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鄭循開始重複它的台詞!
因為對方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講話,所以,當它重複的第一時間,除了霍子鄢和宋姚,沒有人意識到這件事。
但當它把一整句話快要說完的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孟憐直接打了個哆嗦,不敢說話。其他人的冷汗刷刷地下。
林逸聲一個「你」字脫口而出,被站在旁邊的裴鳴歡用力撥了下手臂,強行將之後的話咽回肚子裡。
宋姚瞥了霍子鄢一眼,用眼神詢問他「怎麼辦」。
眼前的這個鄭循,絕對不是發布任務的npc那麼簡單。
它有自我意識。
當它意識到自己做出了重複的行為時,它立馬停止。
並微笑起來。
像是在掩飾剛才的事。
「我們應該聊點別的。」
它這樣說。
當其他人積極附和著這位鄭循的話之時,霍子鄢保持安靜,沒有插嘴。
這會兒除了他以外的玩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小霍反而上前一步,擔當起來。
正式開口前,他給宋姚打了個手勢,讓對方帶著自己的人,向後退退。
至於這個手勢,宋姚能不能懂,小霍就不管了,反正他打了。
霍子鄢方才始終保持聆聽,對方講的這些東西,他都記住了。
「你說思茗大廈因為陸續出了四起惡性事件,人們逐漸認為這個地方風水不好,它的名字就變了。」
小霍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如果是幽冥的冥,我倒是能理解。為什麼偏偏是這個『螟』字?」
提問的方式很好地化解了之前的尷尬,假鄭循繼續它的思路來講。
它沒有解釋,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知道四螟的螟字,是什麼意思嗎?」
霍子鄢算是選手中比較有文化的那一批,最起碼考上大學了,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去讀。
螟,就是一種昆蟲。
螟蟲成年之後,變成螟蛾。
有個詞叫螟蛉之子,說的是義子。
螟蛉有子,蜾蠃負之。
這個典故的來歷其實有點誤會。
蜾蠃把螟蛉捉到自己的巢中,人們以為前者要餵養後者,其實完全不是。
蜾蠃會把卵產在螟蛉的體內,等到卵孵化了,就把其當作食物。
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
一碼歸一碼。
霍子鄢聯想到了許多,但他轉念一想,或許不應該過度發散。
也許只是按照字面的意思理解,這大廈蛾子多,所以叫四螟大廈,四泛指多。
……
假鄭循只是拋出問題,然後又回到了微笑卻不言語的表情,和它之前的話癆人設完全不相符。
一層安靜得詭異。
那種嘀嗒嘀嗒的聲音又出現了,更襯得四周環境的死寂。
幾個玩家,再加上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鄭循,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真正的鄭循很少露出這麼標準的微笑,他的表情很多,唯獨不會像這樣笑得很官方。
因為本尊不會做出這類表情,所以,眼前的鄭循顯得更彆扭。
就好像鄭循的殼子,裝了不相襯的芯子。
不和諧的樂章,包裝盒和商品對不上的殘次品。
它靜下來,又把手背在後面。
這個動作讓所有人都警鈴大作。
要動手了!
假鄭循都準備武力解決問題了,但它嘴上還要叨叨兩句,如果換作真鄭循,根本不會留給自己這個時間,直接一錘子上去,結束。
但假鄭循偏偏要講點什麼。
要不怎麼說,它是反派呢。
「真讓人傷心,」它這樣說,「明明我們剛才聊得很愉快。」
銀雪的人都握緊了自己的武器,嘴快的裴鳴歡聽它講「聊得愉快」,不禁懟了一句。
「誰會跟一個怪物聊得愉快!」
這句話就像在油桶上扔打火機,在滿是煤氣的廚房裡點根煙。
「鄭循」頓時變得不高興了。
「怪物?為什麼說我是怪物,這話我不愛聽,你收回去。
我和你們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生活的地方不一樣而已。你們說的話,我都能懂,也能給出回應,我比你們懂得還多呢。憑什麼說我是怪物?」
它振振有詞,說得貌似很有道理,但凡是個傻的,都要被它說服了。
但越是沒有的,就越在意,越要強調自己有。
正是因為它和人交流的能力,是通過巨大努力得來的,所以才要反覆說這件事。
這種執著的姿態,反而讓它變得鮮活起來。
但不管再怎麼像人,它終究不是人。
裴鳴歡的話還不算什麼,林逸聲的話才是暴擊。
「你為什麼要模仿鄭循呢?」
「……」
如果剛才只是小打小鬧,孩子氣的反駁。
現在,假鄭循才讓在場的所有玩家意識到,它是一個異類,一個難度未知的boss,一個和他們截然不同的存在。
它突然不笑了。
周圍頓時冷了下來,站在他們面前的這位鄭循,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在憤怒。
林逸聲所說的那句話,仿佛撕開了一個貼錯了的商標,贗品、替代品、只會模仿、為某人而生……
這些聲音重新回到了「鄭循」的耳邊。
「我不是……」
它想說的話,就算沒有說完,其他人也能猜到。
它想說它不是在模仿誰。
但這句話並沒有脫口而出,反而,它換了另外的一句。
「我和鄭循像嗎?」
……
連它自己都問出了這樣的話。
意識到這一點後,它的憤怒簡直要充滿整個空間。
它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拿出來,手中赫然是和鄭循同款的柴刀。
柴刀重重地向玩家們揮來!
霍子鄢讓其他人趕快自衛,他沖在最前,用雨傘擋住了「鄭循」這一擊。
很重。
對方的力氣相當大。
高手過招,起手就知道對方在什麼水平上。
棘手。
這個「鄭循」也模仿了本尊的能力,他們之間或許不相上下。
霍子鄢讓其他人趕快行動,逃跑也好,去找規則中標明的護身金飾品掖好,總之,沒有必要都把命撂在這裡。
銀雪的人還慌著呢,等霍子鄢喊出聲後,他們才有動作。
裴鳴歡和林逸聲頓時沒影了,孟憐是唯一一個記得戰隊的隊規,危急時刻要聽從隊長的安排。
她跟在宋姚的身邊,雖然害怕,連腿都在抖,但還是讓自己鎮定下來,等著宋姚下指令。
宋姚這個隊長,人比較平庸,但關鍵時刻,還是展現出了隊長該有的責任心。
他頓了頓,指著不遠處的、擺放著各種金銀飾品的商品櫃。
「我們得找那個東西。」
沒有護身符必死無疑,有護身符,或許還能搶救一下。
……
一樓發出來的噪音,不可避免地傳到了鄭循的耳朵中。
此刻的鄭循也面對著他一生的難關。
要動腦子了。