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哥哥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現在也不必急著回去了,」夜幕肯定已經降臨了。
聶蘭這個時候回去,必然也是凶多吉少。
各種海獸,各種大的小的浮游生物,各種奇形怪狀的魚類,都對人的生命構成威脅。
「等天亮,我們一道回去,」聶蘭懂得束星北的意思,她依然堅持著,語氣堅定地說道。
束星北不置可否。當然,如果能生存下去,有誰會拒絕呢?他又不傻。
「我哥曾經是濟世組織的材料搜集員。濟世組織的宗旨,是讓生活在大海之上的窮人有活路。濟世組織把地下的遺蹟找到後,研究那些物品,找到人類以前的模樣和生活方式。組織里,也生產食物,淨化海水,不過這些不是拿來賣,而是直接分給窮苦的人,」聶蘭說著,露出了嚮往的神情。
束星北沒有插話。他等著聶蘭繼續說下去。
還是前面的問題,既然她的哥哥是濟世組織的成員,為什麼又會成為賞金獵人,最後還因此而送了命呢。
聶蘭並沒有直接說下去,她站在那裡,用著黑亮的眸子看著束星北。
「我為我哥而自豪。有了我哥這樣的人,窮苦的人才能活下去。試問,如果船屋裡的付不起月租了,spear公司的人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
束星北避開了她的目光,神情忽然變得冷漠起來。
「賣作奴隸,還說你是自願的,」束星北對於這樣的慘事見多了,他都快麻木了。
「你有家人嗎?」聶蘭問道。
「以前有。後來都死了,」束星北淡淡地答道。
父親兩年前患病死了。母親死得更早。
15歲的束星北就不得不潛水打撈物品。
年齡太小,Spear公司不給潛水設備。束星北的賞金獵人生涯起始就是獨行客。
好在他活下來了,還租下了能容身的船屋。
冷漠也會感染,聶蘭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衝動。
她分明覺得自己觸動了束星北最為痛苦的深處,而她的內心,也被以往的痛苦所咬齧。
「我們去找找,看看醫院裡還有什麼,」聶蘭說著,又一次踏上樓梯。
束星北跟在後面。
聶蘭剛剛替他清洗了傷口,裹上了紗布繃帶,他感覺好了一些。原本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樓上一層一層都是病房。隨著一扇一扇門被打開,裡面呈現出來的都是床鋪。
等他們來到頂層最為拐角的一個房間裡,他們看到裡面放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盒子是密封的,外面罩了一個透明的罩子。
「這是棺材?」束星北忽然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
「不,它是透明無菌罩,是讓危重病人躺的,」聶蘭解釋道。她懂得不少。
肯定又是她哥哥告訴她的。束星北沒有再說什麼,指了指罩子,「你躺進去。」
「我?」聶蘭愣了一下,跟著,她反應過來。她跨了上去,然後躺在了裡面。
還沒等束星北再說什麼,聶蘭從裡面向他招了招手,「我們倆人躺在裡面,夠大的。」
束星北猶豫了。靠這個,能行嗎?
聶蘭黑黑的臉龐上浮起了一層鐵鏽紅,不過她的目光還是堅定的,一點兒沒有扭捏。
「再等等,等天亮了再試一試,」這個罩子究竟能不能支撐兩個人浮上去,束星北心裡沒底。不過人躺在裡面,把氧氣接上,再蓋上罩子,既防水又相當安全。只要運氣好,不遇到逆流,活著上去,還是有可能的。
聶蘭從裡面又爬了出來,她看著束星北,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來,「現在我們都能回去了。」
束星北黯然地搖了搖頭。
他們躺在裡面,就這樣上去,那這一趟就是一無所獲。
他的想法是,讓聶蘭帶著一個氧氣罐上去。
他繼續留在這裡。
等自己的傷勢好轉一點,他再慢慢地浮上去。
「就要過年了。以前過年,家裡會拉一些紅色的海藻,掛在船頭上,」束星北腦子裡想著父母親和自己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情緒越發地低落。
「我家以前也是,」聶蘭點點頭,「後來父親打撈不了什麼東西,他想盡一切辦法,想聯繫濟世組織,要把我哥叫回來。可誰知道上哪兒去找。那個組織神秘得很。我哥後來雖然回來了,可在這之前,父親已經把自己賣給了spear公司做奴隸。」
「窮人的日子都一樣,」束星北指了指罩子,「你進去睡一會兒。等我算著天亮了,就會叫醒你。」
聶蘭看著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再次鑽進了罩子裡。
束星北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跟著他關掉了頭燈。
頭燈的使用時長只有五個小時,他得省著點用。
聶蘭畢竟沒有潛水的經驗,今天著實把她嚇得不輕。她躺在罩子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束星北坐著坐著,斜倚到一張桌子上。
「哥哥,哥哥,」聶蘭忽然叫喚起來。
束星北一驚,就醒了。
聶蘭又不叫了,她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原來是說夢話。
黑暗中,束星北笑了笑。
還沒有等他再次睡去,聶蘭又說起了夢話,還是「哥哥,哥哥」的叫著,然而這一回,她的叫聲里,多了一個「束哥哥」。
束星北心裡一顫。他在這一瞬間徹底拿好了主意。
天一亮,他就讓聶蘭帶著一罐氦氣上去。
不管她怎麼說,他都堅持這樣。他跟著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時,估計著天已經亮了。
束星北打開頭燈,正要去扛一罐氧氣過來,沒想到他才走了兩步,就感覺被拉住了。
他一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聶蘭把她身上的吸管繫到了束星北身上呼吸氣管上。
束星北正要解開吸管,聶蘭已經醒了。
「束,星北,我們一道上去。」
「不能白跑一趟,」束星北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你會偷偷地把我推出去,」聶蘭用著哀求的語氣說道,「我們一道上去,大不了,只帶一罐氧氣。」
束星北苦笑著說道:「只帶一罐?我們倆人躺在裡面,一罐也帶不了。」密封罩不可能承受兩個人外加一罐氣體的重量的。
「試試,試一試吧,」聶蘭堅持著。
束星北扛來一罐氣,放到了密封罩里。跟著,他往裡面一跨,罩體立即就傾斜了。
「太重了,」束星北搖了搖頭。
「束星
北,我們一道上去。只要我們活著,就有希望。大不了等一段時間,我們再來一趟,」聶蘭繼續堅持著。
束星北看著密封罩,又看了看氣罐,跟著,他想到了一個主意。他找來一些軟管,連同聶蘭的呼吸管綁在一起,然後把氣罐吊在了密封罩下面。
等他再躺進去,罩體安安穩穩地沒有發生偏移。
「成功了,」聶蘭開心地笑了,「束哥哥,你真聰明。」
束星北躺在聶蘭的身邊,他分明能感覺到聶蘭的呼吸。
那一剎那,他的心軟得像窪水似的。
密封罩成功地把倆人送到了洋面之上。等束星北和聶蘭先後從罩里離開後,束星北迫不及待地看著罩下,他的心一下子涼了。
系住罐體的吸管漂在那裡,分明被海底的什麼生物給咬斷了。
那罐氣沒有了。
束星北和聶蘭倆人把罩體拉上了水面,下面果然什麼也沒有。
「我們還活著,這就足夠了。還有,密封罩也能拿去估值,應該能換不少氣、食物和水,」聶蘭安慰他道。
Spear公司的估值很快就給出來了。密封罩價值1000毫升水五袋食物,正是束星北預領的酬金。
情況更為糟糕的是,束星北的後背傷口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還開始流起了膿水。
束星北躺到了船屋裡,他開始發燒,說胡話。
聶蘭照料著他。
水漸漸地被束星北喝完了。
船屋的房租也快到了。束星北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清醒時候的束星北看著聶蘭,「你快走吧,我不想連累你。」
「你沒有連累我。我的命,是你給的,」聶蘭倔強地搖頭,「束哥哥,你別怕,公司已經通過我的申請,醫生很快就要來了。」
「醫生?」束星北一驚,「你,你哪來的報酬?」
「我以前攢的,」聶蘭微微一笑,「等你好了,我們去參加濟世組織,讓窮人們有活路,好嗎?」
「好,」束星北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定會好起來的。不過,我們又找不到那個組織。還有,組織一定就會接收我們嗎?」
「不怕。有推薦人就行。我哥就是我們的推薦人,呶,他還留了一個牌子給我。憑牌子,我們就能加入,」聶蘭說著,拿出了一個牌子,遞給了束星北。
束星北拿到了手裡。牌子圓圓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握在手裡很厚實。牌子中間有個大大的「光」字。
要有光,對,就是要有光,束星北抿著嘴笑了。他把牌子緊緊地握在了手裡。
幾天後,束星北被替他換藥的醫生弄醒了。
「你是?」他茫然地問道。
「我是公司派來的醫生,」醫生不高興地答道。船屋裡的氣味不好聞,束星北身上的氣味更不好聞。
要不是看在報酬的份兒上,他壓根兒不會來。
「我屋子裡的,屋子裡的聶蘭呢?」束星北急了。
醫生看了他一眼,「肯定是把自己賣去做奴隸了。」
「不可能,」束星北猛地站了起來。
「信不信由你,」醫生可憐地看了他一眼,「你有請醫生的報酬嗎?如果沒有,你有什麼東西值得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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