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鏡中的紫眸少女
「緹蘭會長，緹蘭大人，緹蘭……」
有人在耳邊呼喚她，少女逐漸醒來。
「怎麼了？」她看了下時間，這會應該是下午，地方是在『漆夜花』專屬的會議廳里。
窗戶外天氣正晴朗，遠處能看到學府內高大的樹木，淺黃和嫩綠的樹葉在風中搖晃。
真快呢，好像之前才剛長出嫩芽吧。
「您終於醒了，緹蘭大人。」一旁等候的女生小心翼翼的開口，似乎有點畏懼少女。
「這是文書部那邊整理好的合同，還請您過目。」
合同？她有過讓他們做合同嗎，少女感覺眼前的東西很熟悉，有種既視感，但想不起是什麼時候見過。
翻開疊起來的合同書，前面公式化的部分快速略過，很快來到後面關鍵的部分。
[根據約定，乙方需要在三年內，將生產線升級到月產500萬噸的水準，並保證年投資回報率為12%以上，否則將收回乙方所持股份……]
這家公司好像是之前那晚和她談話的那對老夫婦所有，不過目前甲方已經變更了，原本的夫婦二人只占據30%的股份，至於70%的股份是為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所有，其名字為『暗星商業投資公司』，其股權又為數家巨型企業掌控。
至於乙方，則是一家以重工業聞名的老牌企業『鈦合金屬』，該企業有著不錯的技術人員儲備，但因為缺乏新的突破點，這些年裡業績一直在緩緩走下坡路。
看完整個合同，其內容大概是她撮合數家巨型企業成立了『暗星商業投資公司』，然後用這家公司收購了原本老夫婦這家植物粉末企業的70%股份，之後又將這70%的股份又拿出30%和『鈦合金屬』交換，補齊一定資金後，得到了老牌工業企業『鈦合金屬』20%的股份。
作為協議的部分，『鈦合金屬』會全力參與到這家植物粉末企業的運營生產中，將其產品結合入自家的金屬生產中，大大提升金屬材料性能，獲得擴張和市場增值。
如果『鈦合金屬』不能完成既定目標，其所有的30%股份，將被『暗星商業投資公司』收回。
這個要求可以說堪稱苛刻，也不知道『鈦合金屬』那邊是怎麼想的，看合同邊角的標號，這應該是協商數次後的版本了，也是最接近敲定的版本了。
不過這還僅僅是第一份合同，下面還有十多份類似的合同，內容也很相似，都是在她的撮合下，新成立的投資公司收購股份，然後又找來新的第三方進行整合，擴寬業務，或優勢互補。
在這個過程中，作為投資方的公司往往占據主導權，並藉此交換掌控了更多公司的股份，這些公司又分布在相近的行業，如金屬工業，化工領域、醫藥產業等等，彼此間的業務又能繼續合作，宛如一張大網，逐漸編制，相互促進，即便其中一家發展平庸，也能藉助這種股權交叉的聯盟，獲得上下游的進貨優勢和出貨優勢。
雖然這些投資公司，如『暗星投資公司』『銀星投資公司』『橘星投資公司』等等都是由不同的多家巨型企業投資組建，但他們的共同點在於，都是和自己往來密切的巨型企業，即便其中其中一家背叛，也因為股權占比較低，無法影響到整體決策，而如果想說服這些股東一同決策，除了她以外，任何單獨一家巨企都做不到。
雖說僅僅是十多份商業合作協議，但從這些商業協議中，已經能隱隱窺見一個龐大的聯合緩緩成型，這其中的構思之精巧，讓人震撼。
從文書的一些細節中確實看得出是自己的思維結晶，不過以她的性格，往往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控制欲和進取心。
難道自己是睡忘了嗎，緹蘭輕扶額頭，然後又翻開個人終端，看了看。
[時間：2月24日，下午2點51分]
不對！她明明記得表演那天是2月7日，這中間的兩周她居然絲毫不記得。
眼見緹蘭翻完文書後一直不說話，旁邊的女生忍不住詢問。
「是有什麼還需更改的嗎，緹蘭大人。」
「不是。」緹蘭靠在椅背上，一手輕扶額頭。
「都協議好了嗎，我是說這些合同。」
「已經差不多了，因為之前已經討論幾天了，那些公司代表目前也在學校附屬的接待廳，隨時可以找過來商定。」
「我……」緹蘭本想拖延下，但轉念想，似乎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如今討論到這個程度，不簽合同反而有害，因為大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你突然說不干，會很打擊兩方，也不利之後的合作關係。
「既然如此，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是，緹蘭會長。」見緹蘭終於認可，這名女生很是興奮的點頭，和不遠處同在候命的同伴點點頭，兩人將合同收起，然後抱著離開會議廳。
此刻房間稍微空蕩下來，除了坐在長桌首位的少女，就是站在門側的兩名持劍成員。
藉助這午後的安靜時間，緹蘭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一些隱約的記憶片段開始在腦海中浮現。
確實是她做出的行動，在那天表演結束後的第二天，她再次會見了來拜訪的客人，並找來熟悉的巨企代表，讓他們派出熟練且專業的人員，對想進行合作的企業挨個考察。
之後的時間裡，就是頻繁的會見各個公司的代表，然後就是聽取來自專業人士的調查審核匯報，不斷和智囊團隊的人員討論。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個合同被敲下，一個個嶄新的投資公司也快速成立，其速度和效率堪稱奇蹟，也許是因為歌姬的身份，使得她在官方機構的審核批覆上不會遇到阻礙的緣故。
是自己的記憶沒錯，但記憶中的自己好像性格變化極大，這期間宛如全力運轉的冷酷機器般，威懾那些懷有二心的訪客，風格強硬的迫使對方交出必須的股份，駁回那些試圖干擾她選擇的代表，讓公司開除那些瞞報信息的人員等等。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果斷了，緹蘭想了想，其實這些方針和措施，她之前並非沒想到，可以說許多手段，她之前也在心中預演過，想過該如何對付作為對手的一方，畢竟在艾德絲學園時，她就和不少大型企業打交道了。
只不過，雖然她能看見這些『手段選項』，但她很少真的去做這些事，大抵還是天性使然，不想過多涉入利益爭鬥中。
只要自己安靜而默默無聞，大概就能維持平和靜謐的生活吧，這就是她潛意識裡的想法。
利益往往是兇險和陰謀的源頭，如果她遠離利益中心，大抵就能遠離這些爭鬥和陰謀算計，這就是她一直懷揣的樸素想法。
所以，即便曾在冬祭大比獲得第一，有著極佳的歌姬天賦，在艾德絲學園和四葉晶星域有著極強的影響力，她都很少動用這些東西，因為她隱隱感知到，一旦有些東西摻和進去了，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那時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而是站在她身側所有人的問題，她可以避世離開，但這些組織和企業，他們該如何生存，那些支持她的人，他們的未來該何去何往，等等。
到頭來，還是進入這個旋渦了，或許原本就不存在退出的選項吧。
從那天她在女僕店裡，被尤蘭多佳發現歌姬天賦的那一天起，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身為歌姬，必然會被各種組織勢力找上門，即便你不想涉及任何利益紛爭，但既然四葉晶星域這麼人民喜愛你，大家那份愛，也會化為沉甸甸的責任。
總要為家鄉做點什麼吧，這就是許多歌姬開始涉足商業和政治的出發點。
坐在空蕩的房間，緹蘭靠在椅背上，眼眸微閉，感受自己的發梢在風中飄舞，心中思緒的變化。
說不上後悔，只是有種淡淡的宿命感和惆悵。
她睜開眼，看了看窗外那陽光里微微搖晃的樹葉，感慨平靜的日子大概就快結束了吧。
……
末了，她從椅子上輕躍而下，來到會議廳角落的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這位黑髮溫婉的少女，一手輕掩一側眼眸，看著另一側眼眸流轉的明藍。
「該出來見見了吧，姐姐。」
她放下手，另一隻眼眸緩緩睜開，其中色彩是和明藍相異的湛紫光華。
一個清澈靜謐，一個妖異侵略，兩種不同的性格魅力同時展現，看著這對異色眸，宛如在和兩個不同的人對話一般。
「哦，我可愛的妹妹很聰明嘛，這麼快就意識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緹蘭耳邊響起，而鏡子中的少女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果然沒死呢。」緹蘭聲音淡淡的說著，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明明我們是血緣最為親密的家人，緹蘭就這麼討厭姐姐嗎？」鏡子中的少女眼眸全部化為紫色，而鏡子外的少女則雙瞳湛藍，兩人的動作也出現差異。
「不是討厭，只是不喜歡。」緹蘭難得嘴硬，似乎在忒彌希婭面前，她很難保持平時那種淡然平和。
「呀，小緹蘭又在賭氣。」鏡子中的忒彌希婭調笑起來。
「還在記恨我的事嗎，那我和你道歉怎麼樣？」
「姐姐一點誠意都沒有。」緹蘭微微搖頭，這種口頭上的道歉，她才不接受。
「那緹蘭想讓我怎樣呢，你也知道吧，我是不會為過去的事後悔的。」
這就是忒彌希婭呢，即便做錯了，她也絕對不會後悔糾結，有種絕對坦然的自信。
「我知道，所以不奢求你的道歉。」緹蘭輕嘆了一聲。
「早知道就不模擬伱的性格來思考問題了，結果把你從沉睡中喚醒了過來。」
「緹蘭真是溫柔呢，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反思自己的問題，換我就會直接斥責，『你憑什麼敢冒出來替我做決定』。」
「所以說，我們的性格根本不一樣呀。」緹蘭轉過眼，有點不開心。
「呵呵呵呵~」鏡子中的紫眸少女掩嘴輕笑，那黑色的長髮也隨之抖動，其末端稍微飄起，有種格外的順直。
笑聲過後，兩人稍微沉默了會，然後鏡子中的少女身體稍稍微轉動。
「沒想到，等我再醒來，已經過去五年了，而這五年裡，你也是進步驚人。」忒彌希婭大概是看到了赫希婭過去五年裡的記憶。
「所以？」
緹蘭再度看向鏡子中的忒彌希婭，雖然忒彌希婭從自己的身體內甦醒過來有些意外，但如今的她可不是五年前弱小的自己，即便忒彌希婭想掌控這具身體，她也能想辦法壓制。
從來沒有說死人會比活人強的道理，活著打不過，變成幽靈鬼魂了，只會更弱，在超凡領域方面，她可是實打實積累深厚，補齊各種短板後，才進階的序列6，而去世前的忒彌希婭，也不過是序列5而已，就算能看到她的部分記憶，也不會比她更熟練掌握這些能力的施展，就如當年她在戰鬥中被忒彌希婭壓制一樣，只是如今兩人的位置顛倒過來了。
「所以，我可愛溫柔的妹妹，能幫姐姐重新弄個身體嗎？」鏡子中的忒彌希婭大方開口。
「你是想讓我去克隆嗎？」緹蘭微微不喜。
「這倒不用，克隆總是有缺陷的，另外克隆歌姬，聯邦是嚴禁此類行為的，即便你現在是歌姬，也很難辦到。」忒彌希婭直接回答。
「那你？」緹蘭頭輕側一邊不解。
「這個怎麼和你解釋好呢，本來我不想這麼早告訴你的，但看你的樣子，似乎我要是不說，你就不會答應是吧。」忒彌希婭的手指輕按下巴。
「其實我們的身體，或者說我們最初的胚胎細胞，並不是普通的受精卵。」忒彌希婭說著緹蘭完全不知道的情報。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的身體是特殊的，最早是作為容器誕生的。」
「容器，那是？」緹蘭感覺有些不妙。
「嗯嗯，你或許聽說過天使降臨儀式吧，就是讓沉睡於艾竭卡之海的天使，短暫附身，並賜予能力。」
「了解過一點，以前蕾莉莎學園的瑟拉菲兒就使用過類似的能力。」少女回想曾經的經歷。
「沒錯，不過目前的天使降臨儀式只是截取了沉睡天使的部分能力，並不是真的將天使的靈魂意識喚醒並降臨，因為這種完全的降臨，對附身者要求極高，稍有不慎，兩者都會受到損傷。」
「聽到這，你應該聯想到一些事情吧，那就是，會不會有人為了這種儀式，專門準備最符合降臨的身軀，也就是容器。」
「你知道什麼樣的身軀是最適合的嗎？」
「不知道。」
「那就是依照靈魂的模板，完全按照其存在形式，絲絲契合完美無瑕，創造的軀體。」
「正常情況下，一般是先有肉體身軀，然後經由肉體的成長，弱小的意識也慢慢變大，逐漸清醒，具備智慧。」
「這種方式下，肉體和靈魂之間是契合的，但會有那麼點瑕疵，因為在身軀誕生時，意識還是一片混沌，後來才逐漸成長，先後的時間差，總有那麼點縫隙和不協。」
「只不過這種瑕疵，太過微小，一般人也感覺不到，隨著進入高序列等階，也會逐漸彌合部分。」
「但是，有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先有靈魂意識，再根據靈魂意識創造出完美的身軀。」
「等會，這種技術，不是現在能做到的吧。」緹蘭反對，以她目前了解的基因和生物領域的情況，還沒哪家巨企能搞定靈魂和身軀肉體間的複雜問題。
「沒錯，現在是沒有，但不代表過去沒有。」忒彌希婭繼續開口。
「你應該聽過那四位原初的傳說吧，她們原本是太陽王冠的支柱，也是不存在身軀的。」
「但後來為了建造星辰王冠，當時的超越者專門為其中的純澈變幻之風，準備了軀體，而這就是天使的原型，以及起源。」
「這種秘史你也知道？」緹蘭好奇當年忒彌希婭是如何了解這一切的，按理來說，她那會又不是歌姬，即便是聖茵戈的天才，所知也應該很有限才對。
「我知道的時間也比較晚了。」鏡子中的少女搖搖頭。
「說到底，這其中複雜的成因和緣由，估計還得問我們的便宜老爹，他當年到底是怎麼把我們盜出來的。」
「我知道這一切，還是因為當年冬祭大比冠軍後，來中央星域中的飛羽星域，在那裡接觸到一個特殊的組織，才逐漸了解自己的身世問題。」
「然後你回來不久，就策劃了自盡的計劃？」緹蘭沒好氣的吐槽，即便過去近十年了，她還是有些想不通。
「按照我原本的計劃，我們融為一體了，自然就用一個身子，但這不是沒想到小緹蘭這麼倔嘛，死活不肯。」
「才不想和姐姐融為一體呢。」緹蘭搖頭，總感覺很怪，很難接受。
「所以，這就沒辦法了，你得幫我另找個身軀容器。」鏡子中的黑髮紫眸少女做出無奈的手勢。
「我怎麼找，就算找到了，年齡體型，都不一定符合吧。」
「不會的，依照我當時獲知的情報，和我們一樣的容器，那個組織應該獲得了不少，但可惜雖然有了容器，他們始終沒能有適合容器的靈魂，於是只能一直封存著。」
「所以，對於我這樣活生生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完美天使容器，這些人驚訝無比，認為我是某位覺醒後降臨的天使，只是忘記了過去原本的身份。」
「只要你找到那個組織的蹤跡，應該能順藤摸瓜獲得他們封存的天使原型容器。」
「我大致聽明白了，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相當危險的事，一旦為審判庭知曉，結果不堪設想，畢竟『天使原型』這個話題太敏感了。」
「因為當年的那些『漆黑太陽』，正是以『天使原型』為模板，創造出各個新生種族的呀。」緹蘭嘆然。
「現在我倒是好奇老爹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他是怎麼讓我們的基因血統，完美融入當下社會環境，不被檢查出異端的，難道是藉助了媽媽的基因來掩蓋？這樣大概也能解釋，為什麼我們的相貌和媽媽格外相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