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 決定性的證據!

  話音落下之後,工具間裡靜了一靜。每個人好像都顧忌著其他二人,誰也不願意先開口;直到林三酒開始不耐煩了,紅臉人才咳了一聲,總算說話了:「那我先來吧。誰先說不打緊,重要的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他思索幾秒,一抹臉,乾裂的紅色碎片就細細地沾了一手。

  「你們看,這只是普通的紅色顏料,不是什麼特殊物品。我把臉塗紅,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作用,也不是我的能力要求……你們可能也猜到了,我塗紅只是因為俱樂部而已。這張紅臉就是我的玩家名。」

  「玩家名?」

  「在我們俱樂部里,提起誰的時候,一般不叫名字。每個人都有一個獨特的、顯著的標誌,我就是紅臉……『玩家紅臉』,或者『玩家藍蜂鳥』,就是我們的代號了,一提都知道是誰。」

  波西米亞擠在角落裡,還不忘問:「藍蜂鳥怎麼表示?」

  「那個傢伙戴了一個藍色蜂鳥的頭套,就像真鳥一樣,去哪兒都不摘下來,你要是叫錯了,他還會更正你說那是蜂鳥。」紅臉人用手比了比,「……那鳥嘴足有這麼長!」

  他停了停,又說道:「俱樂部比較鬆散,沒什麼嚴格規定。經常有人會發一個通知,比如說,預計什麼時候要去『戴好王冠!』副本,需要多少人,報名截止到哪一天,包不包簽證……有興趣就參加,沒興趣就等下一個,沒人管你。」

  「戴好王冠副本是什麼?」波西米亞似乎對這個俱樂部很有興趣,連紅臉人可能是現場胡編的也忘了。正好細節越多,越容易證實說辭的真假——林三酒沖她點點頭以作鼓勵,卻挨了一個瞪眼。

  「一個西洋棋副本,」紅臉人皺眉回憶道,「好像是借用了西洋棋的形式和部分規則,由進化者來做棋子,組隊廝殺。我沒去玩過,因為我對下棋沒什麼興趣,而且這種遊戲必須得湊夠十六個玩家才行,否則摻進一兩個不懂事的外行人,就很容易毀掉一整局遊戲。人一多,就不容易湊,也一般不給包簽證。」

  「等一下,」林三酒抬手制止住他,迅速對衛刑說:「你也給我一個詳細的遊戲例子,現在,不要想。」

  「打地鼠,」衛刑不假思索地說,「地鼠隊和錘子隊的雙方對戰,也是群體遊戲。雙方都是四對四,在橫四排豎四排的方格陣上進行的,每當信號響起的時候,地鼠必須從圓洞裡露頭。假如有錘子站在圓洞外,就算作擊中,錘子隊得一分;沒擊中,地鼠隊得一分。每個玩家的移動速度都被局限在每次一格上。」

  林三酒很難想像這個遊戲會是衛刑現編的。說不定是她恰好經歷過某一個遊戲副本,拿出來頂了……她帶著抗拒地掃了對方一眼,對紅臉人說:「繼續。」

  沒有問前任警衛的必要——有了衛刑說話的時間,他早可以想好該怎麼說了。

  「打地鼠?」紅臉人噴了聲氣,「我從沒聽說過。俱樂部里有一個『百大遊戲排名』,其中這個lava好像是第八十幾名。不過俱樂部里並沒有組隊來參加,是我一時興起才來的,反正這個遊戲單人也能玩。」

  他說到這兒,一攤手:「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還該介紹什麼好了。」

  「太多漏洞了。」衛刑搖了搖頭。

  林三酒忍著沒有接她這句話——老實說,她什麼漏洞也沒有聽出來。紅臉人說的不多,但每一句都好像合情合理。

  「你幹嘛扭來扭去的好像屁股底下進了蟲子似的?」就在她思考該問什麼的時候,波西米亞瞥了一眼前任警衛,「你有話就快說。」

  直到林三酒也示意他說話時,這個軟和猶豫的前任警衛才喃喃地說:「他、他說的是真話,不過我沒聽說過那個玩家名的事。我才加入了沒多久……可能是我不知道……」

  「你還給他做保證?」林三酒有點意外。

  「我們俱樂部還是有點名氣的……」前任警衛小聲說,「他們倆說對了也不出奇。」

  「我怎麼沒聽說過?」波西米亞不高興地問道。

  「那、那你可能不是末日前的人……」他有點窘迫,「我們俱樂部自己內部也發現了,末日來臨後出生的人,幾乎都不喜歡這樣的遊戲副本。他們只要有一點自主度,都更願意安安生生地什麼也不干。我們不一樣……我從末日以前就很喜歡打遊戲……這個俱樂部也是在遊戲玩家之間才有名的。」

  紅臉人和衛刑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是末日前的人。

  「你們就不覺得危險?」林三酒忍不住問道。

  「危險啊,」前任警衛自然而然地答道,「以前的遊戲不要你抵命,這些遊戲有的真的要命……不過怎麼說呢,就我來講,我覺得……每次參加遊戲副本的時候,都給了我一種……唔,我說不上來,好像是因為我自己決定要玩的,所以它和末日前的遊戲就沒什麼兩樣了的感覺。好像、好像……又回到以前似的。」

  「你自己腦子裡想的東西,我們怎麼分真假?」波西米亞一揮手,「說說你為什麼來這裡?」

  「說了你們也許不信,」他急匆匆地看了一圈工具間各人,「我來這兒是因為它還比較安全。」

  安全?

  一個以熔岩吞噬玩家肢體、以此使玩家不得不互相狩獵器官的遊戲,應該是怎麼也和安全掛不上鉤的吧?

  「有……有前輩寫了攻略的。」他吞了一口口水,「要是按照他的方法來,就比較容易獲得點數……我倒是不清楚,它算不算是『隱藏途徑』,因為它好像是一個通關思路,不是什麼隱蔽的刷點辦法……嗯,人手夠,又找到合適的器官,就很占優勢了。對了,和這個大哥說的不一樣,我是看到俱樂部里有通告,要組一個四到五人的小隊來闖關,我就試著報了名。」

  「闖關」這個詞,不知怎麼隱隱觸動了林三酒——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玩家俱樂部了。與天翻地覆、朝不保夕的生活相比,還是「遊戲」更叫人容易接受一些。

  「怎麼就剩你一個了?其他玩家呢?」

  「說來話長……」他支支吾吾一會兒,也沒說明白到底是怎麼個「說來話長」,波西米亞又催問幾遍,他才一邊想一邊慢慢說:「大家約好了在這邊集合的,但是等我到了一看才發現,加上我只來了三個人。違約多了會有記錄的,不過就像這個紅臉大哥說的,就算對方不來,你也沒什麼辦法。」

  「但你還是進來了?」

  「沒有,我當時一看人不夠,另外兩人也是新手,心想這沒法拿……我就想走來著。不過我們要走的時候,正好又遇到了另一個俱樂部的玩家,他說他看見通告的時候,都已經拿到這個世界的簽證了,於是順便過來看一眼,沒想到我們正好缺個人。我們就跟著他一起下來了。」

  「下來……?」

  前任警衛指了指地面:「來到這個醫院底層了。」

  「怎麼來的?」

  「我、我只記得一點了。」他看了一眼只剩半截的胖子,又立刻轉開了眼睛:「那個前輩有一個讓我們穿越牆壁的物品,由他來和npc說話分散注意力,我們悄悄進去……後來怎麼回事,我就有點記不清了。等我再有記憶的時候,就是發現自己被你殺了。」

  「這還真方便。」紅臉人哼了一聲。

  「你說你是gamer,又知道賺點數的隱藏途徑,那麼你現在有多少點?」林三酒朝他問道。

  紅臉人微微抬起下巴:「23點。而且我的身體、器官和戰力都是齊全的,不信,你可以讓npc告訴你我有多少點。」

  這個數字已經很多了,尤其是他這23點還是根本用不上的——而林三酒連贖回抵押物品的點數都不夠。她皺眉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出院?」

  「我和她不一樣,」紅臉人朝衛刑指了指,「她已經抽過獎了,我還沒有呢。就那個轉盤,你應該也知道吧?」

  抽獎……?轉盤?

  林三酒剛要問,卻覺得「轉盤」二字不知怎麼有些耳熟。她好像在自己拿出來的文件上看過——但那些剛印製好的紙頁不全,不少信息都是說到一半,下一頁就沒了。

  「25點抽一次獎,」衛刑似乎瞧出了她不知情,開口解釋道:「那是一個大轉盤……等轉盤停下來的時候,指針所指的內容,就是你必須要在lava世界裡完成的目標了。目標達成之後,就可以自由離開這個世界了。有人的目標要在外頭完成,比如把多少個人送進醫院裡;而我的目標,就是醫院內的類似版本,我要湊夠十三個人,把他們都送進實驗室里去。為了完成這個目標,我已經在這兒熬了很久很久了……我本來以為我終於能出去了……」

  紅臉人忽然轉過頭,上下看了看她,好像想說什麼,最終卻沒說。

  林三酒有點兒明白為什麼邦尼兔會持續不斷地在lava中抓人了。她抱著胳膊,沉默了幾秒,終於對衛刑說:「那你呢?你又要說些什麼?」

  「他們的說法都有問題,而我,我能提供我才是gamer的證據。你想,npc既然知道誰是gamer,就說明他們肯定見過面,對吧?」衛刑說到這兒,轉頭對一直沒吭聲的npc說:「一個星期之前,大概下午六點左右,我們見過面,是不是?這個問題,你可以回答的吧?」

  林三酒屏住了呼吸——在等待中熬過了兩秒,npc終於說話了。

  「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