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額……姑娘好身手!」西裝男走的近了,才看出秦明月是個女人。他見王昊隱隱是三人的老大,便上前和王昊套起了近乎。而那兩個跟班則一溜煙跑到變異獸的旁邊,趁喪屍們沒回來之前,抬起變異獸就上了二樓。
「兄弟這邊走!」西裝男見獵物到手,便不動聲色地邀請王昊跟他去避一避,因為此時喪屍已經從四面八方趕了回來,畢竟死的變異獸,那可對喪屍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王昊這才明白,對方態度這麼好恐怕還是看在變異獸的面子上。總之這西裝男表情中有三分討好,三分畏懼,三分堅強還隱隱有一分狠厲,仿佛做好了翻臉的準備。反正這變異獸已經被對方帶走了,而自己不缺食物,王昊就沒追究。西裝男雖然穿著西裝,但隱隱還是很臭。
二樓這間房間給人的感覺逼仄狹窄,地上散落著五六套被褥,臭烘烘的。想必就是這間房的全部人員了。王昊也開門見山:「你們有幾個人?我們三個是路過的,不準備停留太久,不過既然現在喪屍圍了樓下,倒是能坐下聽聽故事。」
這句話透露出很多信息,而西裝男能做幾人的頭目,還是有點悟性的,他也大概明白了王昊的意思,只是是真是假還不好說。不過馬上他就浮現出自信的神色,因為他知道他的故事講完,王昊三人就算一開始想要留下,聽完也得反悔。另外從三人穿著(他沒見過變異水產,還以為秦明月在玩cosplay)來看,並不缺衣少食,日子過得非常滋潤。這種人不可能願意呆在雲舒市。
「嗯,」西裝男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他和她的城市:「這裡是雲舒市,是一座完全被喪屍占領的城市……」
在西裝男的敘述中,雲舒市曾經也有過希望。喪屍爆發之初,和H市差不多的劇情,軍隊開進市區,建立了一個以市中心為起點的小型聚集地。並且這伙軍隊是特別能打的那種,領導叫趙大民,在他的指揮下,雲舒市的聚集地直接就是最安全的堡壘,人們雖然日子過得不如之前,但是完全有希望慢慢變好。但這個時候,人性中不光彩的一面悄然浮現出來。趙大民還是那個趙大民,在西裝男的描述中他就像曾經的李志剛一樣,堅定,剛正,眼裡容不得沙。他的力量比李志剛要大,因為他的隊伍里沒有分歧,沒有劉得志李萬鈞這些人。但其他大人物,從政到商,卻全都變了。他們甚至聯合起來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暗算、削弱趙大民的力量。而這其中最為讓人氣憤的,就是雲舒市的老百姓了。他們忘記了部隊的浴血奮戰,捨生忘死,轉而對一些政客的虛假承諾感恩戴德,也不管它們是否現實。老百姓就在這虛假的承諾中,每天跟著別有用心者喊著打倒軍閥的口號,變得是非不分,仿佛只要和大家有一樣的想法論調,才正常,沒人去思考為什麼。
趙大民也發現了這一點,他也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故事,但是他不懂輿論戰。於是他只能採取他覺得合理的方式,對造謠者進行抓捕和審判。可是這反而使帶節奏的人和不明真相的群眾變得更加的變本加厲。就像是死去的總是好人,總是無辜的受害者這種論調越來越多,而趙大民耗費很多力氣查出來的真相卻不被接受,還被解釋成當權者的造假。於是雲舒市變得風聲鶴唳,仿佛外面的喪屍都不足為懼,甚至出現了「寧可去外面和喪屍一起生存,也不願意再受剝削和壓迫」這樣的論調。老百姓不再尊重軍隊,反而是用「帽子」來稱呼他們,並且把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扣在「帽子」頭上。甚至闖入安全區的喪屍被清除,還要假惺惺問一句:「喪屍沒事吧?」「喪屍只是找吃的有什麼錯?」這樣立場不分的話。
在這樣的環境下,誰要是說出一些比較合理且中肯的建議,反而被嘲笑為「走狗」「傻子」「韭菜」「不會思考」。因為雲舒市本來就倖存十來萬人,口口相傳雖然慢,卻更隱蔽。就在這種情況之下,雲舒市的政客們鼓動老百姓,發動了對趙大民的政變。趙大民和李志剛差不多,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自殺的時候,傳來了城破的消息。是的,你把人當傻子用,你不能指望沒有真的傻子。有人真的被洗腦,覺得和喪屍一起生活也不錯,他們衝擊了城門。
趙大民終於是沒有自殺,而是帶著能調動的所有力量頂了上去。不過這次,他失敗了。縱然趙大民有一腔熱血和報國之心,但軍心士氣已經不復存在,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該守護誰。
是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城破之後,人們四散逃亡。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來,自己和喪屍的立場是不同的。那些真正傻掉,去擁抱喪屍的人,姑且算他精神上是幸福的。然而大多數人,卻是在慘叫中,失去懺悔的機會。
還有少數人散落在雲舒市各處,從此過上了「喪屍是人,而我是過街老鼠」的生活。由於軍隊的效率很高,反而造成了陷落之後,安全區外面的很大一片地區,什麼食物都沒有。於是老百姓們再也不是「家人們」「同胞們」了,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慘狀。人們也不可能聚集成大的團體。因為陌生人之間幾乎就是搶劫與被搶劫,吃與被吃的關係。只有家人和特別信任的人,幾個人互相之間抱團取暖,而王興的團隊就屬於此。
「我叫王興,以前是開設計公司的,這些都是我的同事。我們以前在安全區也是一起做工,大家都是單身,甚至老家都不在咱們省。所以也就抱團在一起了。」見王昊露出沉思的神色,他連忙解釋道:「兄弟,我們沒吃過人。」
「我是在思索雲舒市的故事,這個故事真的發人深思。」王昊擺擺手,「你不要緊張。雲舒市像你這樣的小團體有很多嗎?」
「不知道,我很久沒見過其他人了。」王興苦笑道,「像這樣的日子,沒有希望,沒有未來,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就沒想過去別的城市碰碰運氣嗎?」王昊又問。
「想啊,當然想!但是現在出了城市,可是真的有活活餓死的可能的!我們曾試過向西走了兩天,最後又跑了回來,還……餓死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