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很快了,因為短……
「降了房價也不行,都說了我沒有三文魚啊啊啊啊——阿嚏!」
波西米亞這輩子打過無數次架,不知多少次見機不妙都臨陣脫逃了;但像現在這種逃法,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她不得不緊閉著眼睛、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同一個地方跌跌撞撞地亂轉,更別說還得加上這一條:她已經打了數十個噴嚏了,現在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胡苗苗坐在一塊豎立的白色酒店招牌後面,不是很高興。
「……你怎麼這麼窮!右邊,三步,好了好了!」它指點著波西米亞繞開會撞上她的東西,比如護欄、崖壁,儘量只在寬闊公路上轉圈——「你怎麼還在打噴嚏?我以前可沒有遇見你這樣的!」
「我啊,一定不可能對您美麗的毛過敏,啊,」波西米亞一句話沒說完,又是一個響亮的噴嚏,震得她涕淚交流:「……那,那個東西在哪裡?」
貓醫生四周掃了一圈,警惕得鬍子都立了起來:「不知道,看不見了。」
被那團骯髒色彩覆蓋住的所有地方,都會同時產生劇烈細小的顫動——但它在發現波西米亞恢復了認知能力、並且立刻閉上了眼睛以後,它就改變了策略。
在幾分鐘以前,它乾脆利落地往馬路路面里一鑽,隨即一切震盪都平靜了,月光、樹影、山壁……都再次穩定了下來。
一人一貓戒備了半天,正當他們以為那玩意兒知難而退了的時候,波西米亞忽然低低一叫,迅速跳了兩步,抬起腳睜眼一看——她穿著系帶涼鞋的腳上,鞋底、皮膚、趾甲都像是地震時的湖面一樣,正劇烈地波盪起伏著,直到離開地面才漸漸恢復了正常。她吸了一口冷氣,趕緊又閉上眼,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它在震我的皮膚!我左腳現在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貓醫生早就一溜煙鑽回了酒店裡。聞言還沒張口,只聽那個東西的聲音又一次打在了他們的神經上:「通過視覺來分裂你們的認知最方便也最快,但被發覺的可能性也很大……我的後備計劃,就是利用對方的觸覺……雖然慢一點,好處也很明顯。因為你們就算飛進半空里,也得碰觸空氣呀。」
「別看它沒嘴,話還挺多。」小貓咕噥了一句,朝波西米亞喊道:「你別在同一個地方站著了!快跑起來!」
那一團髒兮兮的玩意兒沒法預測她下一步會踩在具體什麼地方,就算想通過接觸來影響她,也得等她一腳落實了以後再說;理論上,只要波西米亞一刻不停地改換方向,那玩意兒就來不及震盪她的觸覺。
「我、我也想進酒店!」
波西米亞不能睜眼,不能跑遠,不能撞上東西以免耽誤時間,還得保持速度、不停地換方向——磕磕絆絆地跑了一會兒,她就忍不住了。
「誰叫你沒有三文魚。」
「你——您把房價換成別的唄,比如花色系帶什麼的,這個我可多了……」
「換不了,不是我能決定的。」貓醫生的尾巴尖來回搖了幾下,「我是這家名義上的酒店的股份所有人,所以酒店會自動讀取我想要和我需要的東西來作為房價——我頂多能給你把房價調成最便宜的那一檔,所需量就降低了。但對你來說沒用嘛,在我要的東西里,你一樣都沒有,連個死人指甲都交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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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這份《給董事的報告書》,就正在貓爪子底下壓著——胡苗苗不需要手電,就能把文字看得一清二楚;它一邊嘩嘩翻紙頁,一邊喊道:「你再堅持一會兒,我看看有沒有後門可走——」
答案是沒有。
波西米亞越跑越氣急敗壞,好幾次都差點忘了自己在和貓醫生說話,一連帶出了幾個「媽」。轉圈跑的話,確實讓那團混沌一時碰不上她,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偏偏她和貓醫生又不能分開。
畢竟一個是閉著眼的沒頭蒼蠅,一個困坐圍城、跑起來也沒有持久力,一旦分開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落進那團混沌里。
「把林三酒叫過來的話,是不是能拿她頂房費?」
「話是這麼說,但到時候她就進不來了呀——你連救命招都有,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貓醫生也開始急得團團轉,「為什麼你認知恢復以後,還不如認知分裂的時候厲害?」
「那一招是我遇見林三酒以前設下的!」波西米亞閉著眼,一不小心踩在一塊廢鐵皮上,疼得一齜牙:「……那家保險公司收費太貴了,我過去都只買得起一個救命招,就更別提現在了……我自從遇見她以後,連意識力都——都——」
她說到這兒,忽然頓住了腳,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幹嘛?」貓醫生急了,前爪搭著招牌站了起來:「你快走啊!」
波西米亞猶豫了一瞬,左右看了看。
「我有個辦法……也許能讓我不受影響地看見它在哪裡。」她的聲音輕輕的,焦急和煩躁都漸漸從面龐上像浮冰一樣化去了,仿佛正在慢慢墜入夢裡:「……在交叉小徑的花園中,世間萬物的表象都是被壓下去的,而我的目光只存在於本源所在的那一層,透過花園往外看……」
貓醫生一個字也沒聽懂,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又閉上了眼睛。她站在月光下的馬路上,像夜色不小心抹重了一筆後形成的影子;除了風捲起樹葉、雲層和她長發的聲音,一時間仿佛世界都被遺忘了。
就在它懷疑起波西米亞的認知是不是又一次分裂了的時候,只見那影子驀然一動——
雙眼依然緊閉著,波西米亞如輕燕躍入長風裡,在半空中一折一翻;仿佛是從夜空後方的某處虛無之中,撲出來了一陣叫人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的力量,在它撕開這個世界時激起了一片疾風——幾乎是同一時間,貓醫生聽見了那團混沌發出的驚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