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白澤星域的浩大慶典在這屆舉辦的空前成功，不僅是在泛東方勢力內引發諸多波瀾，就連許多偏遠星域的人們都後來觀看了慶典的視頻。
『以目前泛東方群體內流傳的說法，緹蘭大概就是目前的三位鳳凰之一吧。』臨別前鳳見雪這麼告訴少女。
「鳳凰？」緹蘭有點明白，但還不具體了解。
「是的，在東方族群里，鳳凰是個很美好的詞，它並不單純指古代的某種傳說異獸，更具有某種正統和神聖的意味。」
「東方族群的最高信仰，必然是鳳凰，其次才是龍，『鳳凰』在過往指代那些強大而給東大陸帶來昌盛的魔女，如今也用於像你這樣的東方歌姬。」
「這次慶典舉辦後，許多東方勢力才真的開始關注你，緹蘭。」鳳見雪這麼說著。
「嗯。」緹蘭微微傾頭，突然想到什麼，她看了鳳見雪一眼。
「其實，這是你和奧德妮早就計劃好的吧。」恰好在這麼重要的慶典前邀請自己過來，而本應該在慶典上擔任祈天巫女的風見裳（奧德妮）不在。
「哎，緹蘭這麼快就看出來了嗎，我還以為我隱藏的的挺好的，哈哈。」
「沒錯，原本是應該風見裳來擔任巫女的，畢竟白澤星域內信仰鴻鵠的人不少，我也在這邊經營了許久。」鳳見雪解釋。
「但妹妹她當時和我說，想讓你過來替代她，因為你更需要這個角色，來提升名氣。」
「在學校期間，你們相處的很好，她知道如果直接告訴你，你很有可能拒絕，於是就花了點小心思，讓伱過來，以請你幫忙的名義詢問。」
『緹蘭是很好的人，她大概率不會拒絕。』當時奧德妮這麼和鳳見雪說的。
「很抱歉之前沒和緹蘭說，這也是為了保證緹蘭能順利答應。」鳳見雪彎身誠懇致歉。
對此緹蘭微微搖頭，雖然心裡肯定有點小彆扭，但還不至於為這點事生氣。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雖然給我用處會更大，但奧德妮她來擔任巫女，也能在東部星域獲得不少名氣的提升和影響力吧。」她讓鳳見雪坐下，準備詳細問下情況。
「確實如此，不過每個人的想法和情況不一樣。」鳳見雪這會難得認真起來。
「緹蘭，你認為東方陣營真的是鐵板一塊嗎？」
「這？」少女從小在四葉晶星域長大，那裡不是東方族群聚集的地方，自然不了解東部星域的情況。
「我來告訴緹蘭吧，雖然從外人眼中看，我們有相似的文化和習俗，但這畢竟不是曾經的東大陸了，那個時候起碼大家還生活在同一顆星球。」
「身居相隔數千年光年的星系，第五紀元長達數千年的分隔，很多人的口音和容貌都變得不太一樣，即便我們有同一個祖先，也會慢慢生疏起來。」
「我和奧德妮都是雪發，這雖然好看，也符合鴻鵠一脈的審美，但在某些守舊的勢力看來，其實不純粹的，只有黑髮才是。」
「真要說到血統和出身的純正，『紅鰩』洛風華絕對是第一，而且她還年長奧德妮幾歲，更是先一步獲得了許多東方勢力的親近。」
「當年東大陸從蠻荒時代發展到文明時代，並進入太空，最長也不過3000年，而第四紀元、第五紀元相加，卻長達近6000年。」
「人是會成長的，文化習慣也是，為了對抗新生種族的壓迫，許多殘存的勢力，不得不進行各種改良，以適應當時的環境。」
「所以，在聯邦成立後，儘管曾經散落各地的泛東方勢力回到了一起，可相互間已經隱隱有些不同了，五鳳各脈再次分散，又歷經多種變化。」
「回到話題的原點，雖然奧德妮是鴻鵠一脈寄予希望的歌姬和重要傳承者，但她並不太喜歡過於迂腐陳舊的一些東西，所以你能看到她唱流行歌曲，喜歡漂亮的西式禮裙，生活中的裝飾也十分新潮，不喜歡擺弄復古的花鳥魚蟲類飾品。」
「如果她真的要和洛風華競爭在泛東方陣營內的影響，就不得不為了適應諸多人的觀念，改變自己的習慣，這對於她而言，其實是比較彆扭的。」
「她知道以這種狀態，肯定是競爭不過的洛風華的，於是很早就放棄了在這方面較勁的想法。」
「但你不一樣，你其實比較特別，雖然有東方血統，甚至發色和樣貌都完全符合東方審美，但畢竟不是在東方星域長大，大家對你了解不多。」
「如果要緹蘭一步步去東方各個星域進行演出和拉票，這種事耗費時間極長不說，還得面臨各個星域內複雜不同的情況。」
「她知道你的心愿和想法，也明白自己不喜歡糾纏政治上複雜的事，於是就主動和我說了替換的想法。」
「其實我一開始是想直接和你坦白商量的。」說到這，鳳見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揉了下頭髮。
「後來呢？」這會緹蘭倒是不生氣了，反而有點好笑的意味。
「後來嘛，啊哈哈，當然是玩的太開心了，沒想到緹蘭回來直接就答應了，我就忘記解釋了，咳咳。」
「如果你能早點告訴我這些，我大概會更感謝你和奧德妮。」緹蘭搖搖頭。
「唉，你們也是。」她站起身來，拖著一身略顯華麗的東方長裙，來到窗台邊俯瞰下方那川流不息的城市街景。
「不知道你和奧德妮為什麼這麼信任我，其實我過去一直沒有太多自信。」現在的她雖然下定決心，但之前可是一直處在猶豫躊躇中。
「緹蘭很棒了，或者說你太喜歡自我反省了。」鳳見雪慢步走過來，靠在距離緹蘭不遠的另一個窗台旁。
「我可是去過不少星域，也見過許多豪門世家的子弟，這麼說吧，其中80%都是草包，被父母溺愛養大的廢物。」
「剩下的20%里，一大半雖然很努力，試圖接住父母長輩留下的產業，但過程可謂戰戰兢兢，很是勉強，大概要到中年時期，才能逐步站穩腳跟。」
「再從中挑選出不到千分之一的人，他們既有良好的家世，智商天賦不差，品性也佳，這樣的人才能真正成為家族或者企業的主心骨。」
「利益這種東西，天生就是被爭搶的，不可能說最高的權力，被一個傻瓜把握住，如果有，那估計也是別人的傀儡。」
「聯邦現在不太平，中央議會內部天天吵架，只是新聞方面被管控，外界看不到罷了。」
「我和奧德妮都有預感，就算未來不爆發類似400年前的內戰，也會迎來激烈的政治動盪，我們也是未雨綢繆，儘量拉攏多一些朋友，到時可以相互抱團。」
「已經這麼嚴重了嗎？」緹蘭訝然。
「是的，在外界看不到的地方，中央門閥勢力，地方勢力，巨企聯合、軍工組織，宗教保守派等等，都有各自的意見衝突。」
「更為重要的是，聯邦的財政漸漸撐不下去了。」鳳見雪告訴緹蘭。
「過往中央能通過發錢的方式，來緩和矛盾衝突，但這種方式，隨著中央銀行的債務不斷擴展，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聯邦內不是沒有天才或者聰明人，其實很多人都看到了這種亂象，但就像許多人說的，聯邦太大了，數萬億人口規模的國家，面臨的問題遠比任何人想的要恐怖。」
「當財務危機到了臨界點的時候，許多問題就會的愈加尖銳起來。」
「就拿過往的四葉晶星域來說，或許對於四葉晶星域的人而言，中央議會撥款援助當地，改善恢復環境，這種事很正常，是應該的，畢竟四葉晶星域曾為聯邦做過犧牲，出過力。」
「但對於中央議會而言，它每年要接到數千個申請援助的提案，這些提案也寫的有理有據，當地貧困，遭受自然災害，歷史遺留問題，改善婦女兒童的生活條件等等。」
「申請援助的提案是無數且不絕的，但議會手中有的財政是有限的，而且這有限的財政還得支撐國家公務體系，軍隊養護，基礎治安維護，教育支出，國家項目等等。」
「如果你多給了其中一個項目1%的錢，就要從其他項目領域裡扣出來，這必然會引發原本項目領域的人不滿。」
「說直白點，假如你是偏遠星域巡遊艦隊的一個艦長，手下有一艘三線的巡洋艦，每年政府會撥款1億，用於艦艇的保養，人員薪資等，而你的任務就是打擊星際海盜，保證航路通暢，並巡視那些偏遠星域，保證沒有大的海盜窩點。」
「但這一天，你突然接到通知，原本的1億撥款，只有5000萬了，這些錢或許連星艦維護都不夠，還得給士兵軍官發工資。」
「而後一向逃竄的海盜頭子突然給你打電話，他不知道從什麼渠道知道了你的窘迫之處，於是和你協商，只要你在巡邏時，某個時間避開某個航路位置，不用做其他任何事情，就給你一個億，還是打到你私人帳戶上，不用分給其他人，你會怎麼選？」
「如果是在聯邦鼎盛時期，優良的軍隊紀律作風，良好的財政，根本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對方也不敢賭，害怕你反向設局，把他抓進去，另外審判庭的存在，也如利劍高懸，威懾著那些腐壞人員。」
「但這個時間點不是，你知道整個局勢環境都不好，即便向上司訴苦也得不到額外的撥款，因為大家都是如此，上司也拿不出錢。」
「儘管撥款不夠，但職務還得繼續，要麼你冒著很大的風險，不進行艦船維護出海，要麼你強制剋扣所有下級的薪資，以保證艦船的正常運行，但我敢說，絕大部分艦長不會這麼做，他們也怕睡著的時候被人一槍打死。」
「由此可見，一旦削減原本固定的經費，會帶來多大麻煩，但不削減，財政又支撐不了，於是只能找軟柿子捏。」
「緹蘭你認為最好對付的是哪些勢力呢？」
「中央星域的大家族門閥掌握了不少議員席位，巨企有龐大的商業帝國，宗教勢力保守而狂熱，地方強勢星域著急了會反抗，軍方集團更是聯邦最後的壓艙石，不會亂動，那麼最好削減財務支出的，就是對落後偏遠貧瘠星域的支援了，因為即便削減了，他們也沒有太多反抗能力，而且也不掌握主流的新聞媒體機構。」
「近百年來，都是如此，這也是為何之前布蘭琪被刺殺時，諸多西北星域群情激奮的原因，矛盾並不是在那刻發生的，而是一直就不斷在累積。」
「既然如此，那錢去哪裡了呢？」緹蘭好奇，以目前星際時代的生產力，應該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
「這個啊……」鳳見雪搖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大概就像雲一樣，飛走了吧。」
「你看以往四葉晶星域內的資料，原本中央星域撥款十萬億用於改善『翡翠裙』的生態環境，並安置受災居民家屬，但其中大部分錢財，都被合法的給予了那些和中央星域門閥世家合作的商業公司。」
「每隔一層都會流失0.1，但只要層級夠多，最後到底層，就不剩多少了。」
「這樣的事，該如何解決呢？」
「方法有很多，比如加強管制，設立透明的財務流向線路以供審查，處理震懾那些做此類事情的人員組織。」
「但你我能想到的方法，目前大多都實行不了，各個勢力盤綜錯雜，誰也不敢貿然揭開這個鍋蓋。」
「真是令人失望呢。」少女雖然這麼回答，但心中卻很平靜，其實很早她就意識到這些了。
兩人間的交談陷入短暫的沉默，緹蘭繼續望著窗外那川流不息的世界，心中閃過許多畫面。
你要去做這件事嗎，僅僅是因為小時候說的話嗎。
你知道這樣做要面臨多大阻力和風險嗎，會有人理解，和你站在一起嗎。
過往徘徊心口的疑問，依舊在盤旋纏繞。
好像她確實沒有什麼理由去做，畢竟世界這麼大，有這麼多聰明有能力的人，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將這些承擔在自己身上呢，明明也沒有人強制要求她這麼做。
是啊，為什麼呢。
指尖撫過窗台上那積累的淡淡灰塵，少女看了下，然後再次慢慢撫過，直到窗台這一小塊乾淨起來。
是沒有理由，但她確實想這麼做，就像用手指擦乾淨這塊窗台一樣，僅僅是看著乾淨，心情就會好起來。
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呢，如果要用機器AI來實現，更定不會選這個毫無收益，而風險巨大的選項吧。
生命如風般自由，信念卻又如磐岩般堅定。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赫希婭·緹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