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人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就好比鄭循現在,他其實沒什麼繼續探究的想法,只想早早從這場噩夢中醒來,像往常一樣。
但事與願違。他沒有成功從夢中脫身,反而被一股力量牽引著,來到食堂。
鳴雀食堂的口碑一如既往很好。換了新會址後,肖俊在食堂加大了投入。為了照顧他們這些從天南海北來的選手的口味,肖俊甚至請來許多做地方菜的廚師,儘可能地考慮到每個選手。
餐廳有兩人桌、四人桌和六人桌。鄭循看見在角落裡的那張六人桌,坐滿了人。
是「鄭循」和鳴雀的選手們,有程傑、陶雪晴陶雪霽,和那對雙胞胎。
他們談笑風生,「鄭循」永遠是話題的焦點。中間肖俊過來一次,他們紛紛站起來,要加一把椅子,讓肖俊和他們一起吃。
肖俊笑著擺擺手,說他後面還有事情,不能陪著大家了。臨走時,他拍拍「鄭循」的肩膀,卻對程傑說話。
「程傑,鄭循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下本之後,你多照看著他。
有什麼事情及時聯繫我。」
「知道了肖哥,我會的。」
程傑朗聲回了一句,肖俊點點頭,放心離開。
「鄭循」在這期間始終笑眯眯的,他看起來融入大家,但又給人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沒有人發現這一點,除了站在不遠處旁觀的鄭循。
鄭循心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根本不是本人,和鳴雀結下深厚情誼的不是他。他只是在扮演。不管演得多麼像,始終都是局外人。
眼前的這個「鄭循」,應該是當初一元從第七病院帶出來的最終版本。
在第七病院中,有人告訴他,這個人叫鄭尋,尋覓的尋,所有鄭循都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他是一切的起始。
如今他接手了鄭循的人生,並慢慢地將其轉化為自己的。這對鄭尋來說不是難事,他很聰慧,學什麼都快,他擁有和所有人都相處得很好的本領,只要他想。
鄭循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神情去面對發生的這一切。
哪怕這些是夢。
……
鄭尋在鳴雀並沒有停留整晚,在吃過晚飯後,他還有其他的活動。
他變得比之前的鄭循更加活躍,有很多活動,鄭循之前看都不會看一眼,但鄭尋會參加。
自從蠟像館結束後,鄭循曾經一落千丈的風評又迅速好轉,他的熱度甚至要比過去更上一層。
出於一種莫名的愧疚和同情,越來越多的路人都成為他的粉絲,時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鄭循」成功出院,這麼快就要下第一個副本,還是和鳴雀聯合。
這個副本的關注度可想而知。
鄭尋今晚要參加的活動,是總協舉辦的一次直播解說。
一同邀請到的是青嵐一隊的隊長許觀。
許觀以前很少出席類似的活動,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以為邀請到了「鄭循」,他才答應下來。
兩人這次直播解說的副本是萬世公會正在進行中的一個本。鄭尋第一次做解說,但適應良好,他的風格是輕鬆幽默加吐槽。
在他旁邊的許觀則要沉穩得多,他更在意選手在戰鬥細節上的處理和解謎部分,這些都是鄭尋不在意的。
兩人的解說風格互補,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不錯。
不滿意的大概只有互相傷害的青嵐循回粉絲,還有被從頭評判到尾的賀雨星。
賀雨星知道某人和某人正在點評他,在副本最後通關的時刻,他真是使出十萬分的力氣,來控制自己比個中指的欲望。
鄭尋隔著屏幕都能察覺到賀雨星的心思,笑得眼睛彎彎。
這時他一轉頭,發現許觀在看他。
許觀的眼神是帶著打量和審視的,他也並不打算隱藏這種心思。
他一言不發,只是凝視鄭尋。
「怎麼了,許隊?」
鄭尋微笑著問。
許觀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什麼令人感到愉快的目的,但鄭尋也不生氣。
「不,沒什麼。」
他最終垂下眼睛,什麼都沒說。
鄭尋望著旁邊收回目光,開始整理個人物品,準備離開演播室的許隊,嘴角的笑容漸漸收斂。
與此同時,真正的鄭循蹲在那張放台本的白色長桌前面,對著許觀比比劃劃。
「許隊!許隊!你清醒一點,那個傢伙完全是假貨!」
但他手舞足蹈的樣子並沒有被許觀看見,後者只是覺得面前突然多了幾陣涼風。
許觀在鄭尋之後離開,他開車過來的。
鄭尋也走了,他叫了輛計程車來接。
兩人分道揚鑣,留在原地的鄭循糾結了一下,決定跟蹤鄭尋。
他以為自己的跟蹤之旅會比較困難,但在夢境中,一切都有發生的可能。
他只是在腦海中默念一遍「去看鄭尋要做什麼」,下一秒,他就出現在臨尋公館的大門口。
公館這邊的天氣仍然不好,正在下著陰冷的雨。
鄭尋獨自一人走上了坡路,來到公館前。
鄭循就在他旁邊。
鄭尋敲敲門。
「一元,南牆,你們在嗎?我沒有鑰匙。」
他在門外這麼一喊,裡面的「人」都聽見了。
開門的是南牆,她依然穿著那身白色的長裙,但沒有化妝,嘴唇顯得青白。
「請進。」
南牆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按下「播放」鍵,這次只是尋常的電子女音,沒有各種花里胡哨的小心思。
鄭尋看起來很了解南牆說不了話這個毛病,他表現出大度和體貼。
「謝謝你南姐。要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進門,非要被外面的大雨徹底攪濕不可。」
南牆不置可否,胡亂地點點頭,就打著哈欠,準備回去休息。
與此同時,一元忽而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