任主祭那麼大的權利？甚至最後做大到能與皇室分庭抗禮？」
「難道不是祂的威壓？」鐵皮罐頭有些不信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哈哈哈哈……」
老皇帝聞言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笑了很久。
「怎麼？」
鐵皮罐頭的聲音依然沒有變化，但他的不滿都明顯得都快從罐頭裡溢出來了。
「你知道教會的名字嗎？」
忽然，老皇帝問了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
「聖教就是聖教！哪有什麼名字。」鐵皮罐頭不滿地說，「難不成你還想跟我辯論一下教義和經典嗎？」
「聖教……呵，當伱們改成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才剛剛接過權杖。那時候的我甚至還不到200歲。」
蒼老的綠皮皇帝低聲說。
此話一出，鐵皮罐頭都驚呆了，馬上追問道：「等等，200歲！？那你現在！？」
「我的年齡不是重點，重點是……聖教之前的名字是龍神教。」
老皇帝說出了不知埋藏了多久的隱秘，可鐵皮罐頭卻根本就沒關注所謂的「重點」。
「200歲……雖然我知道皇族很長壽……但一個苦工就最多只能活15歲啊！！你怎麼好意思說出『你才200歲』的！？」
鐵皮罐頭似乎完全無法與貴族們共情，反而是站在了最底層的苦工角度。
當然了，他也不是真的同情苦工，相反他對那些苦工、侍女甚至是相對高階層的龍顱戰士都只是當作消耗品看待的。
他這麼說，只是因為這樣就不會讓他的嫉妒太過明顯……
僅此而已。
「那時候，御龍者們在那時被稱為龍神崇拜者……雖然那時候龍神早已死去了，但神的餘燼仍在護佑著我們。」
「直到祂出現了……」
「龍神教被改為了聖教，而神龍崇拜者也被迫變成了大不敬的御龍者……甚至連我，都已經蒼老得走不動路了。」
「祂，正在榨取著龍神的福澤……」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戰開啟對氏族來說的確是件好事，只要躲過祂的注意力，那麼就可以……」
「閉嘴吧，我不想聽。」鐵皮罐頭悶聲悶氣的說道。
「……所以，你的選擇呢？」老皇帝追問道。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該死的皇族！真是羨慕死你們了啊！」鐵皮罐頭恨恨的說著，手裡卻慢慢的摘下自己的頭盔。
頓時，一張布滿了縫合痕跡的臉露了出來。
儘管粗粗看上去，這就像是個放大了的普通綠皮……然而如果仔細看的話，他臉上的每一部分似乎都來自於不同的人！
而卸甲還在繼續。
隨著更多的皮膚裸露出來，這個鐵皮罐頭渾身上下布滿了彎彎曲曲的縫合痕跡。
而每一小塊皮膚的質量差異都極為嚴重——有的細膩、有的粗糙、有的光滑、有的布滿皺紋。
而幾乎所有的皮膚碎塊都顯現出細微的膚色差異。
「嘖嘖，真是完美的傑作啊……」老國王感嘆道。
「傑作！？這該死的傑作，讓我只剩不到1年的壽命了！這該死的傑作！！」卸下了盔甲的鐵皮罐頭怒吼道。
「然而它卻給了你無上的力量不是嗎？」老皇帝一臉漠然，「沒有這樣的改造，你也無法登上現在的位置，享受最頂級的血食……甚至還讓你無意中躲過了祂的寄生。」
「如果不是這場改造的話，現在的你早就死了。」
老皇帝漠然的說。
「……確實。」鐵皮罐頭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去。
在他背心上，一顆寶石正像心臟一樣微微跳動著。
「拿去吧，這就是阿比巴斯之核……拿著它進入浮空島，在聖殿最下方，藏著我們聖教最大的秘密。」
「這是個足以讓凡人對抗神的秘密……」
「現在，就交給你了。」
「拿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
「好的，我拿走了……」老皇帝顫顫巍巍地走到那鐵皮罐頭身邊，望著他背上鑲嵌著的那塊寶石……即便老皇帝翹著腳也夠不到！
「你稍微低一點，對對對，就這樣……」
老皇帝忽然眼神一厲，指尖猛然彈一道寒光利刃，直接划過了鐵皮罐頭的脖子！
與此同時，老皇帝直接摘下了那塊寶石，並且身形爆退！
現在的他哪還有半點老態龍鍾之態？簡直靈活得像個猴子！
然而，被鐵皮罐頭沒有了頭顱的身體依然沒有倒下，脖子上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所以，你識破了？」
地上，鐵皮罐頭的腦袋問道。
「無所謂識破不識破，我之所以見你，只是想要取回這塊寶石罷了。」
老皇帝低聲說。
「原來如此……那麼，浮空島下面的秘密，你也不會去看的是吧？」
頭顱繼續問道。
「當然，那是神根所在，我要是去了那豈不是自投羅網了？」老皇帝依然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
頭顱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道：「你這樣說，我看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呢……」
「怎麼會，你那精巧的計謀差點就騙到我了，只差那麼一點點，是我比較幸運罷了。你還有最後一句。」
老皇帝依然語調平緩的低聲答道。
「就連這最後的後手都被你識破了嗎？真不愧是龍神的狂信徒呢，由素爪艮。」
「感謝您的誇獎，請問您對我的回答滿意嗎？」老皇帝繼續恭恭敬敬地問道，情緒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滿意，當然滿意。不過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一定……」
說完，鐵皮罐頭的腦袋就「嘭」的一聲消失了，而蒼老的綠皮皇帝也終於長長地出了口氣。
「這該死的權柄……總算過關了。」老皇帝摩挲著手裡的寶石，心中暗暗盤算著。
「損失了一顆珍貴的種子，短時間內祂應該放棄了，我現在就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待神戰開啟……」
「哼，就讓那所謂的『神』去拼殺吧！等他們終於拼出了個你死我活，龍神早就在我的主持下復活了！」
「到那個時候，我會生出無數的龍之子民，再造一個龍之神國！桀桀桀桀……」
「誒！快看！這有個老頭傻笑呢！手裡還拿著那麼大個寶石！！」
突然，一個人類的聲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平靜。
幾個身穿泛著金色符文的鐵甲、手持同樣浮現著金色符文鐵矛的「打撈者」，不知何時摸到了這裡，並且在見到老皇帝的瞬間就「嘩啦」一聲展開了陣形，將他圍在中間。
蒼老的綠皮皇帝：「……」
「然後呢？怎麼辦？走程序還是直接搶？」
一人問道。
「先殺了這個老登然後再摸屍體！」
「好！」
幾位「打撈者」的業務很嫻熟，很快就確定了作戰方式。
然而……
「呵呵，原來是幾個小毛賊……穿著那種不知所謂的符文盔甲就覺得自己強大了？」
「我沒時間了，所以請你們去死吧！」
說著，老皇帝體外幾公分的地方，居然幻化出了層層虛幻透明的鱗片！
而一雙透明的龍翼，也在老皇帝背後緩緩展開……
「吼——」
掃擊！
虛幻的龍翼掃過，所有人都被這範圍攻擊所覆蓋了！
「鐺鐺鐺……」
一片「-0」從「打撈者」們的頭頂冒出……
是的，-0。
老皇帝的攻擊力太低了，儘管技能不錯，但依然沒能破防。
「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要死了呢……」
「什麼嘛，雷聲大雨點小！」
「給我去死！老登！」
「噗噗噗……」
泛著金光的鐵矛輕而易舉地穿透了虛幻的龍鱗，最終扎進了老皇帝的身體。
「啊——等，等一下……我，我老……我老……啊——」
儘管老皇帝拼盡全力想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然而隨著彪形大漢們一陣陣密集的攢刺，他那足有100多點的生命值不停的流失，最終被徹底清空了。
「呼……這老登居然還挺抗揍的！扎了那麼多下居然還不死！？」
一個「打撈者」上前一步，伸手取過老皇帝手裡攥著的那塊寶石。
「拿來吧你！嘿嘿，這東西肯定很值錢……」
「值錢有什麼用？不如獻給鴉神。」
「我的意思就是獻給鴉神！值錢的也是就是有獻給鴉神的價值！」
「走走走，這血腥味這麼重，搞不好會吸引來喪屍……趕緊走，再搞點別的東西就該回了！」
「唉等等！這老登的戒指不錯……」
「這個皮帶扣也不錯，好像是純金的！？」
「挖槽這是什麼！？奶蓋怎麼還有純金的！？」
「哪呢哪呢？我看看……草了，他是個……她啊？」
「等等，等一下，給我留一件……」
「跟我換換，我不想要奶蓋，我想要戒指。」
「滾啊，那是我的！」
「……」
混亂很快過去，隨著「打撈者」們的離開，小巷再次陷入了寂靜。
但很快地，一群綠皮喪屍被血腥味吸引而來……
黑暗中響起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