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了痛苦的女性嘶叫聲,在迴蕩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漸漸地低了下去。然而隨之而來的並不是沉靜後的安寧,而是更劇烈、更壓抑的悶響;有什麼東西「咚咚」地從樓上重重滾了過去,撞擊的餘音甚至穿透了酒店的隔音牆,叫人心臟也不由跟著忽忽地跳。
才剛剛走上,這點光芒委實太微弱了。
在大堂里走了幾圈。什麼也沒發現的二人在門口停下了腳。
此時的夜色已漸漸深重了起來。從大廳里望出去時,視野里只有一片荒蕪而黑暗的世界,在昏暗墨藍的天空之下隱隱約約地被塗抹成了模糊的輪廓。
在酒店裡頭檢查環境是一回事畢竟這裡還是大巫女的據點,但出去可就不同了,誰也不敢肯定大巫女的「勢力範圍」有多遠;二人一個懶一個謹慎,因此只是在門口伸頭望了一圈。就掉頭打算回去了。
「又是虛驚一場。」清久留懶洋洋地剛說了這麼一句,忽然響起的口哨聲頓時叫他閉上了嘴。
輕快而悠揚的口哨聲擊破了空氣,在漆黑的大堂里激起了隱隱的一陣回音,隨即很快就又消失了,仿佛它只是來自一個愉快的的過路人然而不管怎麼看,這兒都沒有第三個人了。
身後的一片黑暗幽幽地靜了下來,無聲地注視著二人的背影。
季山青慢慢地轉頭看了一圈即使在燭火的照耀下,他的嘴唇看上去也有點白。
「你也聽見了吧」他輕聲對清久留道,「那個聲音好像就在門外啊。」
「我又不聾。」清久留看了看,不由皺起了眉頭。
在他的目光下,大堂門口處依然空蕩蕩地一片死寂;除了偶爾一陣卷著草葉的風颳過,將垂下的破碎布縵吹得飄飄揚揚之外,門外連一個影子都沒有然而那一小段用口哨吹出來的調子,卻還清晰地留在腦海里,仿佛隨時都能再次悠悠地響起來。
「還不快點走」清久留推了禮包一把,「管它是什麼,咱們去大巫女那一層樓坐著去,正好用她當門神。」
季山青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二人當即快步走向了樓梯的方向只不過酒店裡提供給客人用的都是電梯,樓梯一般只作為消防通道使用;因此與位於正中央的電梯不同,樓梯間在大堂遠遠的另一頭、藏在角落裡,二人不得不穿過黑幽幽的大堂。順著來路走回去。
在這個方向上,正好有一處擺著沙發和咖啡桌的休息區域,最近的路程就是從沙發和桌子之間走過去;在微弱的燭光下,本來就有些難以看清腳下的路了。季山青只好一直低著頭、眯著眼結果還沒走上幾步,他忽然感覺身後的人湊近了上來,「呼」地一口氣吹滅了他手裡的燭火,頓時叫他眼前一黑。
「你幹什麼」禮包立馬叫了一聲,不忿地住了腳。
「怎麼了」清久留迅速應道。「火呢」
季山青一愣,身體僵住了。
那個酒鬼的聲音,分明是從自己的右前方傳來的也就是說,剛才從背後吹滅了火光的,不是清久留。
那麼,他身後是誰
「你蠟燭怎麼滅了」在驟然籠罩下來的一片幽黑里,右前方那個模糊的人影動了動,在辨別過禮包的位置後,他就小心地摸了過來:「你呆站著幹什麼呢」
季山青張了張嘴,突然反應了過來。忙低聲叫了一句:「別過來」
聲音迴蕩在空氣里,令不遠處的人影頓時停下了腳步。
在不知不覺間,季山青的後背上已經爬滿了冷汗。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後,然而他的身後現在靜靜的,連一絲風響也沒有,有的只是一片黑暗的死寂。無論他怎麼豎起耳朵,也聽不見身後有人的任何聲息。
半試探地,季山青朝前小心地邁出了一步。空氣里只有他自己輕淺急促的呼吸聲頓了頓,他又邁了一步。
身後仍然什麼動靜也沒有。
季山青心中一震,忙趁這個機會幾步就沖了出去;在不小心被沙發靠背磕了幾下大腿之後。他總算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清久留身前喘勻了氣,他用極輕的聲音低低問道:「我身後有人嗎」
等了幾秒,身前的人仍然沒有出聲,他不由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剛想說一聲「我問你呢」,但這句話還不及出口,他驟然渾身冰涼。
此時大堂里外都沒有了光源,一切都沉浸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離得近了,才能勉強看出那個人影正在慢慢地轉過頭來,望向了禮包。
他記得清久留的身型。似乎要比這個人影更高瘦一些。
季山青猛地就朝後退了開去,掉頭就跑;但黑暗中他看不清事物,剛跑了幾步就撞在了一張咖啡桌上他疼得吸了一口冷氣,腳下卻不敢停,拼命地沖向了大堂門口當他衝出去了一段距離以後,再回頭一看,那個人影似乎依然站在原處,被濃濃的一片黑暗包裹著,一動不動。
只要衝出去,朝樓上大喊幾聲,那麼大巫女和林三酒就一定能聽見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撲到大門口的時候,季山青卻突然硬生生地剎住了腳步。
「你去哪」清久留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由於天色昏暗,整個人都模糊在了一片陰影里。他攤開手,一邊問話,一邊緩緩地邁開步子,朝著季山青走了進來:「不是說,要回到樓上去嗎」
季山青猛地轉過身子剛才他跑來的地方,此時已經什麼暗得都看不出來了。
清久留有點兒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前不遠處直直站著、一動不動的人影,一邊伸手進了褲兜,掏出了一隻火機來。
這火機還是他與林三酒一起尋找辦公大廈時用的那一隻,由於時間已久,總是很難打得著;這一次也不例外「咔咔」地一連打了五六下,始終連一點火星兒都擦不出來。
正當清久留暗暗罵了一聲的時候,火機突然啪地一下著了;火苗在空氣里搖擺了起來,橙紅色頓時映亮了一小方空間他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不遠處那個佇立著的人影,原來只是一架被扔在大堂中央的酒店推車之所以瞧著像個人,是因為上面掛了不知哪個住客的一件大衣,底下還放著一隻小型行李箱。
剛才來的時候,有看見這個東西嗎清久留才浮起了一個疑惑,不等他再細看,火苗就突然啞了。
獨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清久留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一連按了好一會兒火機的閥門,倒也成功地打著了兩次,然而火光維持的時間比之前還短,幾乎才剛剛一亮,便都又滅了在最後一次的火苗也熄滅了之後,清久留平靜地將火機放回了褲兜里,在黑暗裡靜靜地,慢慢地,向後挪出去了一隻腳。
怪不得渾身都不舒服。
在剛才一閃而逝的微弱火光里,一張不知何時湊上來的臉,正緊緊地貼在他的右側肩膀旁邊,被交錯的光影一晃,讓那張臉上仿佛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隨著火光一滅,臉也轉瞬消失了,又一次融在了黑暗裡。
儘管只是一晃而過,但那張臉正是季山青。
「走吧,我們回去。」清久留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是這樣一步步朝後退著走去;他的聲音聽起來仍舊很穩,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現:「大巫女大人要是等急了,親自下來了,我們可就遭殃了。」
這句話在黑漆漆的大堂里飄蕩著,最終消散在了空氣里,既沒有傳來任何回應,也感覺不出來跟剛才有什麼不同。
要是沒有因為嫌礙事,而把那條人魚扔在了床上的話,或許現在不至於落得這麼頭疼的地步清久留面無表情地在心中暗暗想道。
自己肩膀旁邊的那張臉,已經慢慢越靠越近了幾乎只要他一轉眼珠,就能從余光中看見一條顏色慘白的邊。大概也只有影帝級的演員,才能仍然維持著一副平淡得近乎呆滯的表情
在走過一根柱子前的時候,清久留驟然將自己的右肩膀朝柱子上狠狠撞了過去;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已經一把朝那張臉上抓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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