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修姬
還來不及發出驚呼，所有人就看見黑色的半流體從裂隙中湧出，傾瀉在地面上。許多人不得不坐上掃帚飛上天空躲避，而黑色膠質也毫不客氣地占據了她們讓出來的位置。
直到大半個廣場就變成了黑色的膠質湖泊，半流質才不再繼續從裂隙中湧出，但它們依然連接著「湖泊」，仿佛一道凝固的瀑布。
而「裂隙」也始終沒有關閉。
從念誦出契約名算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分鐘，按照原本的條款，「裂隙」契約的效果早就該結束了，但夏夜知道，自己身上的這個契約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如果說之前她還對契約的真正內容一無所知，那麼，就在剛剛，才揭露出的條款讓她對這份契約有了一個新的猜測：
它或許已經從一個單純召喚契約，變成了花朵、修格斯以及自己相互交流的平台。
新條款是這樣寫的：
「條款5當契約人乙【感到有趣】時，立契人可不受次數限制地使用本契約，通過裂隙召喚契約人乙，並與契約人乙開展貿易。」
新的「裂隙」契約是一個三方契約，其中立契人是夏夜，契約人甲是蘇沙，而契約人乙則是修嘰所說的那隻龐大無比的修格斯。
至於條款中所說的「感到有趣」……
或許，夏夜如今正在做的事引起了對方的興趣？
「湖泊」中央緩緩隆起一個人形大小的鼓包。前一秒，它還只是一團單純的黑色膠體，下一秒，它便完成了擬態，變成了一名身材完美的少女。
少女向四周環視了一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它抬起腳尖，在「湖面」上輕輕一點，黑色的半流體便順著纖長筆直的小腿蜿蜒而上，轉眼間擬態成一條黑色的禮裙。
「穿」好衣服後，它邁開腳步，踏著黑色的湖面，向夏夜走近。墨綠色的及腰長發順著動作輕輕搖晃，劉海下的翠綠色眸子掃了一眼夏夜腳邊的黑貓，後者便「喵嗚」一聲，跳到夏夜的臂彎中，縮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
夏夜還沒想好怎樣跟對方打招呼，少女卻已經先有了動作，她拎起繁複華麗的裙擺，行了一個仿若人類貴族的禮。
「初次見面，千首百眼的魔女大人，您可以稱呼我修姬。」
少女那美麗得毫無瑕疵的臉蛋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光是一眼就會讓人感到心情愉快。
似乎比蘇沙好打交道……不對，它剛剛叫我什麼？！
念頭才剛剛冒出，夏夜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杯子裡就響起了蘇沙的冷哼聲。
緊接著，她的頭就從脖子上掉了下來——沒有落地，在腰左右的位置就重新飄起，晃晃悠悠地飛上了天空。
見到這一幕，自稱「修姬」的少女沒有絲毫驚訝，只是微微眯起翠綠色的眼眸，盯著脖子的斷口處。
花朵慢悠悠地從脖子裡鑽了出來。
「修姬，你做交易我管不著。」蘇沙的聲音響起，「但不要忘了我們的三方協議，哪些能做，哪些禁止，你和我都一樣清楚。」
少女放下了裙擺，冰雕玉琢般的手掌交迭放在平坦的小腹處，它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但笑容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仿佛整個人喝下了一大瓶液氮一般：
「謝謝您的提醒，神~明~大~人~，我當然會好好遵守協議，但是你呢，難道就一點也沒有違反？」
「當然沒有。」花朵毫不心虛地說，「我沒有交易任何不該交易的東西，也說任何不該說的信息，不像伱，一見面就踩線了。」
「是是是，你當然沒有違反任何條款，只不過鑽了一個空子，把自己當作交易品交易了出去，唉……我怎麼沒這麼不要臉的辦法呢……」
出乎意料的，花朵聽了這句話，一點也沒有生氣，它輕笑了一聲：「怎麼？你不服氣？」
「咕……」修姬一下子捏緊了拳頭，看那副樣子，仿佛要將花朵拔出來，放進嘴裡咬碎一般。
但蘇沙似乎已經達到了目的，不緊不慢地縮回杯子裡，再也不出來了。
夏夜將頭重新裝上。墨綠色長髮的少女眨了眨眼，臉上的表情如同驟雨後的晴空，又一下子明媚了起來：
「夏夜大人~我們來談談交易的事吧……」
「等等，你剛才稱呼我什麼？」這才是夏夜最關心的事。
「稱呼？當然是『夏夜大人』呀~」
「不是這個，是之前，我們剛見面時，你說的第一句話。」
「嗯……」少女用手指戳著臉頰，露出可愛又疑惑的表情，「就算是第一句話，我說的也是『初次見面，夏夜大人，您可以稱呼我修姬』，還能什麼別的稱呼呢？」
「不，你說的絕對不是這個，你說的是……是……」
夏夜突然皺起了眉頭，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記不清楚那句話用的到底是什麼稱呼了，儘管那句話就說在一分鐘之前。
「剛剛你聽到它是怎麼自我介紹的？」她問身邊的露卡。
露卡回憶了幾秒，十分確定地說：「它說的確實是『初次見面，夏夜大人，您可以稱呼我修姬』。怎麼，你發現了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夏夜含糊道。儘管露卡也這麼說，可她還是感到有點不對勁。
但這時，修姬已經輕聲細語地催促道：「夏夜大人，雖然我也想逗留得久一些，但這道裂隙並不能維持太長時間，如果您想做什麼交易的話，還請抓緊時間。」
這句話提醒了她，既然這個問題一時間弄不清楚，還是將最初的目的完成再說。
只不過……
夏夜忍不住又看了對方一眼，少女微笑著等待著她，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按照修嘰之前描述，她原本以為對方是個很可怕的傢伙。如今看來，雖然確實大得可怕（各方面都），對自己的態度卻異乎尋常的好，甚至有些討好自己。
「我想要一些你的眼睛，將她們變成貓魔女用。可以嗎？」
「當然可以，夏夜大人想要多少都可以哦~」修姬笑眯眯地說。
「那麼價格呢？你想要魔爾，或是別的什麼？」
「都不需要，只是一些眼睛罷了……修姬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
「請夏夜大人自己在我的身體裡拿~」
說著，修姬挺起纖細的腰，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肚子。
「……」
看著少女那期待的眼神，夏夜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走上前去，將手從肚臍的位置伸進了對方身體。
那是冰涼而又滑膩的觸感，和觸手形態的修嘰並無什麼不同，明明對方腰肢的厚度還不到一掌，可直到夏夜伸進去大半個手臂，也依然沒有觸碰到邊界。
球形的眼瞳倒是摸到了不少，她隨意握住一個，將它取了出來。
「嗯……」少女皺著眉頭輕哼了一聲。
「怎麼了？」
「稍稍有點痛，但是不要緊，夏夜大人繼續就好。」修姬微笑著解釋道。
「你確定沒問題？」
「沒問題的。」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她也不客氣，一顆接一顆地從對方體內摘了出來。很快，專門用來盛放眼瞳的盒子中就有了59顆翠綠色的眼睛。
「好了。」
「不再多拿一些嗎？」修姬輕按著自己的肚子，有些意猶未盡地說。
「這麼多就夠了，就算再多，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用。」
「好吧……」
修姬的視線又落在瑟瑟發抖的修嘰上，「要替我好好陪伴你的主人喲，小傢伙。」
「喵~」修嘰勉強喵了一聲算是回應。
「那麼，下次再見，夏夜大人。」
少女拎起裙擺，優雅地行了一禮，接著整個人便融化進了腳下的黑色膠質湖泊中。
緊跟著，凝固的瀑布倒流，湖泊收縮，當所有身體都離開這個世界後，長達百米的裂隙緩緩閉合，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