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規矩。」周成華道,「除非你告訴我們謝婉都做了什麼,如果滿足死刑的條件,我們就把她交給你處置。」
夢貘嗤笑一聲:「你們人類就是規矩多。」
周成華倒是品出了什麼:「謝婉就在我們手上,你只有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我們才能把她交給你。」
夢貘睜開眼睛,正視他:「就這個條件?」
「當然不止,你還得讓S市一睡不醒的無辜人們醒過來。」
夢貘臉一黑:「我不答應。」
周成華臉也黑了,談判就怕這種情況,誰也不肯讓步。
譚悅卻道:「沒關係,如果你不答應這個條件,謝婉就會自由自在地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天睡到自然起,想吃什麼吃什麼……」
「不行!」夢貘炸毛。
譚悅挑眉:「為什麼?」
「……」
在全屋人求知的目光中,夢貘開始緩緩講述起他的經歷。
……
夢貘是從上古時代就活了下來的異界生物,早就厭倦了漫長的悠悠歲月。
吃喝玩樂、沒事就吸食人類的噩夢,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人類的殘忍,也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因此,夢貘一直有意識地躲著人類,從來沒讓自己受過傷害。
直到有一天,他和四神之一的朱雀打了一架,元氣大傷,於是決定沉睡。它找了個洞口,一睡就是幾千年,等它醒來時,人類早已改朝換代。帝王制不復存在,人類也解放了思想,發明出高鐵、飛機等神奇之物。
夢貘對新時代人類的娛樂和美食十分感興趣,於是萌生了想要去人類社會玩一玩的衝動。
它的確這麼做了。
夢貘化身為一名叫「王蒙」的男子,在人類世界如魚得水,甚至開了個小公司,賺了不少錢。就在他覺得人類世界也不過如此之時,它遇到了一個改變了它一生的小生命。
小生命是被父母拋棄的,裹在襁褓里,就那麼丟在大雪天的垃圾桶邊。
夢貘看見小孩那黑亮的眼睛,還有純真無邪的笑容,一下就被擊中了。夢貘用本體嚇唬他,他一點也不怕,還咯咯地用手摸象鼻子。
它動了惻隱之心,把人類小孩撿回家,艱難地拉扯大。它很喜愛這個小孩子,給他起名叫「王玥」。
王玥聰明伶俐,又很懂事,從來不給「王蒙」惹麻煩。每當夢貘吃完別人的噩夢美餐歸來,回到小小的屋子裡,都能看見一個小身影裹在被子裡,睡得香甜。這個時候,夢貘就會覺得,自己沒有白費功夫。
可隨即麻煩自己來了——王玥到了上學的年紀,該送他上小學了。
夢貘是第一次養人類幼崽,沒有經驗,但他也知道孩子得上學。
好不容易托關係給孩子找了個學上,突然有一天下午,孩子渾身狼狽地回到了家,身上還有垃圾桶髒污的味道。
夢貘氣壞了,逼問孩子發生了什麼,王玥就咬緊嘴唇什麼也不說。
夢貘生起氣來,連自己人都罵。
王玥剛遭遇完校園暴力,又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心裡委屈,「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
他一哭,夢貘就慌了,孩子從小到大幾乎沒哭過,這回居然被自己罵哭了。它手忙腳亂地哄起小孩來,終於從王玥口中套出話來——原來是老師不負責任,不小心說出王玥「沒有媽媽」,小孩子往往天真又殘忍,排擠一個人的理由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
夢貘什麼時候忍過這種委屈?它跑到學校鬧了一場,然後給小王玥換了學校。
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兩到三回,終於有一天,王玥揪住他的衣服,怯懦地說道:「爸爸,我不想上學了。」
夢貘沉默了。
不上學就不上學吧。夢貘做了個決定,與其把孩子放在自己的羽翼庇護不到的地方受人欺負,還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著,由他來親自保護。反正他可以活很久,就算王玥一輩子不長大,他也養得起。
自此王玥開始了在家自學的生活。
夢貘能輕鬆當好企業家,卻無法輕鬆當好一個老師,學生腦子裡在想什麼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它第一次覺得,教師是個偉大且不簡單的職業。
但好在,他勝任了。
王玥在夢貘的教導下,順利考過小升初、中考、高考,到了該選擇大學的時候。
王玥的眼睛裡閃爍著嚮往而憧憬的光芒:「爸,我想讀清華。」
夢貘嘴角一抽,有些僵硬地回答道:「玥玥,清華分數線太高了,咱考不上,其他學校也很好,換一個吧,乖啊。」
王玥撇撇嘴,道:「好吧,逗你的,我也知道考不上。」
雖然是個玩笑,但王玥眼睛裡那份嚮往並不作假。
夢貘若有所思,同時也意識到,小鳥到了嚮往飛翔的時候,是時候放手了。
王玥雖然沒考上清華,但考上了S市的名校,也是在全國名列前茅的學校。
夢貘在機場依依不捨地送別自己養了十八年的孩子。
王蒙一身西裝,送別一身運動服、陽光朝氣的青年,突然體會到了人類惆悵的情感是什麼樣的。
自從收養了王玥,它算是把人類情緒里的酸甜苦辣咸統統體會了個遍。
這對他來說,是難能可貴、永生難忘的經歷。既然人類的壽命只有短短一百年,那它就好好地、珍惜地陪王玥度過這百年的時光。讓它的人類經歷過正常生老病死,平安、幸福地度過屬於他的一生。
只是願望雖好,意外卻總是比計劃先一步到來。
再次在醫院裡看到王玥時,青年已經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王玥被確診成為植物人。
就在普普通通的早晨一睡不醒,送到醫院後,所有醫生對喚醒病人都束手無策,拖了七天後直接判定腦死亡。
夢貘出離地憤怒了,是誰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他的人?!
在王玥的大腦里,異能作祟的痕跡很明顯。夢貘是睡夢方面的專家,或許醫院早一些聯繫它還有救,但它趕到的時候木已成舟,王玥已經腦死亡,再也救不回來。
憤怒的夢貘開始追查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