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生死輪迴（4）
全黑的幽閉環境。
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
禁閉間接地剝奪了犯人的感官，這會加重犯人的焦慮，刺激他們，迫使他們壓抑自己，直到下次爆發，再被關禁閉，惡性循環。
姜離太了解這些心理戰術了。
她閉上了眼睛，回憶著方才獄守打的鎖扣，指尖輕挑，配合著針頭，把自己手上的繩索給鬆了綁。
姜離接住繩與針，先將東西給放好。
在這四四方方的壓抑小盒子中摸索起來。
盒子已經開始發燙了。
光線驟亮。仿佛太陽近在咫尺。
龍之獄的禁閉室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再傲的骨頭進來走一遭，只怕都得脫下一層皮來。
甚至不用獄守親自動手，費力勞心。
當然，這也是獨自行動的最好機會。
龍之獄的禁閉不同別處，不僅採用幽閉黑暗，產生心理壓迫的戰術。更是冷熱交替，在極溫與水泡之中摧殘著龍族的身體精神。
超高的溫度已經讓她汗如雨下，仿佛身處蒸籠之中，被熱氣蒸成了龍肉叉燒包:
「可算是明白一二，當初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里是個什麼滋味了。」
她規律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個小盒子摸了個透徹。
盒子由類似於鐵皮的特殊物質構成，摸起來堅不可破。以上下八顆，側面四顆「鉚釘」或「楔子」銜接。
借著翻身及故意呼叫的遮掩，她在各處予以敲擊。確認上層為空，似乎連接著通水的管道，與下方的某塊呼應，以便形成海水的倒灌。
施以水刑。
管道中的儲水情況與關龍禁閉中的小盒子相同。總開關應該不在此處，而是管理著諸多一如此類的刑罰工具。
而高溫之時，四周「鐵板」會散發出刺眼的極強光線，如同太陽近在咫尺的探照燈，使得盒中人睜不開眼的同時，盒中溫度急劇上升。
極溫狀態下，水分與汗液迅速蒸發。
姜離心裡默念著秒數。一輪過後，心裡大概已經有了成算。
預熱全黑階段約為600秒，隨後的高溫強光蒸龍約為半個小時，海水窒息水刑約為半個小時。
然後便開始冷熱交替，水熱處以極刑。
龍族體質比起純種人類來還是要好些。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也是雖與人同感，該窒息窒息，該眩暈眩暈，卻不至於真正死亡。
這無異於凌遲，還是冷熱循環凌遲。生死反覆。
也許在這裡，死亡才是真正的一種解脫。
龍之獄有的是辦法，讓裡面身為囚徒的龍種生不如死，乖乖聽話。再生不起反抗之心。
「海水窒息，短時間內不影響思維，20分鐘後開始思維減弱，瀕臨半休克……」
姜離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更是給記得明明白白，事不宜遲，她心中捋了一遍行程。迅速開干！
由於囤貨屬性，她在鬧事亂跑躲避追擊的途中，上下摸了不少雞零狗碎的小東西。
某個繡花機器中扣下來的金屬小圓片正好派上用場。
她把金屬小圓片用指節摁彎、打磨，做成凹面鏡的形狀，在強光極溫之時對準那上方倒灌海水口所在「鐵板」的「鉚釘」。
凹面鏡起聚光作用。
平行於主光軸的光線射到凹面鏡上後，反射光線會聚到了一點，且焦距越小，會聚本領越大。
在這樣的強光曝曬狀態下，完全可以試試將光聚集在「鉚釘」處，使其局部溫度再度升高，進而崩裂或脫落。
在這樣一個有龍的世界裡，她不確定自己能否成功。
但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這個如同太陽灶的小盒子，使她皮膚皸裂、極度燙手的同時，也終於為她打開了一扇大門。
海水即將來臨，姜離耐心地等到海水瀝空後的最後幾秒，醒了醒意識，卸了「鉚釘」，取下上方的一塊「鐵板」，進入此時為空的管道——
半休克時飄蕩在混雜的水流管道之中，撞擊暴露的風險太大。
她至少可以有一個高溫時長的自由活動時間。爭取在下一次海水灌滿管道，至少灌滿管道後的20分鐘內回來。
把「鉚釘」安回，做出它年久老化的假象。甚至只要大體差不多，守衛壓根就沒想到要檢查這些。
如果能走出管道，時間還可以另計。只要禁閉時間結束，守衛過來放人之前回來即可。
原主是受過禁閉刑罰的，在第二天上午才被放了回去，姜離記著刑罰輪數，小心翼翼地收了「鉚釘」，取下蓋子，貓上禁閉室中的管道。
*
放水的管道幾乎連貫覆蓋了整個18層的禁閉區，偶爾可見小管子連通著「鐵絲網」的區域。
從管子中可以聽到鞭笞、剝皮，以及受刑龍種痛呼的聲音。
直到姜離聽見幾句不一樣的東西，才略微停了動作——
「這些龍肉分量夠麼？」
「應該夠吧，邪神大人一天之內應該也吃不了這麼多。」
「噓！小點聲兒！這些可不是我們能妄議的。」
安靜了一會兒，那頭隱隱約約傳來幾聲漸行漸遠的尾音:
「那些龍血、龍骨什麼的都處理乾淨了麼？」「當然……」
再遠的便聽不到了。
姜離猛地和那字條中所留的信息結合起來——
「典獄長辦公室位於龍之獄1層，具體位置如圖。守衛僅10，但侍女侍從眾多，可混入。[附草圖]」
「人形，力量非同小可，少外出，大多時間禁入。」
「午12點、晚6點定期食用龍肉，大量收集龍血、龍鱗、龍骨。」
「疑似龍種加工廠，進行非法盈利，收集怨氣，或有肉質增幅。」
……
當時後面這些話沒頭沒尾，她自動帶入了典獄長的身份。
難道其實是指什麼「邪神」？
還是說，那位於一層的「典獄長」，就是「邪神」本人？
「邪神」是什麼？姑且稱這裡為龍的副本好了，這個世界也有所謂「神」的存在嗎？
可這不是副本麼，哪來的真龍？
事情發展至今，姜離已經基本信了那紙條的出處了。但她沒時間多想，合計了一下時間，沿著管道迅速向前竄去。
#身為一條龍，落在龍種加工廠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姜離順勢摸到了頭，是個控制水流進出的閥門總開關，上面生有海藻與海帶。
看來這裡果然為孤島地底。
水已經漫進來了。下半場刑罰開始。
閥門面積不大，若為龍型，即便擬態也必然出不去，但如果是人形的話……
姜離用自己比劃了一下，只怕還是得找到控制閥門的總開關才行。
入水口實在是太小了，簡直塞不進她半個腦袋。
也暫時沒有找到可以拆卸的地方。閥門厚重，即便硬拆，被克至人的力量也是不夠的。
姜離在水流中鬆了扒著閥門的手指，憋著氣快速回遊。
這輪探索的地方多為刑罰區域，沒什麼好找機會出去的地方，倒是後幾趟在18層「遛彎」之際。
姜離又在一處見到了先前車間那條「矜矜業業」不鬧事的黃金龍。
黃金龍血脈尊貴，難以想像，在這樣的地方竟也要遭受這樣的刑罰處罰，甚至比其他龍種更為恐怖駭人。
在被他看到之前，姜離迅速撤離，於拐角處隱沒。
看來已經到了每日施以極刑的時間。
接著姜離還陸續見到了其他龍，是了，被關押在這「龍種加工廠」的每一條龍，每天都要接受鞭笞與毆打。
美名其曰「贖罪」。
但聯繫那紙條之中的內容，如果副本中龍們的「怨氣」真的存在某種作用的話，那麼這些磋磨和虐待，目的所在已經昭然若揭！
大概類似於給豬聽音樂，給白菜放廣播的舉措，歸根結底，不過是為了更好吃而已。
堂堂龍族，何至於此。
念及此處，她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五個黑影子，可惜不過一瞬間的念頭。
叫她連這是個什麼東西都沒看清。
「黑色……怨氣？」姜離嘆了口氣，結束了這小半天的旅程，回到自個兒的禁閉室，把「鉚釘」又給斜安了回去。
靜待開棺。
哦不對，靜待禁閉時間結束。
畢竟從方才自己所觀察的信息來看，這龍之獄18層似乎在忙碌籌備什麼大事件。
姜離為防受罰事情有變，乾脆提前回來，先看看情況再說。
果然，一段時間過後，處理她的獄守提前解了禁閉，把她往原本的牢籠處帶。
姜離已經聯合著瑣碎工具，把繩索原樣系回。並做出遭受不住這般折磨，昏死過去的模樣。
回到她原本牢房的第一時間，姜離還未睜眼，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處狹小的空間，還有其他龍種的存在。
怎麼回事，那條被她干趴下的蠻龍又回來了？
獄守離開，姜離戒備的同時，緩了緩力氣，還是選擇「迷迷濛蒙」地睜眼，仿佛整條龍虛弱得不行。
從始至終，這個空間都沒有龍說話，更沒有龍發出絲毫聲響。安靜得不太正常。
直到姜離睜眼，在角落看到了一團熟悉的金色:「……」
這位兄弟，你看著很眼熟啊。
新室友？
黃金龍的治癒能力果然絕非尋常龍種可比。
即便剛才受了如此重的刑罰傷害，金髮男人看起來也不過是人類可接受級別的重傷而已。
他坐在另一側簡陋的床鋪上，囚服上血跡斑駁，衣裳襤褸間依稀可見線條流暢的肌肉。
他的精神狀態很奇怪。
仿佛認命的行屍走肉，接受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工作」與折磨。與除自己外的整個世界都有壁，似乎根本不值得他在乎。
麻木。清醒。
但這絕不是蠻龍那般的花架子。
姜離第一時間有了武力值判斷，神情正色了幾分。她從地上坐了起來，平靜的面色下隨時準備再次進行一場廝殺。
而那圍觀的龍們所說的閒言碎語也印證了她的猜想。
姜離正倚著囚徒牢籠的欄杆，如今他們這些「罐頭裡的鮮肉」剛剛接受過折磨，根本沒什麼說話的力氣。
就這那斜對面的一條龍還能朝她喊話。
姜離尋聲看過去，發現是那條龍群混雜之際，錘過自己肩膀，後又被自己踹倒的黑龍。
他的室友同樣是一條黑龍，但顯然沒他這般活躍看戲:
「卡娜，我會想你的。」
他錘了錘自己的肩膀，指了一下姜離，仿佛在給她做著什麼死亡前的禱告。
伴隨著興致寥寥的呼聲:
「別這樣，看中午卡娜那兇猛的樣子，說不定能從阿薩德隆手上活下來呢。」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當18層戰力最強的龍是怎麼來的？阿薩德隆可從來都不接受室友這種東西！」
「也不知道這次獄守怎麼想的。有龍要倒霉咯！」
……
18層戰力最強的龍？
好嘛，獄中一霸麼……
姜離想起先前龍老大那些龍根本就不敢往他跟前湊的模樣，對他的評價與戒備又高了一分。
但從這些話語中也可以看出，這些依舊把這裡當做普通監獄的龍，只怕還不知道，或者說只有少數知道他們到底將被用來幹什麼。
不然只怕早就鬧翻了天去。
當然，也不排除這裡除了玩家，其他龍根本不是所謂的真龍的可能性。
姜離等了又等，都不見那條黃金龍有任何額外的動作，便也懶得理會，在不放鬆警惕的情況下，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她先尋了截東西，把蓬鬆雜亂的一頭紅髮紮好，以免影響自己的視野和行動。
當然，經過海水的浸泡，她的傷口再度惡化，而高溫的曝曬也讓她撕裂的傷口看起來尤為猙獰。
還是得去醫務室找找藥劑才行……能有辦法自由切換龍身與人身就更好了。
姜離又從牢房之中摸了些可能用上的小東西，躺在自己簡陋的床鋪上，微微閉眼，腦海中浮現出整個18層可能的構造。
外面的龍顯然十分詫異這間牢房中詭異的平靜，但此時此刻，誰都沒有心思再管這些。
因為，那些獄守又來抓龍了！
「怎麼回事？」被關押的龍種們顯然引起了一陣騷亂，姜離想起先前不久剛被拖走的蠻龍。
迅速從床上下來，來到牢籠欄杆邊前排圍觀，堪稱積極。
固定死板地僅僅按部就班待在一處肯定不行，姜離能察覺到，那木頭似的黃金龍仿佛終於注意到了她，視線落在她身上。
但此時的姜離除了日常提防外，注意力皆被外界所吸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