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真正的死胡同

  ……溫室里不允許武力攻擊,真是一個很給人添麻煩的規定。。

  「抱歉啊,我也是怕你掙紮起來,」林三酒一邊說,一邊將繞在了光頭的左手手腕上。不愧是伊甸園的高科技,繩子兩頭只要一碰上,就自然結合成了一個緊緊的繩結:「……我要使勁了,怕到時候給我算成是武力攻擊;不使勁吧,你肯定就溜了。」

  光頭低頭看了看繩子,往回掙了掙,發現它越動越往皮膚里陷之後,立刻抬頭道:「那哪能呢!你說吧,你想資道啥,大哥都告訴你。」

  話雖然說得光明磊落,但他的右半邊身子仍然是往後斜側著的,好像儘可能地想拉開右手與林三酒之間的距離——他雖然將右手揣進了褲兜里,但畢竟只是個心理安慰;按照哈瑞的規則,即使右手上戴著手套,被碰著了也一樣是個死,更別提一層薄薄的褲子布料了。

  對於這點小動作,林三酒全當自己看不見了。

  「當然不能在這兒說,」她看著光頭一笑,撿起了肥達的右手,將它卡片化了:「你的組員肯定知道你在這裡設了陷阱,萬一一會兒他們過來了,我可就不妙了。跟我來,我知道有說話的好地方。」

  ——她在來之前的那一段路上走了好幾個小時,也沒遇見半個人影,正好可以用來審問光頭。

  一聽要換地方,光頭頓時一副非常不情願的樣子;但是在被林三酒毫不在乎地向前拖了幾步之後,也終於嘀嘀咕咕地跟了上去,隨她一道一頭鑽入了層層疊疊的枝葉之中去。

  走了沒多一會兒,林三酒就選中了一條垂下的藤蔓。由於它是懸在半空中的。既能夠遮擋外來的視線,又能夠第一時間發現向這裡靠近的人;爬到藤蔓背後新生出來的一片小嫩葉上之後,她拍了拍身下的葉面。

  「來,坐下說話吧。你可以把右手壓在身子底下,這樣一來你也放心點兒,對吧?」

  「說得對,說得對。」光頭覺得她說得有理。馬上坐在了自己的右手上——確實一坐穩。他立刻鬆了口氣。「老妹兒想問點啥?」

  「你也知道,我是最後一個小組的。」林三酒眯起了眼睛,沖他笑了笑:「所以我需要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嗯。不妨先從你是哪一組的開始說起吧。」

  「我是第二組的,」光頭眨巴著眼睛說。「……因為我們這一組來得早,所以對於其他組的情況吧,我倒是知道一點兒。」

  第二組?

  林三酒微微皺起了眉毛。

  越早來的小組。就有越多的時間去尋找紫色花——

  「你繼續說,從頭開始。知道多少說多少,別戳你一下往外蹦一個字。」

  「是這樣的,我們這一組吧,一直挺團結的。到了成長期以後八個人也都擱這呢,誰也沒死。」光頭說到這兒,神情不由暗了一下:「……至少我們剛到溫室的時候是誰也沒死。」

  「噢?」

  「當時哈瑞說完了規則以後。我們就尋思啊,你說我們雖然能夠不主動去干別人。但萬一別人找上來呢?」光頭嘆了口氣,「所以我們這一通找啊,就為了能找到紫花,好自保。」

  「沒等找著花呢,第三組就到了,於是哈瑞又給他們講了一遍——你說他一遍遍講,也不嫌乎累。當時我們也沒咋多想,但是沒想到哈瑞說完話才五分鐘,就有人死了——每次死人哈瑞都會宣布一聲,那是第一次;好傢夥,給我整得一愣。」

  「死的是第三組的人?」林三酒輕聲問道。

  「對,他們組人本來就不多,只有五個,」光頭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們手裡還沒花呢,所以肯定是第一組下的手。」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心裡忍不住一哂。

  這個光頭說了半天,也儘是在繞著一些他自己認為不重要的情報打轉——只是他不知道,她真正想打聽的也正是這一部分的情報。

  「那麼攻擊我們的是哪一組?」

  「啊,大概是第四組的吧?咳,自從第三組死了一個人之後,我們都亂了,」光頭一拍大腿,「大家都在拼命找花。後來我們組損失一個,第四組來的時候又咔嚓一下死一個,估計是為了能夠扳回一城,他們才急急忙忙地趁你們不知道規則的時候攻擊了你們。」

  「也就是說,現在只有第一組沒有死過人了?」林三酒沉吟著問到,「你見過第一組的人麼?」

  「沒有,」光頭立刻搖了搖腦袋,「他們來得最早,天時地利啊老妹兒。誰知道藏哪去了。」

  林三酒點了點頭——這一點她倒不擔心光頭撒謊,畢竟每次一死人,哈瑞都會通報一聲;這樣的話,她只要事後找哈瑞證實一下就行了。

  「按照成長期的規則來看,」她慢慢地開了口,一邊說,一邊整理思緒:「……想要在成長期之後順利離開哈瑞農場,就必須得滿足兩個條件。首先必須要避免自己一組成員不死亡;二是在保證這個的前提下,儘量增加其他組的死亡人數。」

  「現在的情況是,第一組一個人都沒有死,其他組各死了一個,他們第一,我們都算是並列第二?」說到這兒,林三酒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是這樣……」

  「不,不對啊,老妹兒。」

  沒想到光頭反而忽然一抬臉,面色帶著幾分詫異地打斷了她:「……你還沒整明白呢嗎?」

  林三酒一怔:「整……整明白什麼?」

  「起始點啊。」光頭砸了砸嘴,圓臉上又有點同情,又有點警惕:「……來得越晚的小組,劣勢就越大,現在你們是最後一名。」

  「嗯?」林三酒立刻坐直了身體:「這是為什麼?」

  「哎媽。這咋和你說呢,怪尷尬的。」光頭抓了抓自己的額頭,一臉為難:「來,大哥跟你算算帳啊。」

  「比如咱來溫室的時候,吸收的營養量都是1,對不?」他彎下腰,艱難地用左手在葉面上劃了一下。右手仍然死死地塞在身子底下:「……第一組來了。吸收的是1;跟著我們來了,也吸收的是1。」

  「然後第三組來了,一開始也是1。但是他們吧唧一下死一個——你想,這個時候,第三組吸收的就變成了15,而第一組和我們組吸收的可就是2了。」

  林三酒聽到這兒。霎時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下去來的第四組,由於上一回死人的時候他們不在。所以一開始吸收的還是1;然後我們組死一個,第四組死一個,你們第五組又死了一個。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大家的吸收量是這樣排名的——」

  「第一組現在是5;我們組是45和第三組都是45;第四組是35;而第五組現在只有15而已。」

  林三酒的臉色難看了起來,眉頭緊緊地皺著。

  「你們來得最晚還沒意識到,其實這一點我們其他幾個組早就發現了。」光頭看著她。面上表情也警覺了起來,身子往外挪了挪:「……老妹兒。你可別衝動啊。」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忽然感激起溫室之內不能使用武力的規定來了——如果不是有這麼一條規定,只怕光頭也根本不會告訴自己這麼多;他必須得對自己活命的可能性有一定信心,才能把話給說透。

  ……不過從另一方面看起來,在光頭心裡,很顯然第五組的落敗也已經是既定事實。

  這也有點奇怪,不是麼?

  「雖然困難一點,但這還不是定局啊。」林三酒感覺光頭還有話沒說完,有意裝傻似的問道:「如果我們組一口氣消滅了第四組中的五個人,他們就會變成最後一名……」

  「第四組一共就只有五個人。」光頭打斷了她,看著林三酒的眼神就像她是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絕症病人一樣:「……你把第四組都殺乾淨了,就算吸收量上升了,還是最後一名。」

  林三酒在心裡計算了一會兒,額頭上終於漸漸見了汗。

  由於第五組目前已經遠遠地落後於其他小組了,所以他們不能分散去消滅別組的成員,必須全力攻擊吸收量最接近的一組、將他們擊沉至最後一名,才能確保自己一組的生還——然而按照各組的人數來看,現在的情況是:就算她願意一口氣殺上那麼多人,其他小組竟也沒有足夠的人數讓他們上升至倒數第二名。

  要不然,就是他們獨自墊底;要不然,就是將某組拉下來和他們一起成為並列最後一名。

  「老妹兒,你算到這兒也該明白了。」光頭很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我之前設下的陷阱,只是為了能夠保證我們的排名不往下掉而已,並不是說多死一個少死一個就會對局勢有改變。雖然我不明白為啥哈瑞要整這麼一出,但是你們既然是最晚到這兒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

  林三酒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腦子裡仍然在拼命計算著有沒有能夠順利度過成長期的辦法——但是不管她翻來覆去地怎麼算,發現自己這一組的吸收量,始終也不可能排到倒數第二。

  明知道哈瑞的答案大概會是什麼樣的,她還是抬起頭,顫著聲音問了一句:「哈瑞,如果兩組並列最後一名的話……」

  「那就兩組一起留下來啊。」哈瑞輕快地答道。「三組四組,也是一樣的。」

  「……現在的情況,真的像這個光頭說的一樣嗎?」林三酒不死心地確認道:「我們第五組是最後一名?」

  「對。你們現在吸收量最少,每人只有150微克。」

  「這樣一來,我們第五組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不管怎麼樣都會被留下來嗎?」林三酒猛地厲聲吼了一句,嚇了旁邊的光頭一跳——正當他以為她要干點什麼的時候,只見林三酒又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穩定了一些;只是臉色卻白得十分難看了。

  「也不是啊,如果有一組把其他小組都消滅了的話,那麼最後勝出的那一組就可以離開。」哈瑞悠悠哉哉地回答道:「……或者全體每一個小組的吸收量都是一樣的話,那麼也可以一起離開——我還是很善良的。」

  這兩件事,一件比一件更不可能。

  林三酒一時間竟被他給氣得沒了話說,坐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直到哈瑞的聲音消失了、而光頭卻在一旁小心地開了口時,她才猛地一下回過了神。

  「那個,老妹兒啊,」他的表情也十分不好意思,「……你看,大哥今天告訴你的壞消息也挺多了,我覺著吧,也不差這最後一個了。」

  林三酒茫然地看著他,一時間腦海里只有一個啼笑皆非的念頭:自己的情況還不夠糟糕嗎?

  緩了緩情緒,她才有些呼吸不穩地道:「你說。」

  「我們組不是人多嗎?所以當時找紫色花時,我們走過的地方也最大……然後我們就發現了一個事兒……當然了,這也是我們的猜測而已。」光頭低下了眼皮,輕聲說道:「……紫色花好像只有四個生長點,每摘掉一朵,過一段時間它就又會從原地長出來。所以、所以……」

  林三酒慢慢地轉過頭,一雙琥珀色的瞳孔里已經說不上來是什麼神色了。

  「我們四個組……每個組都守住了一個生長點,現在外面已經再也沒有別的紫色花了。」

  光頭說完了,有幾分擔心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皮眨巴了好幾下。

  「老妹兒?你咋了?那個,我把能說的都告訴你了,我能走了不?」

  林三酒閉起眼,吐出了一口長氣——手一划,就從光頭的手腕上消失了。

  「你走吧,」她聲音疲憊地揮了揮手,一眼也沒有看他。

  感覺到身下的葉片接連顫動了好幾下,光頭的氣息也終於完全消失了之後,林三酒才睜開了眼。

  她壓根沒有想過要去跟蹤他、找到紫色花的生長點;一個是光頭肯定不會那麼傻,二是不能用武力攻擊,找到了也搶不過來——退一萬步來說,現在就算手上有一千朵紫色花,對他們這一組的情況也是毫無幫助。畢竟即使有了花,其他四組人也不可能乖乖地任她消滅。

  更別說這幾十條人命的分量。

  眼下的這個困局,她根本看不到一點出路了。

  「……還有十天啊。」

  林三酒抬起頭,望著頭上的一片鬱鬱蔥蔥,喃喃地吐出了一句。

  自從高溫降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賺的;只是,現在她還能活到十天之後嗎?(未完待續。)

  ps:就這樣,我兜兜轉轉又把39逼上了死路,大家不要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謝謝蛋猻、大紫魈兒、萌萌噠潘達、迷kasa誘、蛋撻、舞megu迷、橋本漢子、困吃一生懸命、卓絕、嫣然小調等大家的打賞,以及荊棘安娜、哎喲東施、左手遇到愛、太陽雨夏、琴之依依、清酒如歌、米婭、摸lly、紫凝、橘子寳寳、煙雨樓亭、露、墨塵2008等大家的月票!好幾天沒運動了,我去了~唉,作品集的正事不干,天天浪費時間,我真是焦心……但這一點都不能影響我接下來出門旅遊的計劃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