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林三酒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是跟誰說的:「這附近明明沒有副本,我從沒聽說過——不對,這肯定是誰的特殊物品吧?你出來!」
由進化者們從廢墟中重建起來、恢復了人氣的地方,甚至沒有過去人類社會的一半大。在這個星球的荒僻角落裡,或許還存有不為人知的副本;但不可能在這兒。這兒離重建區只有半小時步程,早就被進化者們里里外外勘探了不知多少遍。
在林三酒的印象里,沒有任何一個消息提過附近有「密室副本」。
但她接下來聽見的話,卻否認了她的猜測。
「此副本沒有輸贏之分,僅供娛樂之用,請放心盡情遊戲。」這段話顯然是早已設置好的,一有進化者踩進來就會自動播報。
林三酒眨了幾眨眼睛,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木魚論壇的人流量極大,稱得上碧落黃泉里最繁忙的區域之一了;在它旁邊不遠處,藏了這麼一個副本,卻一直沒有人發現嗎?
「如需諮詢規則,請說是。」
同樣一個石塊摩擦般的聲音,此時卻奇異地不再那麼刺耳難聽了。不,與剛才相比,不僅僅是口齒清不清楚的問題,口齒不會造成這麼大的反差……林三酒皺著眉頭,來不及細想,揚聲回答:「是!」
「規則一,密室副本對一切武力攻擊免疫。離開副本的唯一途徑,就是破解密室之謎,找到正確出路。」
她聞言忍不住四下走了一圈——她能在荒草叢裡勉強分辨出一塊長方形、近千平米的水泥地;水泥地上,只有兩邊還立著時斷時續的殘垣斷壁,最高一截不過大腿。鋼筋從斷牆裡伸出來,支棱在空氣中,早已鏽住了。
……密室?
她試著把手伸過了斷牆。她以為自己的手會撞上什麼攔截物,沒想到輕輕鬆鬆地越過去了,一下子落了個空。
「規則二,在找出正確出路之前,任何方式都不能使玩家脫離密室副本。」
林三酒轉了轉,沒有找出聲音來源。她想了想,抬腳走下了水泥地,大步走向重建區;野草嘩嘩地在前方倒向兩側,沒有任何攔住她的東西——直到她又踩上了一塊水泥地。
她停下腳,先回頭看了看。原本應該被她甩在身後的建築物廢墟,此時卻連一個影子也沒有。再望一望前方,重建區與她之間的距離還是一樣那麼遠。身邊的殘垣斷壁與剛才一模一樣,就像她從未挪動過地方。
「原來是這麼個『密室』法。」林三酒呼了一口氣,乾脆坐了下來,一下一下地揉起了太陽穴。在過去幾天幾夜的經歷之後,她已經身心俱疲了——這個副本來得太不是時候。
「規則三,作為一個放鬆身心的遊戲,密室副本沒有時間限制。」
「副本哪有放鬆身……」林三酒用手指按壓著頭顱,剛剛嘀咕了半句,猛地停了下來,臉色唰地難看了。「沒有時間限制?」
「是的。」
「我花多長時間破解密室都可以?」
「是的。」
「……也就是說,我一天沒有破解密室,我一天就出不去?」
「是的。」
她霍然站起身——要是這副本是一個人的話,她恨不得能一拳打爛他的臉。
「你離必須簽到還有五個半小時,」意老師匆匆地說,「從這兒趕到最近的簽到點,至少也要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你在五個小時內必須從這兒脫身,萬一又錯過簽到的話,你遇見的危機是會增加致命機率的!」
怪不得!林三酒死死攥著拳頭,心裡恍然大悟。
以她今時今日的戰力來看,能在24小時內殺死她的人或事,實在不多——除非是像星球毀滅這樣避無可避的災難,或者星球上的最高戰力都聚集起來要幹掉她;否則被區區幾個進化者追殺,實在稱不上「性命危機」。
「第一次錯過簽到,我遇見的危機還不大……畢竟棒棒糖一開始不也從她的性命危機中倖存下來了嗎?」林三酒冷笑了一聲,一腳踹上了斷牆——在她足以踢斷鋼板的力量下,牆壁果然還是紋絲未動。「如果由第一次引發了第二次錯過簽到,第三次錯過簽到……那麼到時產生的連鎖反應,恐怕會讓危險呈幾何倍數上升。」
「這麼說來,棒棒糖第二次錯過簽到,也是因為她第一次錯過簽到後,又摸索回了大峽谷,被你抓住了。說起來,第一次間接地促成了第二次……」意老師略有猶疑地說。他們的標本太少了,所有的推測都只能拿棒棒糖作為分析基礎;但偏偏似乎一切推測都說得通。
「如果這只是一個正常狀態的副本,那倒也罷了——」
林三酒踢開了水泥地縫隙里鑽出的叢叢密草;碎磚塊、砂礫、螺絲釘、腐朽的木板……之類的東西露了出來,隨即又隱沒在雜草里。
「但這個副本狀態不正常。」意老師接下了她的後半句。
林三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揚聲喊道:「喂!你規則說了不少,提示呢?一般密室遊戲不都有提示嗎?」
她能清楚地聽出自己嗓音里的煩躁。這不奇怪,把任何一個人換到她的處境裡,恐怕都只有更糟的份兒——進化的只是身體和能力;至於精神、意志和心智,她仍然要像最普通的人一樣,用歷練一點一點打磨。
「提示,當你找到正確鑰匙以後,就可以打開大門出去了。」
與其說副本的聲音是冷靜清晰,倒不如說像個導航儀似的毫無感情波動。
「別說鑰匙了,門呢?門在哪?」林三酒沿著水泥地走了一圈,揚聲喝問道。
然而副本卻再不作聲了。
顯然找出門和鑰匙,都是破解密室的一部分。
她又嘆了一口氣,想了想,定下了心。自然的侵蝕消磨掉了許多以前的人類痕跡;她清理、拔除了廢墟里的雜草和藤蔓,讓自己能清楚得看見每一個角落。
更何況,這些雜草堆在地上也能算是一張床墊了。
「啊?」意老師愣愣地問,「什麼?」
「三十分鐘以後叫醒我,」林三酒一邊說,一邊埋頭倒進了草堆里,「腦子一團漿糊的話,可是什麼都做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