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傳信
莫比迪克號。
夏夜靠在自己艙室的床上，望著窗外的雲海，修嘰則趴在她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距離蘇沙向德布索塔市發射出花粉，已經過去了4天，從那之後，花朵就一直蜷縮在杯子裡，再也沒有出來，看來在回到德布索塔之前，它都會一直這麼休眠了。
不知道克莉斯那邊的情況這麼樣了？夏夜不由得想，儘管克莉斯沒有出海，但她所面對的危險，一點也不比自己這些出海的人低。「遠船租賃」的高管不是傻子，克莉斯挪用魔爾的事肯定會被發現，區別只在於早晚，以及發現之後，對方會採取什麼措施。
不過，如今口信已經送出去了，自己就算再擔心，也別無它法，只能希望那邊的局面不要太差。
夏夜不再思考這件事，她再一次打開自己簽訂的「裂隙」契約，讀起了其中的內容。
相比起第一次看到它，整個契約已經面目全非了。
幾乎所有的條款都被■覆蓋了。
這種情況發生在4天前，那時蘇沙若有深意地對她說「好好再看看契約的內容吧」，因此在蘇沙休眠後不久，夏夜就再一次點開了身上的「裂隙」契約。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片黑壓壓的■。
除了立契人、契約編號等幾項基本信息外，所有的條款都變得不可見了。
震驚了半晌之後，夏夜終於開始思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否定掉「蘇沙故意未知的力量將契約塗成了一片黑」之類沒有意義的假設後，她漸漸地確定了一個切入點：
魔女契約並非一種完全客觀的東西，它的底層是唯心的，或者說，至少是部分唯心的。
儘管它的格式很規範、條款在形式上很嚴謹，以至於夏夜在第一次見到它時，便本能地以為它是某種客觀、標準一致且無法改變的東西。
然而並不是。
首先是魔女契約中經常能見到的「合理認知」、「普適認知」之類的表述，自從夏夜注意到這一點後，就開始懷疑魔女契約具有某種唯心性了。
而更離譜的是適應性對魔女契約的影響，這種影響並不僅僅局限於原條款的數值上，更會多各種奇奇怪怪的補充條款，比如輪機長簽訂的「結構強化」就多出限制表達速度這種和原本的契約內容八桿子打不著邊的補充條款；又比如自己的「回魂」，補充條款多得已經可以寫成另一份契約了。
那麼——
回到這份「裂隙」上來，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自己以前看到的「裂隙」的條款，是自己基於杯子中的知識，認為一份正常的「裂隙」契約所應當有的條款？
而自從蘇沙的話引起了自己的懷疑，這種虛假的認知就出現了裂痕，但由於自己不知道這份「裂隙」的真實內容是什麼樣，因此只能看見一片黑色方塊。
可是……自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份「裂隙」的內容麼？
4天前，當她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契約中的一些黑色方塊便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閱讀的字跡。
到今天為止，夏夜至少知道了，這份契約是一個三方協議，除了作為立契人自己，還有另外兩個契約人，她強烈懷疑那就是修嘰所屬的那隻修格斯，以及蘇沙所屬的那朵花，但不知為何，她依然無法看到這兩方的名字。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一條條款——
「立契人撕開一道連接異空間的裂隙後，無法召喚除契約人■■及契約人■■以外的任何存在；除【首次】召喚外，契約人■■及契約人■■並無義務響應立契人之召喚。」
「……」
也就是說，下一次自己使用「裂隙」，還能不能召喚出修嘰和蘇沙的本體，就只能看對方的心情了……
讀到這一條的時候，夏夜不禁有些慶幸，還好蘇沙提醒了她再看看契約，否則，要是下次自己還將它當作一個壓箱底的大招來用，結果卻什麼都沒召喚出來，那豈不是「畫美不看」。
如今看來，自己重生後自帶的兩個契約：「回魂」和「裂隙」，都不太正常，而且連不正常的程度也非常不正常。
想到這裡，夏夜不禁更疑惑，自己到底是誰了？
喉嚨里突然有些發癢。
夏夜立刻看向鏡子，果然，腦袋上的花又開了出來。
「你醒了？」她對蘇沙說，「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睡到我們回到德布索塔。」
「因為有回信了，等跟你說完信的內容，我就繼續睡。」花朵說到。
「回信？」
「是啊，你不是托我傳了口信給克莉斯嘛？克莉斯也有事情想要問你，所以我就幫她把信息再傳回來了。」
「還能這樣？」夏夜驚訝道，「我還以為你只能單方向傳個信息給克莉斯呢。」
「那也你也太小看本神明了，你到底聽不聽回信？」蘇沙似乎有些不耐煩。
「聽。但我還是想先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夏夜仍然沒有放棄，「你該不會讓克莉斯腦袋上也長了朵花吧？」
「才沒有。你以為誰都可以當本神明的載體嗎？」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
「你不想聽的話，本神明就睡了。」
「別！」夏夜只好放棄了追問，「你快說吧。」
「那你聽好了：
夏夜大人，首先，請讓我對你表示最誠摯的謝意，如果不是你的幫助，如今我恐怕已經變成一隻杯子了……」
花朵模仿著克莉斯的口氣，複述著她的口信，其中的內容基本上都是這幾天中她所遭遇的經歷。按口信中所說，目前克莉斯已經成功與露卡及莉莉安會合，如今正躲在安全屋裡，暫時還沒有遭到新的襲擊。照這樣下去，至少拖到莫比迪克號返回是沒有問題了。
但在最後，克莉斯提到了一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種種跡象表明，『遠船租賃』已經發現了財務窟窿，也發現丟失了一條船，同時也確認了這一切都是我所為。可是，為什麼她們千方百計地想要殺掉我，而不是將我活捉回去？一個死掉的我對她們有什麼好處，她們難道不想知道那條丟掉的船去哪了嗎？還是說，難道想殺我的另有其人？不知道夏夜大人對此又什麼看法？」
「克莉斯說的就是這些。」花朵說到，「你還有什麼要對她說的嗎，快告訴我，幫你傳完口信，我就要睡覺了。」
「你總得讓我有點時間來思考吧？」蘇沙攤了攤手。
「也對……那我等你10分鐘。」
聽見花朵這麼說，夏夜只好抓緊時間思考起克莉斯的問題……
但還不到半分鐘，她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因為她根本就沒做思考，她只不過將克莉斯的陳述又回想了一遍，然後發現，對方所遇到的，是一種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情況。
這種情況對初次遇到的人來說，會覺得完全無法理解。
但在已經經歷過的人看來，就如同「人沒了腦袋就會死」一樣理所當然。
而夏夜在曾經那個世界中，已經經歷過好幾次這類似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