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水晶杯
「鐺……」
一隻小小的杯子落在地上，滾動了兩圈後，停在眼前。
那是一隻小巧而精緻的水晶杯，杯身晶瑩得好似一塊冰，遠處的黑色火焰透過水晶的折射，映入夏夜眼中。
夏夜緩緩伸出手，將杯子握在掌心，莉莉安的杯子很燙，仿佛仍燃燒著魔女之焰，但她沒有鬆手，反而將它攥得更緊。
烙鐵般的灼熱劇痛從掌心傳來，瞬著神經傳入她的意識，夏夜緊咬嘴唇，用手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望向蛾獸，發現對方身上的黑焰大多已熄滅，它被炸得面目全非，身體殘缺不堪，可依舊在動……
它仍然活著。
「B-r-C-l-r」
夏夜再一次念誦出「雷騎士」的契約名。雷光閃爍，銀白色的盔甲出現在身體各個部位，雷貓馱著騎槍，等候在身旁。但她沒有翻身上貓，而是直接解散了它們，雷光鑽入體內，讓「雷騎士」契約對她的提升進一步強化。
夏夜在手中凝聚出雷光之槍，用力投出，長近三米的雷槍一閃即至，在蛾獸身上炸開。
她向前奔出幾步，再抬手時，一柄新的雷光之槍已然形成。
雷槍擲出，她繼續沖向蛾獸，同時解散肩甲，讓它化作雷光。
又一柄雷槍飛出，蛾獸在接二連三的雷槍攻擊下嘶吼著後退，夏夜繼續逼近，一面解散胸甲、裙甲、脛甲、面具，一面沖向敵人，投出一柄又一柄雷槍。
當身上的盔甲所剩無幾時，她手中的雷光之槍已達到五米之長，雷槍對準對方新長出的腦袋，狠狠投出，轟鳴聲中，蛾獸的頭如同西瓜般爆開，紫色的血濺在少女雪白的身體上，又立刻被雷光燒去。蛾獸悲鳴著不斷後退，莉莉安的爆炸令它受傷不輕，黑焰更是延緩了再生，接踵而至的一柄柄雷槍則讓它連恢復的機會都沒有。
它終於害怕了，想要躲閃，但雷槍仿佛鎖定在身上一樣，根本無法躲避；想要逃跑，可它也同樣被關在這隻「空間囚籠」中，無處可逃。
夏夜已衝到跟前，她沒有再凝聚雷光之槍，而是握緊拳頭，無數道雷光包裹著她的雙手，發出憤怒的咆哮，身上沒有任何盔甲保護的少女高高躍起，對準蛾獸的背脊一拳砸下！
轟！！！
空氣炸裂、雷光爆閃，蛾獸身形一矮，竟被夏夜硬生生砸趴在地上。她從空中落下，又是一拳，血肉飛濺，一個巨大的血洞出現，龐大的身軀差點被這一擊轟穿。
絕境之中，蛾獸終於試圖垂死掙扎，它猛地一甩身體，將少女拋飛出去，接著飛撲而至，高舉前爪，狠狠拍下。
但夏夜根本沒有躲閃，反而對準敵人的爪子，一拳轟出。纖細的手臂與比它粗壯數十倍的猙獰利爪碰撞在一起，巨響之後，蛾獸大半個前肢不翼而飛，它竟不敢再繼續攻擊，一瘸一拐地轉身逃跑。
「……」
夏夜沒有急著追上，反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拳背上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夾雜著絲絲雷光的血一縷縷流下，她鬆開拳頭，漂亮的水晶杯仍在掌心，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掌流進杯子，好似祭奠亡者的酒。
她重新握緊拳頭，看向敵人，蛾獸沒能逃出多遠，修嘰纏住了它。她衝過去，沒有說話，沒有叫喊，更沒有哭泣，只是沉默地揮動拳頭，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敵人身上，破壞它的每一寸身體，用雷電將它們炸成碎末，讓它們再也不能再生。
轟——轟——轟——轟——轟——轟——轟……………………
雷鳴聲機械而單調地迴響在空間囚籠中，每一次鳴響都代表一擊重拳。直到3分鐘後，「雷騎士」效果結束，夏夜才終於停下了動作。
蛾獸已經徹底不存在了，它變成了無數塊比夏夜的拳頭還小的肉塊，和紫色的血液一起，灑得遍地都是。
不著片甲的少女站在血泊之中，身體卻乾淨得像在另一個世界，雷光將所有的血跡都燒淨了，只留下雪白的肌膚。片刻之後，游移在肌膚上的雷光，也隨著「雷騎士」的結束漸漸消散。
「…………」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湧上心頭。
夏夜鬆開攥得緊緊的拳頭，莉莉安的杯子依舊安靜地躺在掌心。
說不定莉莉安身上有保險，一會就能復活……她對自己說。
可莉莉安連身體都沒有了，只剩下一隻杯子，她從沒聽過什麼保險能把人從杯子狀態復活。
說不定除了保險，她還有別的重生辦法，她藏著那麼多秘密，怎麼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就死了？
可是，敵人都已經死了，為什麼莉莉安還是沒有復活？
有沒有可能……有沒有一種可能……
莉莉安真的死了，為了保護自己而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等等……
自己為什麼要否認？為什麼要害怕？害怕承認莉莉安的死亡？？
自己難道不是個純粹的利己主義者嗎？除了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一個人。莉莉安死了就死了，反正自己活下來了，難道不應該感到慶幸才對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不願意承認她死了，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嗚……
一滴晶瑩的液體落在水晶杯上。
誒……怎麼回事……
夏夜抬起手，顫抖著摸向自己臉頰，冰涼的濕潤觸感從指尖傳來。
怎、怎麼可能……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會哭……只不過死了一個沒用的人……有什麼好傷心的……
少女低著頭，望著手中的杯子，雪白的髮絲垂下，遮住了她的臉龐。
掌心，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晶杯上……
穹頂的裂隙後，痛苦的嘶吼聲隱隱傳來，維多利亞似乎正處於上風。片刻後，四周的「玻璃牆」突然消失了，空間囚籠不復存在。
但夏夜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逃跑，沒有任何反應，一動不動好似雕塑。
直到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她的身前。
夏夜終於抬頭，透過模糊的淚水，她看見一位嬌小的金髮少女站在自己身前。
「莉莉安！你——」
還沒來得及驚喜，她便立刻發現，少女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眸中也沒有任何神采。
就仿佛一隻外表無比接近真人的人偶。
「人偶」木訥地看著夏夜，動作僵硬地抬起手，攤開手掌。
「……」
夏夜愣了好一會，才漸漸明白對方的意思。她遲疑了一下，將捏在手中的水晶杯放在了對方掌心。
「人偶」拿著杯子，將它放在自己的胸腹之間，輕輕一摁。
杯子無視衣服的阻隔，融進了「人偶」體內。
數秒鐘後，少女眼眸中出現了神采，表情也變得生動起來。她眨了眨眼，看著滿臉淚痕的夏夜，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姐姐……你為什麼在哭？姐姐…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