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火紅炎發的聖女
「崇拜的距離，究竟是更加接近，還是更加遙遠。」
行走在聖索卡納斯的街道，少女感到一種肅靜的氣息，這是其他地方不曾見過的。
高大而宏偉的建築，有如數百米高的牆壁屹立，走在下面，仿佛要被眼前遮蔽天空的高牆壓下，有種幾欲傾倒的錯覺。
街道上有車輛行駛，但其風格像是某種博物館裡才會出現的古老魔導機車，厚重而不便，有如移動的堡壘，這裡的遊客極少，每位想進入聖卡索納斯的人，都要經過層層篩選，有的或許申請十年，才能獲得一次朝拜的機會。
四下隨處可見穿著教團制服的成員，他們皆隨身帶著金屬外殼的聖典，這樣的書冊底端有著鎖鏈，和腰帶相連，翻開後可見泛黃古舊的紙頁，其中每個字都是手工書寫，另外也會攜帶一件武器。
從街道步行走過的20分鐘裡，少女就見過不下於五撥人，分別手持長槍，背負雙手劍，握著重錘，重權杖等。
「請排好隊伍，挨個接受檢查。」每位進入四聖大教堂的朝聖者，都要經過嚴格的身份和物品檢查，不許帶任何電子設備。
在緹蘭的前方，不少人一邊祈禱，一邊小步前進，對每一個路過的教團成員都彎身行禮，這樣的場景讓她隱隱有些搖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到你了。」半小時後，終於輪到緹蘭。
「這是我的個人終端。」因為來之前稍微問了下情況，緹蘭並未帶其他東西，只有個人終端是隨手拿著。
說來，真要說是重要的東西，她會直接放在空間縫隙里，不必藏在身上。
門框般的掃描儀掃過，一切正常，緹蘭穿過通道，跟隨前方的人員向里側行去。
穿過環形的高聳圍牆，這裡距離四聖大教堂其實還很遠，有著數千米寬的廣場，在巨型廣場的中心，則是四座聳立的大教堂，每座風格不一，最中間那座朝拜的人格外多一些，而那種頂部也是唯一有著星星標誌的大教堂。
沿著黑色大理石的廣場緩步前行，緹蘭能看到遠處騎著鎧甲戰馬的高大騎士，這些騎士穿著覆蓋全身的外骨骼的華麗戰甲，畫風古樸，手持筆直的銀色騎槍和金色大圓盾，而胯下的戰馬則是機械身軀，走過廣場時，那沉重的鐵蹄有如巨獸一般。
金色和銀色相間外骨骼裝甲，頭盔上有著豎立的純白翎羽，手中的長槍有如旗幟，銀色的旗面上有閃爍的星辰圖案，神秘而古老，他們是侍奉四原初的神禁騎士，每位都在序列6以上，隱隱散發著強大氣息，威懾著前來朝聖的人們。
緹蘭慢慢靠近教堂時，一陣陣頌唱讚美詩的聲音慢慢洪亮而清晰，中間偶爾還有陣陣悠遠的鐘聲。
當她來到這座大教堂下時，越發感到一種宏偉和仰視，僅僅是進入教堂的大門，就有約50米高，而這樣的大門共有六座，分布在大教堂對稱的六個方向。
走過長長的巨大門洞，當出來的那一刻眼前豁然開朗，一眼看不到頂的巨大人形雕像屹立，儘管是石像，但雕塑這位『少女』體態輕盈，那纖細的髮絲和柔軟的衣裙，仿佛要輕輕飄動起來。
能在堅硬的石頭上，看到這種動態之美，可見雕塑家們的工藝之強。
巨大的少女天使雕像高約500米，她身體微微旋轉傾斜，仿佛是在舞蹈之中，一手上抬內灣，手指纖長，另一隻手則提著花籃隨著裙擺微微張開，少女的眼眸中流露著淡淡的溫柔和安寧，那種神韻徐徐如生，以至於第一次見到的人，有種忍不住熱淚盈眶，跪倒在地的衝動。
整個教堂有如巨型的罩子般將雕像圍住保護，僅有頭頂部分打開，光線從上方落下，照在這位『少女』頭頂，那微微抬起的面容也在光暈里變得格外神聖。
「讚美永遠的搖籃之翼……」一位位同行的朝拜者跪在黑色的大理石板上，他們兩手合十，不斷祈禱低誦。
這樣的情況不止一處發生，偌大的教堂內部，巨大神像所在的廣場上，到處都是這樣祈禱叩拜的信徒。
如果說在黑色廣場上叩拜的信徒算是雜亂的嗡嗡的聲音，那環形教堂內一層層階梯排布，整齊無比的教團成員，才是這裡最為洪亮而莊嚴的聲音，他們頌唱的讚美詩不斷迴蕩，那萬千齊誦之聲，有如神聖之天堂，神話中諸多天使所在之地。
而目之所及，這些身著白衣的教團成員一層又一層，幾乎數之不盡。
估計有近十萬人教團人員在這環形大廳內，少女在仰望神像和周邊情景時，心中暗想。
如此虔誠又狂熱的一幕，讓人為之震撼，但也帶來陣陣不適，因為她隱隱覺得，這種狂熱的崇拜里，多少有些理智喪失。
明明是最教導人們不要盲目崇拜，反對下跪之舉的先賢，如今卻被眾人以這種形式相待，恐怕那位殿下甦醒過來看見這一幕，也會害怕的躲開吧。
默默參觀完這最大的風之聖堂後，緹蘭之後又轉去了其他幾座聖堂，並在裡面看到了相似的宏偉神像。
其中有沐浴在火焰之中的落淚天使-克洛亞緹，冷目而神秘的持書天使-布倫納德，手撫七弦琴而輕聲挽唱的詩歌天使-西芙奈蓮，每一座聖堂內的氣氛都不同。
火之聖堂內盞盞火燭林立，內里輝煌而溫暖，在這橘紅的火光搖曳映照下，中央那仰頭落淚的天使格外動人，有種悲憫之感。
岩之聖堂內黑銀的水晶遍布，光潔反光的晶體在這裡形成一面面鏡子，映照著彼此，有種省視監督之感，天使手中那未打開的書冊，記錄著每個人的經歷，並以此降下無情而平等的審判。
水之聖堂內清澈的泉水從上方一層層流下，流水的聲音按照特定的布置，天然的形成樂章，當走入其中，有如踏足四海波浪之地，潮水不息，生命的歌聲不止。
漫步在這宏偉的聖堂里，越是遊覽，少女越是感到一種渺小之感，因為這裡的神像已經屹立數千年，而往來於此朝拜的人，也換了不知多少代了，凡是目之所及，都是數千年之久的文物和銘刻文字。
每座聖堂內都堆積著眾多典籍，它們一疊疊放在牆洞裡，幾乎到處都是，這些典籍里記載了一個個人類中曾經閃耀的名字，和他們的生平事跡，據說只有當代最為偉大閃耀的人物，才有資格將記載自己生平的書頁放入這裡，其中每位拿出來，都是震驚當前世界的大師級人物，或者歷史上留名的先賢。
雖然這裡不存在他們的遺體，但有他們精神的嚮往，這些偉大先賢的生平，共同譜寫了人類文明的歷史，而四聖教堂，也無愧當今人類文明的『先賢祠』。
行在這裡，宛如漫步於人類歷史的一個個閃耀瞬間。
【贊·亞倫，第四紀元98-207，第一位星河船團的開拓者，帶領船團穿越銀河，抵達了當時文明可觸及的最遙遠邊界】
【路文斯·竹，第四紀元347-412，星海曆法的開創者，其以銀河中心的178顆中子星為基準，確定了整個河系內統一的曆法時間】
【李簡，第四紀元1893-2001，多層級空間的發現者，其總結歸納的十七維空間切割方程，給整個文明帶來了劇變】
【德賽琳娜，第五紀元1211-1267，掀起反抗的英雄，她將『漆黑太陽』的秘密傳遍宇宙，引發了第五紀元中期，諸多漆黑太陽的崛起和內鬥，為今後文明的復興埋下了火種】
走過一個個牆洞神龕，當緹蘭準備離開這座宏偉的聖堂時，一名穿著白袍的女祭司來到她身前。
「可以請閣下隨我來一趟嗎。」這是位美麗而年長的女子，金色的髮絲從兜帽里落下，帶著一絲有別於肅穆環境的鮮活氣息。
「是有什麼事嗎？」緹蘭詢問。
「聖女大人想見您。」
「聖女？」
「是的，侍奉原初之水的聖女。」
對方沒有撒謊，緹蘭聽完後稍微猶豫，隨後點點頭，既然她來這裡是想尋找一些自己身世的事情，那見見這裡的高層人物，恐怕是最快和最直接的做法。
「還請您隨我來。」
之後她在前方領路，兩人轉過教堂內浩如繁星的走廊，向著底層行去，在那裡緹蘭跟隨這位女祭司再度來到廣場，並朝著那中央西芙奈蓮的雕像前進。
當來到宏偉雕像的底座時，這裡有一道三米高的石門，從外面看似乎是完全封閉的，但當兩人穿過時，卻不受任何阻礙，大概是為了隔絕外面的視線。
走進裡面，是長長的隧道，當來到最深處時，一座縮小無比，但依然空曠的教堂大廳出現在少女眼前，還沒走近，緹蘭的目光就為那半膝跪在畫像前的紅髮女子吸引。
那頭紅髮，或許不能用簡單的顏色描述，其更接近火焰，隱隱散發著生命的鮮活氣息，熠熠流動，有著淡淡光暈。
當女祭司帶著緹蘭來到這處神像內的小教堂後，她先是彎身告退，然後從側面的小門離開，將大廳的空間留給緹蘭和那位紅髮女子。
對方站起身來，手中握持著金色華麗的錫杖，身著古典的白色長裙，眼眸為淡淡的金色，當其睜開，看向緹蘭時，讓少女頭一次感受到某種精神上的威懾之感。
這樣的壓迫感，恐怕不僅僅是光羽序列7能有的實力，她只在瑟拉菲兒身上經歷過類似感受，而瑟拉菲兒能有這樣的實力，還得歸功於天使降臨儀式。
等會，天使降臨儀式，也就是說這種威懾感來自——真正的天使。
「你好，我叫菲露瑟琳。」對方微微傾身，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赫希婭。」少女也同樣彎身行禮。
「赫希婭嗎……」對方似乎在品味這個名字，停頓了數秒。
「抱歉，思考回憶花了些時間。」
「赫希婭來這裡，應該不僅僅是為了參觀或朝拜吧，我想我應該能幫到你。」這位火紅秀髮的聖女聲音溫和。
「呃……確實是有些疑問，不過是偏私人性質的。」
「無妨，還請赫希婭直說。」對方金色的眼眸灼灼如焰，仿佛能看穿少女般。
「是有關自身的身世的。」緹蘭一時躊躇，不知該從何說起。
想了想，她決定還是從不久前那位老祭司那得到的說法來解釋。
「我發現自己有些不同，大概是和天使相關……」之後緹蘭描述了那位老祭司檢測後的結果。
「這樣呀，可以容許我稍微做個檢測嗎，只需要赫希婭站著不動即可。」對方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
「可以。」
隨後菲露瑟琳搖動手中的金色錫杖，淡淡的金色光粒在空中浮現，然後流動起來，它們輕輕撫過大廳里的各個事物，從少女和身前的菲露瑟琳自己身上穿過，令人驚訝的是，兩者都沒在這金色光粒中顯出輪廓，仿佛無瑕的琉璃一般。
「確實很特殊。」菲露瑟琳微微點頭。
之後她握持的錫杖一頓，底端落在地板上，淡金色的漣漪划過，整個教堂大廳內里浮現出複雜而美麗的金色花紋，這些花紋有如金色的羽毛，線條勾勒著星辰的軌跡，還有波浪的結構。
身處這繁複花紋光暈中，緹蘭感覺如置身波濤起伏的大海中一般，重力都變得扭曲而變化，空氣的晃動也隱隱帶著人有飄起來的趨勢。
明麗的光華不斷變幻，映襯著中間的兩人，隨著其中的金色花紋如流水般數次形變，大廳內流淌的魔力也一變再變。
對於這樣的情況，少女饒有興趣的觀察，感受其中散發的特殊韻律，儘管這位紅髮的聖女沒有開口，但這僅僅是漣漪般的光暈變化，就讓她感受某種旋律。
許久之後，大廳內浮動的金色花紋停了下來，之後也慢慢消散，恢復平靜。
「抱歉，我沒能檢測出你的身世來歷。」對方眼眸微閉，聲音中帶著惋惜。
「沒事，其實我也沒抱太大希望。」緹蘭安慰對方。
之後兩人又交流了幾句，對方詢問了緹蘭的年齡和出生地點。
「四葉晶星域嗎，我對那裡不了解，聯邦太大了。」菲露瑟琳微微搖頭。
「你是說，你原本還有個姐姐，應該和你是雙胞胎，對嗎？」
「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
……
「我叫菲露瑟琳，這並非我的本名，而是我受天使恩賜後榮獲的名字。」
「赫希婭，伱知道嗎，名字中蘊含著特殊的意義，有些時候，某些名字的出現，並非巧合。」
……
「赫希婭能來聖索卡納斯，大概也是受到了某種朦朧的指引吧。」
……
「我沒離開過聖索納斯，從小就在這長大。」
……
「納，赫希婭聽過天使降臨儀式嗎？」
「天使降臨需要容器，這一般是挑選那些虔誠和內心純淨之人，在教會裡，這些蒙受天使降臨的成員，往往稱呼為聖子或聖女。」
「聽到這裡，你大概也能猜到吧，沒錯，我就是這代蒙受天使降臨的聖女。」
……
「聖女的工作並無太多新鮮之感，不過我也習慣了。」
……
「外面的世界嗎，聯邦的繁華我曾聽大家說過，如果要出去，大概是在我生命的末期，卸下一切職務的時候吧。」
……
「不用特意安慰我，因為這是我的使命。」
……
「要走了嗎，赫希婭。」
「抱歉呢，跟赫希婭說了這麼多話，但是你不能離開這裡。」這位火紅秀髮的聖女用溫和的語氣說著不容辯駁的詞句。
「赫希婭，你不能離開這裡呢，因為——」
對方再度睜開那金色的眼眸，其中仿佛有熠熠的光華流轉，眼神中帶著憐憫和惋惜，她手中的錫杖再度綻放光芒，點亮整個大廳的金色花紋，讓赫希婭如同置身浩瀚光沙之海中。
「你並非天使降臨的生命，而是漆黑太陽的容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