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白銀盟主隨機不能用加更,完成進度5/50。]|I{•------» «------•}I|[說鴿卻不鴿,又何嘗不是一種鴿呢~)
「紅殷?」
驟然間聽到了紅殷的聲音,白霧顧不得火勢,精神起來。
周圍的場景開始發生變化,就像是再次回到了井六的電話亭區域一樣,白霧看著周遭的一切在一點一點瓦解。
趙家此刻的火勢,屋子外因為變異的家畜們造成的混亂,
從白霧離開神婆的住處起,故事的走向就徹底發生了變化。
原本該是和以往一樣,白霧找到了怪物的執念,然後一番言語打動怪物。就像是第一次面對紅殷時那般,可這一次白霧低估了這個精神世界的扭曲程度。
這裡頭的執念太多了,朱瑾與趙寬,崔家失去孩子的父親,白事生意老闆馮海平……他們都是執念的一部分。
徹底撫平這些執念,的確能夠讓一眾人離開這個世界。
白霧也的確是在某個怪物的腦子裡,但這個怪物腦子裡……有兩股意識。
紅殷出現在了白霧的身邊,她赤著腳丫,身上的紅裙出現了黑色的斑點,但她整個人卻顯得無比憔悴。
慘白臉色的紅殷坐在白霧的身邊,在白霧的身前,出現了一面鏡子。
白霧注意到……紅殷總是拿在手裡的氣球沒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心裡生出了極大的危機感。
所有的故事,隨著鏡中的畫面,以及紅殷的聲音……開始慢慢浮出水面。
「湖中大祭,要獻祭一個十二歲到十五歲的孩子。這個習俗已經傳承千年,千年來,棗湖的人們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哥哥一定很難想像吧,在那個時代,還有那麼偏遠封閉的村子。崔家的崔正平是手藝人,他有個醜陋的兒子,叫石頭。算命的說他五行余水,將來有水劫,於是便有了石頭這個名字。」
「那個算命的人,其實說的也沒有錯,石頭的確有水劫,湖中大祭所獻祭的,就是石頭。那一天他們將石頭綁在了木架上,周圍擺放著牲畜的頭顱,神婆念叨著一套祈求湖神保佑的咒詞。大家一片歡聲笑語,只有崔正平心裡在滴血。」
「在石頭沉入湖心時,他聽到了石頭臨死前絕望的叫喊,他在喊,爹,救我。」
鏡子裡此時的畫面,正是被綁在了木架上的石頭在叫喊,他手腳被綁住撲騰不了,只是始終抬著頭,狼狽的對著崔正平叫喊。💗✎ ➅➈𝓼нυ𝔵.𝓬ᵒM ✌👹
「沒有人救他,石頭就這麼一點一點,沉入了湖裡,其實根本不需要綁住他,因為那個時候,湖裡那些東西已經開始甦醒……」
「千百年來,其實每家每戶都成為過湖中大祭的犧牲品。他們早已習以為常,其實也有人想過取締,朱家的老爺子在大祭後就想過取締這個習俗,因為失去了孩子的家庭,實在是太痛苦了,崔家的崔正平終日嗟嘆,在家裡做著各種各樣的紙人。」
「但是取締的想法,被神婆制止了,因為下一個十五年,便是該朱家貢獻祭品。算算時間,正是朱瑾和趙寬結婚後開始,哥哥也許不知道,這個村子的女孩子,十二三歲就要嫁人……她們……她們很慘,很小的時候就要做媽媽了。」
白霧當然知道,在來到這個世界前,他所在的世界裡,就還有這種完全封閉的村子。村子裡的人仿佛還活在上個時代。
「神婆說,別人家獻祭了,到了你家這一輩,你說取消就取消?那你讓剛獻祭完的崔家怎麼辦?湖神你們都見過了,千百年來,可有先祖見過湖神顯靈?這是大家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仙緣,怎麼能斷送在這裡呢?」
「朱家的老爺子轉念一想,覺得一切的確是這樣的,湖神如同祥瑞一樣誕生,任誰見到了那生花的鹿角,都會覺得湖神能夠給村子帶來幸福。」
「只有崔正平不是這麼想的,在石頭被大家沉入了湖裡後,他開始質疑起這一切來,他的確不是一個好父親,至少在習俗和自己的孩子間,他選擇了舊俗。」
「但也由此,他開始覺得,湖神也許是假的,也許是這個世界在慢慢發生變化……一隻鹿,怎麼會鹿角生花呢?他不管那隻鹿多麼神異,他只知道石頭再也回不來了。」
鹿角生花,踏水而行,聽起來的確很有仙氣,但白霧知道,這隻鹿只是惡墮化了而已,這並不奇怪。
唯有一點白霧覺得有必要留意——這隻鹿,是白霧目前知道的所有時間線里,第一個惡墮。
因為按照神婆的說法,早在湖中大祭前二十年,就已經有不少人見過了。
這比丹德萊爾,比紫羅蘭,比第九精神病院裡,白霧知道的任何一個惡墮都要早。
之所以這麼早,在陶教授和謝英傑他們還沒有發現世界末日降臨前就誕生了一隻惡墮,讓白霧忽然覺得……也許和井有關。
因為旅行者的地圖裡,這個區域,其實已經算是井區域的外圍了。
那隻鹿本身也很奇怪。
它沒有表現出對人類的攻擊欲望,隨著紅殷講述到這隻鹿,鏡子裡會出現相應的畫面。
白霧也看到了這隻鹿。
鹿身通體發白,淨白無暇,鹿角崢嶸雄偉,開出的白色花朵仿佛是被月光照耀著,鹿蹄輕踏湖澤,竟然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漣漪。
雖然普雷爾之眼沒有給任何信息,可白霧總感覺……這隻鹿,的確不是什麼邪物。
難怪村民們會如此堅信湖神存在,這隻鹿生得實在是太美了。
白玉一般的身軀高大偉岸,鹿角更是讓人感覺到無限的生機。
以至於白霧在想,鹿為何能生的這麼好看?截止目前為止,包括他自己在內,哪個惡墮不是歪瓜裂棗?除了沈殊月這種保持人形的。
「莫非……最早時期的變異,其實有正向變異?」
如果不在乎外表形態,單純以力量來算,不存在正向變異,只要能夠保持理智,不影響生存,白霧眼裡惡墮化就是另類進化。
但也許……還存在某種更為高級的形態?
這一切只是白霧的猜測,純粹源於這隻鹿實在太具美感,關於這隻鹿的遐思,很快被紅殷的話打斷。白霧現在能夠理解這個村子的人,為何如此堅信湖神存在了。
「崔正平不喜歡那隻鹿,他也不喜歡這一切,雖然他的孩子生的丑,可是石頭很懂事。他實在是太思念石頭,神婆便告訴他,做紙人可以抵擋霉運。」
「他開始不斷的做紙人,既是為了抵擋霉運,也是想著如果有一天,石頭回來了,能有一群紙人陪他玩。」
「石頭它……的確也回來了,他變成了另外一個形態,也就是哥哥你看到的,那個渾身如同淤泥一樣的怪物。對比那隻鹿,一個就成了湖神,一個就成了湖中邪異。」
「可是石頭他……他已經變成了和我一樣的怪物……」
紅殷說到這裡忽然停下,白霧能夠感受到小丫頭的情緒有些不對。
她內心善良,石頭的悲慘遭遇讓她感覺到難過。白霧握著紅殷的手,他忽然感覺到紅殷……身上的氣息變得很乾淨。
往日裡那股龐大的怨氣竟像是全然消失了一樣。
「石頭真的很像我,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一個遭遇和我很相似的人,它變成了怪物,卻始終沒有忘記那些人。它應該憎恨他們的,因為是這群人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白霧忽然想起來,紅殷那個時候,其實也該憎恨那些醫生的。
但她只是想和醫生們一起玩耍,可她當時的樣子,實在是過於恐怖。
石頭的處境與她何其相似。他對害死了他的村民根本沒有惡意。
「石頭得到了預感危機的能力,它以醜陋的姿態出現在了大家面前,先是給王家人報信,但它……它沒辦法說話,它只是一隻很低級的惡墮,並不具備智慧種的全部能力。甚至它的記憶也不完整……」
非智慧種的惡墮,大概除了體能和異能算是進化,其他方面都算是變異退化。
「它生得可怖,以至於大家都被嚇壞了,本能的就對它感到畏懼。它在大家面前嘰嘰喳喳的叫著,告訴大家馬上王家和李家會有危險,只是……沒有人能夠聽懂石頭在說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石頭有多著急,王家的人最終鼓起勇氣,用棍棒將石頭趕了出去。這也是石頭第一次出現在大家面前。」
「石頭預感到的危機很快應驗,王家很快遭遇了事故。而從王家開始……越來越多的事故發生在村子裡,變異的猛獸,寄靈後不知用途的物品,還有疾病與人心的變化,這座村子仿佛被詛咒了一樣,這一年開始頻頻死人。」
紅殷的另一隻小手攥緊了拳頭,
「每次死亡降臨的前一天……石頭都會出現將死之人的家中,告訴他們災難將至。可是沒有人相信它……因為石頭不是白鹿,它只是一個醜陋如水鬼一樣的怪物,災難與死亡降臨了一次又一次,整個村子人心惶惶。」
「不怎麼聰明的石頭,根本不知道大家已經將它看做了某種災邪,雖然它是能夠感覺到的,大家不喜歡它,因為它生得太嚇人……可每當有人家會出現血光之災時,它還是會執拗的出現。」
「它每出現一次,大家認為它是邪異的想法,就更加堅定一分。它就像是人類時那般孤獨,如同一個異類一樣坐在湖邊……等著大家來感謝它。」
「明明就連它的父親,崔正平也厭惡著他的……」
鏡子裡出現了這樣的畫面,水鬼一樣的石頭,躲在了一堆紙人的後面,它太想父親了,可是它知道自己的樣子醜陋,或許會嚇到父親。
於是石頭躲在紙人後面,挖開了紙人的眼睛,通過紙人雙眼的洞孔看著崔正平。
諷刺的是……崔正平在紅色枕頭寫著的也是思念兒子的話語。
「石頭躲在紙人後的事情終於還是被崔正平發現了,崔正平嚇得魂飛魄散,恐懼之下的驚叫聲,讓石頭不得不離開這裡。」
白霧想起來了,第一幕里,那個鐵匣子裡,將很多事情寫在舊日曆上的,正是崔正平。
崔正平做了不少紙人,起先神婆的勸誘,後來則是為了讓兒子的亡魂回到家時,能夠有人陪伴。
「我知道有一天會輪到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我看到了那個東西,它全身烏黑,頭髮很長很長,該死!該死!」
這段內容白霧還記得,只是他還是不知道崔正平後來,準備了很多克制水鬼的符,這些符貼在了紙人的後背,貼在了地窖的罈罈罐罐上。
崔正平成了第一個……見過石頭卻沒有死的人,因為石頭來見崔正平,並不是為了告訴崔正平有危險,這個孩子只是太想念父親了。
「後來石頭沒有再出現……因為有一天,石頭看到了貼在紙人後面的符紙。它的確不聰明,也無法口吐人言,卻能夠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厭惡。」
「哥哥……那個時候的石頭,一定很難受吧……」
被自己父親厭惡的痛苦,白霧多少能夠感受到一些,當現在他只覺得相看兩厭也挺好。
但石頭所經歷的,其實更為絕望。它明顯是渴望父親疼愛的。
它才是真正被詛咒的那個,不管它怎麼做,似乎都只能跟村民們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紅殷的語氣顯得頗為自責,
白霧聽出了這裡頭自責的意味,聯想到紅殷說了一句她做錯事情了,而且身上的怨氣變得極其稀薄,人也看起來很虛弱,他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糟糕。
「其實也不是連一個人都不理解石頭的,哥哥你扮演的趙家的長子,還有朱瑾……以及白事店的馮叔,他們都察覺到了,石頭也許不是什麼災邪之物。」
難怪會從紙人地窖里出來,這意味著故事是從崔家的獻祭開始,又難怪逃離和進入下一層的入口在紅色宅子和白色宅子裡。
因為棺材的主人,還有大堂里拜婚的夫婦,或許都扮演過石頭生命里為數不多的好人。
白霧表情凝重起來,這個故事也即將迎來最後的轉折,他順著紅殷的話說道:
「恐怕這些人的下場……不太好?」
「是的……哥哥,我和他們一樣,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我實在是太想念我的外婆了。」
紅殷忽然提到了外婆,讓白霧有些錯愕,這個故事跟紅殷的外婆自然沒有關係。
但他想起來,紅殷好像來到這個村子,就是因為思念外婆。那個在紅殷小時候,給她梳頭髮的人……
只是繼續尋思著紅殷的這句話,白霧忽然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