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循向來不會讓自己吃虧。
宋姚本來還想著把他手中的奪回來呢,事實證明,他根本就是想多了。
鄭循非但不給自己的,還要看他的。
宋姚沉默,五秒後才問他。
「鄭隊,你手中不是已經有了一個金的手鐲?」
「對啊,」鄭循的態度簡直世間第一坦然,「但我這不是還想挑挑樣式麼?」
「……」
「看看而已,又不會硬搶你的。宋隊你不用擔心。」
他還反過來讓人家放寬心。
話是這麼說,但鄭循把在他周圍飄著的攝像球拉近了些,專門見證這一刻。
他只說「看看」,宋姚如果不給,會顯得小氣。
現在可還直播著呢。
出於種種考慮,宋姚最終決定把手中的金戒指遞給鄭循。
孟憐早等著呢。見他有了動作,立馬把手遞過去,掌心裡正是那隻蛾形吊墜。
小霍就不用說了。他的在這之前就給了鄭循。
四件金首飾都不算大,被托在掌心之中。
鄭循用另外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撥弄。
手鐲、兩個戒指、吊墜。
全部都是蛾的形狀。
但各不相同。
它們分別呈現的是蛾的不同狀態。手鐲上鐫刻的蛾還保持著繭的形狀,像一隻眼睛,刻在其表面。
而兩隻戒指,分別是新生的蛾收斂翅膀和半展翅膀的模樣。
等到了孟憐的吊墜,那隻蛾已經完全展開翅膀。鏤空的部分仿佛一具骷髏,而它吸附在上面,有一種凋零破敗的美。
「你們看,」鄭循突然對其他人說話,「這蛾很奇怪。不管它處在哪個階段,它都非常像人的眼睛。」
鄭循的話剛一出口,眾人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們之前盯住這圖案久了,就會感覺到很不舒服。
他們再次去看那首飾上面的花紋。
刻在手鐲上的繭,像一個被橫向拉寬的紡錘。中間有一被塗黑的圓點。
如果把手鐲橫著,看到的就是蛾的繭。
但將手鐲豎過來之後,就是一隻漆黑無光的眼睛。
至於戒指上那兩隻破繭後的蛾也是同樣。
設計這個造型的人,似乎有意讓它向眼睛的形狀靠攏。它那未完全展 開的雙翼邊沿,仿佛是眼睛的睫毛亂糟糟地垂著。而下方也被連上了一道圓弧,這讓它更接近眼睛的形狀。
至於孟憐拿到手的那個金吊墜,它不止是一隻眼睛。
中間的主要軀體是豎起來的橢圓形,兩邊的翅膀,又像兩個對稱的、被拉扁的圓環。
所有的這些,都與人的眼睛相當相似。
而且不論蛾是什麼狀態,當它被看作是眼睛後,它們永遠都是睜開的、緊盯著的。
仿佛在對玩家說,一切都逃不過這眼睛。
玩家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孟憐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幸好是白天發現了這個,不然燈一關,我怕是要嚇死了。」
霍子鄢同樣在關注這些奇特的符號。
「會有什麼特別的象徵寓意嗎?」
鄭循搖搖頭。
「暫時看不出,缺少線索,繼續找找吧。」
雖然之前要東西的時候態度很強硬,但鄭循還是把其中三件金飾還給了其他玩家。
「拿好吧,能保命的。」
他這一句說的是實在話。
進入到營業時間後,這些蛾子化成的偽人理論上不會有攻擊的行為,所以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找找線索吧,」鄭循說,「如果不能找到有關於煙花的線索,我們就不能提前出去。如果我們不能提前出去,我們就會變成美味的自助餐。」
「……」
他這兩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其他的玩家卻汗毛倒豎。
宋姚聽說過一些鄭循的光輝事跡,以為他又在誇張。
「你不用說得這樣嚴重,我們也會謹慎小心,儘快找到線索。」
他說。
鄭循哼了一聲。
「我從來不嚇唬人,畢竟我心智這麼成熟的一個人。」
「……」
宋姚沒有反駁他。
因為沒意義。
他說是就是吧。
營業時間會持續若干小時,對於他們而言,收集線索的時間比較充足。
宋姚還在和孟憐說,找線索的時候,也找找其他走散的隊友們。
上一輪非營業時間的情況那麼危急,不知道他們遭遇了什麼。
手環的定位功能已經徹底不能使用了,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因素的影響,還是說手環壞了。
這時兩個公會的人決定暫時分頭行動。一是為了節省時間提高效率,第二,之前的行動中,公會之間也算發生了一些小的摩擦。
為了避免矛盾升級,還是分開得好。
建議是宋姚提出來的,鄭循表示沒意見。
宋姚說他們要留在一層,鄭循說行,然後他和霍子鄢上了扶梯。
在臨別的時候,鄭循對宋姚說了一句話。
「宋隊,友情提示。這棟大廈被劃分成了『現實』和『虛幻』兩個部分,別忘了這點。」
宋姚的臉色變了變。如果不是鄭循提醒,他還真的要忽略了。
四螟大廈的情況相當複雜,其中一個導致它如此複雜的原因,就是在它的設定之中,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空間是共存的。
宋姚點點頭,謝過了他的提醒。
四人兩兩一組,開始了各自的行動。
穿梭在「人群」之中,是一件非常奇異的事。
如果站在外邊看,其實看不出這些客人有什麼異常。
但行走在其中的時候,那種凝滯、死氣沉沉、充滿違和感的氣氛就會籠罩在玩家的身上。
霍子鄢很細心,一直在留意他們路過的「人」,觀察這些「人」的一舉一動。
他親眼目睹了有的帶小孩子來的媽媽,半蹲在地上,幫小孩子撿東西。
嘴裡還在抱怨著——叫你不要亂動你不停,現在掉下來了,出事了吧?
小孩子被她訓斥,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拘謹地在一旁站著。
那位母親把撿起來的東西放在手中吹吹,然後裝在了孩子的臉上,還擰了擰。
她剛剛拿在手裡的東西,其實是一隻鮮活的眼珠。
那隻眼珠和孩子的眼眶明顯不相匹配,但家長就那麼固執,用力地把它摁了進去。
目睹了這可怕的一幕後,霍子鄢卻沒有露出任何恐懼的表情。
再看其他的方向,同樣是各有各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