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3 只能靠自己的大腦了

  所余意識力是足夠擬態的,哪怕林三酒連續擬態兩次,也還能剩一次【防護力場】的量;意老師以能力為單位,果然把看不見摸不著的意識力存量給解釋清楚了——只不過,問題並非出在剩餘量上。

  問題出在,她怎麼也發動不了【意識力擬態】上。

  「怎麼回事?」林三酒一怔,「難道是我太虛弱了?」

  話是這麼說,她自己也清楚應該不是那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意老師又窘迫又著急,她管轄的領域裡出了這麼大漏子,她不僅沒有察覺,還搞不明白原因,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我檢查兩遍了,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擬態不能用了而已。

  「其他的呢?」林三酒問道,又決定不等她了:「我試試!」

  結果,【防護力場】、【意識力掃描】都可以照常發動。

  「奇怪了,」意老師喃喃地說,「這說明意識力沒問題……」

  林三酒緊皺著眉毛,坐在床沿上呆呆出了一會兒神,忽然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叫出了一張卡片;一見卡片在手心裡變成了剛才那本薄薄的價目表冊子,她就立刻打開了最後一頁。

  「我記得,如果出院時玩家還付不起帳單的話,那麼醫院就會用強硬手段『抵押變賣財產』……至少我記得我看到的是這個句子。」她的手指迅速在一片黑壓壓的字中找到了目標,仔細一看,當即怔怔地吐出了一口氣。

  原句並非是她以為的「抵押變賣財產」,而是「變賣抵押財產」——只不過是「變賣」和「抵押」兩個詞的前後順序不同,再仔細一琢磨,意思卻大不一樣了。

  頭一個,意思是「抵押」財產、「變賣」財產,也就是說,醫院既可以收下你的東西抵債,也可以把你的東西賣了還債。

  第二個的意思,卻是醫院把你已經「抵押」給它的財產「變賣」掉還債,也就是說,它早在安排緊急病人住院時,就從他們身上拿到足夠的抵押品了。

  回頭一想,也對:要是有玩家在醫院裡遭劫,被搶得一乾二淨,出院時交不起足夠抵押品,醫院豈不是得承受明明可以規避的虧損麼?

  林三酒不由想到了游湖副本,也是同樣一套收取抵押品的手法:這些副本啊、遊戲啊,在這種地方還真是特別精明。

  「你快試試,還有什麼被抵押掉了?」意老師催促道。

  哪用她多說,林三酒急忙把能力和物品都一個接一個地試了過去。因為她現在沒有了左手,壓根使不出【畫風突變版一聲叮】了,不管它有沒有被抵押,對她來說都沒有分別——她乾脆把它也列入了抵押品之一。

  能力僅有兩個沒法用,也算是萬幸了。她花了二十分鐘,把每一個特殊物品都試了一次,在試到第四件的時候,【高效營養液】就滴完了——在體力果然多多少少恢復了一些之後,林三酒也得出了結論。

  【龍捲風鞭子】、【妙手空空】、【糟糕!錢包不見了】、【描述的力量】、【鬼繪】都全部沒法用了。其中有幾件不好試驗,是靠排除法才找到它們頭上的;儘管物品本身還在,效用卻消失了,讓它們成了玩具似的擺設。

  「7個,」她揉了揉太陽穴,「我欠了醫院8點,就被拿走了6個或7個抵押品……他們還真公平。」

  原本想靠禮包的智慧摸索一下這個遊戲的門路,現在也沒指望了。林三酒乾脆拿出了鴉江偽造的《知情書》,又找出了一支筆,決定用笨辦法把目前所有的訊息都整理一遍——等整理完善時,或許她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就像小學生寫作業一樣,她端端正正地寫下了「lava已知條件」:

  每一輪lava!!遊戲中,熔岩地點不同,持續時長不等,兩輪之間有休息時間。下一輪開始之前需要進行登記,否則會被當成非法人口。

  玩家利用熔岩吞沒非法人口,則獲得對方失去的生存機率。非法人口會被送入醫院,出院後下一輪自動變成登記玩家。

  玩家在每一輪的lava遊戲中,可以緩慢恢復生存機率。

  玩家若被熔岩吞沒,會被扣掉生存機率、送入醫院,被扣至少一輪的遊戲時間。

  玩家在醫院需要使用點數,購買醫療用品和服務。

  在lava遊戲中受傷的話,會酌情減少生存機率。

  緊急病人的能力與物品中,相應一部分已經抵押給醫院了,要在出院時付點數贖回。已抵押的,就不能再使用了。

  lava遊戲中的玩家信息,會顯示在原本就有文字的地方。

  看著這八條,林三酒想了一會兒,又在旁邊寫下了幾個問題。

  第一,她能不能在休息時間離開lava!!世界?如果休息時間不能離開,那麼她下一輪不進行登記,作為非法人口,搶在其他人找到她之前離開lava!!世界,這樣行不行?

  第二,入院以後會被扣住「至少一輪遊戲」的時長,這個「一輪」包不包括她被送進來的這一輪?

  第三,什麼叫「至少」一輪?具體在醫院停留幾輪時間,是由什麼決定的?

  她咬了幾分鐘原子筆,又看了看那隻已經空蕩蕩的吊瓶,終於下定了決心。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悶頭想,也就只能獲得這麼多的訊息,而且大部分還是與外面lava遊戲世界相關的——但她分明意識到了,醫院內部才是lava世界的重頭戲。

  醫院內部的重頭戲,顯然又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底層的交費處和附屬商店」。

  也就是說,她必須得冒險去一趟醫院最底部:這個圓柱體建築中,那片昏幽幽、叫人看都看不清楚的圓形地面。

  「可是你現在的體力和戰力……」意老師不無憂慮地說:「我怕你一開門,就會成了別人的點心。」

  「既然我都虛弱了,沒有理由其他玩家卻還精神抖擻吧。」林三酒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大家進了醫院,說明都是從熔岩中受傷的病人……唔,當然,別人恢復治療了一段時間,或許狀況比我強些。」

  她說到這兒時,心裡已經浮現出了一個辦法——說起來,她首先該感謝自己危機一刻不停的緊張生活,其次該感謝人偶師。

  畢竟,他的【活力滿滿防彈咖啡】還在自己手上,一直沒有來得及送回去呢。

  「咕咚咚」把一滿杯咖啡都倒進了嗓子眼以後,林三酒一抹嘴,果然感覺自己的精力漸漸恢復過來了不少。按照卡片說明來看,咖啡會將她的整體狀態增強百分之三十;只不過它同時也說得很明白,在咖啡過了勁兒以後,人反而會感到特別困累——也就是說,在不清楚外界危險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她必須得在咖啡效果消失時返回病房。

  「問題是,怎麼返回病房?」意老師問道,「你現在一個點數也沒有,買不了【醫院通行證】啊。」

  那就用最原始的辦法好了。

  雖然鐵門底下幾乎沒有縫隙,不過門外有一個把手。她卡片庫里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其中就有幾卷又沉又大的繩子;如果用牙齒和右手把繩子系在把手上,或許她能靠著它爬回來。

  當然,在往上爬的過程中,她會是一個很脆弱的目標——在體力只剩一半的情況下,光靠一隻手、兩隻腳攀繩,就已經夠叫人受的了。

  然而風險還不止這個。林三酒剛才從病號服的口袋裡,找到了三把鑰匙,試了試,正好一把鑰匙開一把鎖;這也就意味著,她不僅得靠一根繩子吊在半空,還得在門口一個一個地開鎖——她總不能門也不鎖地出去,然後在回來的時候被潛入屋裡的人迎頭打死。

  「說不定我能遇見人偶師和波西米亞呢,」

  在用牙齒和右手把繩子打了個圈系在門把手上之後,林三酒現在連挑嘴角一笑都覺得自己腮幫子酸疼:「要是在醫院裡彼此有照應,就安全多了。」

  「頭都沒了,認得出嗎?」意老師這句話聽不出來是玩笑還是嘲諷。

  林三酒挑了一個好像周圍沒有人的時刻,將繩子一把扔出了門外——棕黃色的麻繩在半空中一圈一圈舒展開身體,直掉進了昏暗的建築下方,搖搖晃晃地垂成了一條直線。

  在真正出去之前,她還得準備一些防範手段。

  【防護力場】是隨時都可以打開的,不過硬抗總是下策。她將【how to render】叫了出來,先往自己身上來了一個扭曲光影的效果,隨後將它叼在嘴裡,右手握緊了繩子,以雙腳撐住了牆壁,一點一點地順著繩子往下爬。

  少了一隻手臂,對身體的平衡影響很大;她好幾次險些沒攥住繩子而直直跌下去,幸虧及時用意識力把自己立即纏緊了,重新將手指甲深深抓進了麻繩里,總算穩住了身體。每當她要經過一扇鐵門時,總是會擔心裏面的人猛一開門就會將她撞落下去——或者開始攻擊她。她一般會在鐵門上靜靜等一陣子,直到她覺得應該安全了,這才儘量悄無聲息地避開鐵門,繞開它往下繼續爬。

  那個朝她放出食人魚的棕發男人,似乎一直在留意著周遭動靜;一發現她出了門,馬上故技重施,連續扔出了好幾條食人魚,像小火箭一樣嗖地就從空中朝她張開大嘴沖了過來,激起了數道風勢。然而當幾條食人魚在「繩子」的影子上撲了個空,反而彼此撞在一塊兒之後,那個棕發男人也迅速收了手,再次把鐵門閉緊了。

  在一連爬過了五扇垂直排列的鐵門以後,林三酒估摸著自己已經下沉了十餘米了;轉頭一看,底層昏暗的圓形地面卻好像一點兒都沒有靠近她。

  這個桶狀建築到底有多大?多高?

  她儘量將視線所及之內的鐵門都數了一遍,依然不清楚一圈上到底有多少病房,只能肯定不會少於二十間。而上下一望,封閉的天花板和地面都寬廣深邃得叫人吃驚,更數不清到底樓內到底有幾層了。

  她爬過的區域裡,空著的病房多,有人的病房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付不起房錢——不過,這叫她爬起來時安心多了。

  在還有一半距離就能落地的時候,從她的右手邊牆壁上,「咚咚」響起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抬頭一望,一個人影踩在圓弧形的牆壁上,仿佛克服了重力似的,正以極高速向她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