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最後的玩具
被孔釗良放回房間裡的周行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其實在倉儲站的時候他沒有必要把黑炎催發到那種程度，也不需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摧毀了怪物的大腦之後他就可以停下來了。
但周行沒有那麼做。
他需要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不斷觸摸自己的極限，並且去突破極限。
選擇沈星他們的隊伍最大的原因就在這裡。
不過剛才沈星是用什麼辦法喚醒自己的···她用能力窺探了自己的內心嗎？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不過無所謂了···
周行一邊想著一邊收回心思重新進入睡眠中。
此時的沈星也躺在床上休息著，但她並沒有睡去，她的腦海里不斷地浮現出在周行意識深處看到的畫面。
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跪在地上，嘴裡念叨著什麼。
那些話連貫性不強，沈星也不太能推測地出來到底是什麼。
但從少年的姿勢看應該是在墳墓前。
沈星想起剛到鹿城的時候她問周行的目標是什麼，周行說要去殺幾個人。
難道和這個有關？
她重新咀嚼了一下那幾個字，眼睛忽然一閃。
周行本人雖然已經沒有口音了，但那幾個字還是有口音的。
是楚州口音！
周行的家鄉是楚州，他選中宜水然後自東向西除了尋找落腳點之外還要去老家復仇。
原來是這樣···
沈星原本合上的眼眸一睜，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
下午5點。
酒店二樓餐廳。
孫錦峰打量著周行：「怎麼樣？」
「還可以，精神疲勞，睡了一覺之後好多了。」周行走到沈星左側坐下，他們的飲食也很普通，現在鹿城各種物資的消耗都很快，也沒有什麼條件給他們講究。
「嗯，精神閾值的突破也需要循序漸進，過於頻繁壓榨的話可能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損傷。」
通過陶清他們的描述孫錦峰也大致猜到了周行為什麼會暈倒。
周行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嗯』。
這一點他也明白，這個過程就好像鍛鋼一樣，不是一兩次擊打就能完成塑形的。
吃過晚飯之後周行順著樓梯走到酒店停車場外享受著夕陽。
「你看到了什麼？」
當腳步聲靠近之後周行頭也不回地問道。
沈星走到周行身邊停住腳步和他並肩而立：「只看到一個少年跪在地上，嘴裡念著爺爺之類的，具體說什麼聽不清。」
「嗯···那是我爺爺離世的時候。」
周行望著遠方，那金色的餘暉和十年前的那天何其相似。
那一天也是他人生最絕望的一天。
爺爺死了。
世上唯一一個愛他的人死了。
從那一天起，他生命中最後一抹微弱的光也熄滅了。
沈星的目光停留在周行的側臉上。
周行神色平靜，似乎早已忘記了那些遙遠的記憶，語氣也毫無波瀾。
埋在心底里了嗎···
「你是不是在想···那些人肯定很厲害？」周行轉過頭迎著沈星的目光。
「大概吧，畢竟憑你的能力，依然沒能完成復仇。」
「不，」周行的語氣略帶嘲諷：「這才是最諷刺的，我的仇人們，不過是一些小吏。你知道嗎？在這個國家，一個最基礎的行署辦事員就可以輕易地摧毀一個家庭，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他們只需要蓋一個章，或者不給你蓋章。」
「一個小小的，甚至都沒有行政級別的行署辦事員只需要在權限內稍加操作就能把一個羸弱的家庭瞬間摧毀，而一個手無寸鐵的小民想要復仇卻很有可能會付出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
「舊時代想要憑藉力量殺人太難了，滿大街的監控，走到哪裡都需要的實名認證，我花費了整整五年，才處理掉3個人。而這個過程並不能令我愉悅，因為各種各樣的限制，我只能在極短的時間裡奪走他們的生命，而不能讓他們品嘗足夠的恐懼和絕望。」
「所以在宜水，我答應了你的邀請，因為當時剩下的人可能已經死了，如果沒死，那他們就是我最後的玩具，我並不著急。」
「你認為他們有錯，但賦予他們權力的人更加可憎？所以你的目的是徹底摧毀舊時代的一切，包括文化、文明？」
「不，辦完我自己的事情之後，我就會置身事外。不會推動，也不會襄助。我想要看看，新舊交替的時候人類到底是什麼樣子。」
「程心有錯，但錯的更多的是那些把程心推出來的人，和那些選擇了程心的人。」
沈星長嘆一聲：「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感嘆了一下之後沈星結束了這個話題，她把雙手插在衣兜里：「你覺得病毒是怎麼來的？」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氣候變化，或者某個研究所的的樣本泄露，但當我找到盒子之後我認為那是有東西在操控這一切。也許真的有神？或者有高維文明？」
「是啊···人類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還在彼此爭鬥，而創造了這一切人。在它的眼裡，人類究竟是什麼？是蟲子？還是塵埃？」
兩人都沉默不語。
這個問題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尤為沉重。
是誰輕易地剝奪了人類的生命，又是誰如同施捨一樣賜予了人類力量。
茫茫星空之下，人類在它的眼中究竟是什麼？
一股無力感從他們的心底里升起。
如果真的只是病毒變異通過空氣傳播的話，那無法解釋原始異能源的出現。
一個凌駕於眾生之上的東西，幾乎在一瞬間就摧毀了人類積累了數千年的文明，只留下了狹小的空間和微弱的希望。
光是想一下都會令人感到窒息。
「你不害怕嗎？」
「一般，你說完全不怕那是假的。」周行哂笑了一下：「你是學心理學的，應該明白，人在沒有什麼牽掛和希望的時候，對於生死其實看的並沒有那麼重。」
「幸福的人往往更加畏懼死亡，沒有希望的人對於死亡的畏懼要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