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循落下那一錘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包括見多識廣的賀雨星,和向來心大的鐘毓全都愣住了。
「鄭哥——」
「臥槽鄭循!」
兩人連忙上去阻攔,以為鄭循突然發病,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
雖然他和江飛光不對付,但這畢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啊!那麼多攝像頭拍著呢。
要動手可以私下動手。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都傻眼。他們知道鄭循一向有大病,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瘋!
雖然有些私人恩怨,但也不至於要了他人的性命吧!
儘管看不到,彈幕也在勸鄭循冷靜。
:二錘別衝動啊!
:二錘!想報仇你倒是背著點兒人啊!
:我退出直播間了,這樣鄭神那一錘子就沒落下。
江飛光的直播間也亂成一團。
:怎麼沒有人管管啊!
:我的小江啊啊啊啊!
:鄭循這種精神病人為什麼讓他下本?總協的人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家人們,我找到總協的舉報電話了,點我頭像快快快!
副本內外亂成一鍋粥,鄭循的那一錘子卻絲毫沒有猶豫。
砰——
煙塵四起,連地面都要碎裂。
亮起的熒幕也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舉起錘子,又扛在肩上,另一個小人無力地趴在地上。
賀雨星沒攔住,咬牙切齒地蹲下去查看江飛光的情況。
這要是出現玩家之間的流血事件,他們整個參與副本的人都要被總協帶走調查!麻煩得要死。
鍾毓見阻攔鄭循不得成,已經先一步去看江飛光了。
「咦?」
他發出驚訝的聲音。
「江飛光怎麼扁扁的?」
鄭循抓過來一隻攝像燈,拋到江飛光的「屍體」附近。
攝像燈盡職盡責地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拍攝,把地面上的人影清清楚楚地呈現在直播間所有觀眾的面前。
那是一道扁平的黑色人影,四肢各扭各的,極為不雅觀地躺在地上。
任誰都能看得出,這不是個正常的人。
鍾毓摸著下頜,眯起眼睛,看看地板,又看看熒幕。
「是熒幕上的那道影子!」
果然,這A本裡面是有怪的!
其實boss一開始就出現了,從那塊熒幕亮起之後,在上面模仿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的「剪影」,就是這影院本的boss。
它們不具備攻擊能力,但是迷惑性很強。在玩家第一次打開「安全出口」的門後,它們就會隨機替換掉隊伍內的一名玩家。
如果玩家第二次打開,就會再替換掉一名。
直到所有玩家都被成功換掉。
剪影能夠模仿玩家的一舉一動,包括說話的語氣。但它們會不停地帶著其他正常玩家原地打轉,把人搞得雲山霧繞,直到莫名其妙地脫離了副本,還鬧不明白情況呢。
而這個副本的通關條件也很簡單,就是像鄭循模擬的時候那樣,當一匹獨狼,一個人刷本。
只要下本的人數為1,副本不承認存在「隊伍」,熒幕上的剪影就不會被觸發「替換」。
當然,像鄭循之前說的「手拉手」也沒問題。剪影需要一個替換的時機,往往會尋找落單的玩家。這四周晦暗的環境正是為了替換做準備,它們能夠無聲無息地把玩家塞進熒幕,自己再冒名頂替。
不過如果成功替換了,能夠正確找出隊伍中被替換的玩家,並將它消滅,同樣可以換回原來的玩家。
這三個通關方法,看似簡單,卻每一條都很難達到。首先,一個人刷本這種事除了鄭循和其他幾個明星選手沒人幹過。哪怕是戰隊的王牌,非必要也不會單刷副本。
白塔副本千變萬化,沒有人能夠窮盡它的規律。每個王牌都是公會耗費巨大培養起來的,是重點保護對象,不能為了這種莽夫行為隨便搭進去。
其次,手拉手這種事幾個大男人乍然一聽,也很難能接受。
最後一個辦法就更刁難人了。就算有預感自己隊伍的同伴被換,又怎麼能保證一錘子下去就是冒名頂替的「剪影」呢?
三個方法,實際上各有各的難度。
鄭循帶著自己的兩個從屬在模擬時嘗試了幾次後,摸清楚這個影院本運作的條件。他本來不想走到最後一步。
但事情都推到這裡了,沒辦法。
黑影被拍扁之後,平平地貼在地面上。鍾毓伸手要捧,它卻突然應激似的,嗖地退去,縮到陰影處。
鄭循把手一伸,問在場的兩人誰有刀。
賀雨星遞給他一把薄且鋒利的匕首。他上前兩步,對著熒幕上的「江飛光」,匕首割破幕布。
一人從幕布後的空間跌落,趴在地上。
正是被頂替的江飛光。
江飛光不停咳嗽著,回憶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記得自己不想跟從鄭循的腳步,在觀眾席的座位間穿梭片刻,試圖找到什麼線索。
突然間,他的意識一空,眼前全部黑下來。
下一刻他就出現在一個純白的空間,無法張口說話,也聽不到聲音。像有人擺了一台電視機在他面前,屏幕裡面是鄭循和另外兩人。
還有「他」。
他大聲呼救,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四處也不見出口,只有另外三個黑色的人影,機械地模仿著電視機內的人的動作。
看見他停下來,那三道剪影齊齊轉頭。手和腿的動作沒有停止,但他能感覺得到,它們在注視他。
江飛光的冷汗刷地降下來。
他以為自己就要在這裡被困到天荒地老,這時鄭循忽然扭過身子,一錘砸向他的剪影。
而被困在幕布裡面的江飛光,同樣被鄭循的剪影砸中,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他已經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抬頭看向另外三人。
鍾毓好心扶了他一把,那蒙頭蒙臉的神秘人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鄭循背對著他,手中的武器消失不見,站在安全出口的門旁,淡淡地說——
這回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們手拉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