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從醫院出來已經天亮了,經過一夜搶救,終於脫離了危險,沉沉睡去。草草回去休息之後的趙美麗跟王鐵柱二人過來接替了二丫的守護工作。
走在大街上,王昊紅著眼看人來人往,夏日的陽光一出現就曬得人頭腦發熱,王昊覺得自己確實該好好休息休息了。他靠著街邊的屋檐往辦事處走去,被曬到的頭皮跟沒被曬到的部分產生了鮮明的奇異感,讓人非常不舒服;右側太陽穴附近也有一根血管在突突突地跳著,更添三分心煩意亂。黃包車一輛輛從身邊經過,懂得察言觀色的車夫看了一眼就繼續前進,更多的則像是末世前的摩的司機,總要在經過的時候大喊一聲「走不走」來碰碰運氣,王昊感覺自己的怒氣值在一點點地升騰,他加快了腳步,不想在街上爆發。
有的時候,怕什麼就會來什麼。
這時一名相對比較壯碩的車夫把車橫在了王昊面前:「小哥,去哪,坐車去唄?」
「不用。」王昊想要繞過去,對方卻拉著車後退兩步,又擋在王昊身前。
「坐唄,便宜得很!半兩米就行。你看我這大早上剛出來,還沒拉到生意,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就賞個臉唄?」那人繼續說道,並且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伸手要拉王昊的胳膊。
「我說了不坐!」王昊感覺自己要到了爆發的邊緣,對眼前這人的厭惡到了極點,但心中還是告誡自己,不要對平民發泄怒氣,自己辦事處有很多沙袋和健身器材。趕快回去……
「哎呀半兩米對你不算啥,對我可是一個人一天的口糧了!還有房租,還有老的小的討口子,你就坐了又能咋地?」見王昊克制,那人反倒更來勁了。
「啪!」王昊再也忍不住,伸手抽了他一個大巴掌。儘管潛意識裡還是告誡自己要克制,沒有使用全力,但是還是抽得那車夫一個趔趄。他捂著臉,驚恐地看著王昊,嘴唇哆嗦著。再沒眼力勁的他做了好幾年的車夫也知道,抽人嘴巴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人。因為抽人嘴巴是一種帶有侮辱性的行為,遠比打人一拳,推人一跤更拉仇恨,在S市敢抽黃包車夫嘴巴的人肯定是高於黃包車夫社會地位兩個以上級別的人才有這個膽子。
「滾!」王昊忍了很久的怒火終於爆發,雖然還遠遠達不到完全發泄的地步,至少讓自己舒服了一點。車夫仿佛被人打了一棍子的野狗,夾著尾巴拉起他的黃包車一溜煙跑沒影了。王昊隱隱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抬頭四望,所見都是指指點點。其實黃包車夫軟硬兼施拉客的情況,周圍人都是屢見不鮮的,指指點點說的內容也是有人指責有人點讚,但這在腦子亂成一鍋粥且心裡有些許愧疚的王昊眼中就全都變成了指責。
「你看什麼看?你們看什麼看!滾滾滾!滾蛋!」王昊氣急敗壞地又掀了身邊兩個小商販的攤子,嚇得小商販們也是站起來躲得遠遠的,完全不敢上前講理。一陣風吹過,靠牆站著卻縮著頭的小商販仿佛風中的鵪鶉,又蠢又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王昊長出一口氣,終於覺得沒那麼壓抑了,但是另一層陰雲卻籠罩在心頭:「怪不得那些混蛋喜歡仗勢欺人……原來這麼爽……怪不得背景深厚的人敢為所欲為,如果今天我打死一個人,只要跑出S市,兩位司令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原來我們的命在駱天穹眼裡是這個樣子的……我也要變成駱天穹這樣的人了麼?」
想到這裡,王昊沒來由地一陣惶恐,臉也紅了,甩開大步朝著辦事處的方向猛跑,仿佛後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逐著他,要將他一口吞下去。
回到辦事處的王昊,在一言不發打壞四隻沙袋,嚇哭自己的兒子和寶根兒之後,終於精疲力竭地躺在健身房地板上,沉沉睡去,沒人敢打擾他。
只是睡夢中的王昊,又見到了自己的徒弟胡威,七竅流血地追著他問:「師父,做皇帝爽不爽啊,爽不爽啊?」怎麼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